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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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edy

谈论广播喜剧的成功和重要性总会让人觉得有点儿奇怪。为什么原本植根于视觉的东西（想想各种做鬼脸、滑稽的服装、打打闹闹的肢体方式）会在非视觉媒体上取得成功呢？更进一步说，喜剧在广播的发展和成功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甚至高水平的视觉喜剧形式（包括腹语术）也能在广播中得到完美的呈现。这个问题是由克里斯尔提出的，他也曾评论，通常听众都是以个体为单位来听广播的，但是笑，这个对喜剧的本能反应，却通常是一种集体行为（1994：164）。某些喜剧明显很适合在广播中播出，比如叙事性的笑话，或者拥有强烈、鲜明人物形象和好剧本的情景剧。喜剧可以很好地利用广播“非视觉”的特性。20世纪50年代具有标志性的英国广播喜剧《亡命暴徒》（the Goon Show），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用克里斯尔的话说，这是一部具有“广播专属性”特征的节目，在超现实的声音体验中开发视觉形象缺乏下的声音传播效果（参见“广播化”词条）。

广播喜剧究竟是什么？“喜剧”这个词可用于描述广播的某些特定节目类型，如情景喜剧、智力问答节目、素描喜剧（sketch show），所有这些都包含喜剧的成分。但是幽默，作为一种“滑稽”和“诙谐”的心情状态或者一种传播形态，不仅是喜剧节目的特点，也能在DJ主持的节目、体育报道甚至一些较为轻松的新闻消息中发现其踪迹。那么，什么是幽默的特征？至少有一个特点：幽默在社会观念层面上的“侵入性”，稍微跨过一般而言“得体”的边界，试图嘲笑，甚至嘲弄生活中严肃和重要的某些方面。但问题是这种越界很容易冒犯到别人，把我们置于一个“介于幽默和冒犯之间的危险地带”（Lockyer and Pickering，2005：3）。所以尽管幽默通常被视为一件好事，因为幽默有助于忘记烦心事，但是也很容易冒犯别人和增加偏见，特别是对于少数民族群体和弱势群体。近年来西方世界和伊斯兰之间越来越紧张的关系就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相似的例子。2006年，一本丹麦杂志刊登的漫画对先知穆罕默德开玩笑，导致世界上某些地区爆发了抗议游行。任何对广播喜剧的讨论首先需要承认喜剧有冒犯他人的可能性，事实上有一些广播主持人反而故意追求这样的效果。

广播历史向我们揭示了广播喜剧在媒介发展中的核心作用。美国没有哪档广播节目比《阿莫斯和安迪》（Amos ‘n’Andy）更为著名的同时也更为声名狼藉。该节目1928年开播，由两位白人演员扮演两位刚到芝加哥的黑人“乡巴佬”。在论述这个节目时，希尔姆斯指出，那是一个黑人表演者完全缺席和白人制作者掌控广播话语权的时代（1997：75）。下面是早期节目《山姆和亨利》（Sam ‘n’Henry）中的一个节选片段：

山姆：亨利，你以前见过这么慢的骡子吗？

亨利：噢！这匹骡子已经很快了，我们马上就要到火车站了。

山姆：你知道去芝加哥的火车不会等任何人——它按时发车——按时停车又继续发车。

亨利：好吧，我们再过两个建筑物就到了——不要那么没耐心，不要那么没耐心。

山姆：我希望芝加哥有比这个更快的骡子。（转引自Hilmes，1997：87）

无须解释，这两个主角使用不合语法和令人困扰的英语，所扮演的角色特别守旧、落伍，剧中两位主角阿莫斯和安迪都相当懒惰、愚蠢、迷信、强人所难，甚至有些娘娘腔。这种受黑人剧团启发的早期广播喜剧，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形象地展现了美国黑人的生活经验，但却是以一种自我优越的、排他的方式表现出来的。

今天，如果两个白人把脸涂黑、假装成非常愚笨的非洲裔美国人，那将是让人无法接受并且带有种族歧视性的。但是我们还会发现，梅·韦斯特（Mae West）1937年在《柴思和桑伯恩》（The Chase and Sanborn Hour）［以腹语专家埃德加·卑尔根（Edgar Bergen）和他的傀儡查理·麦卡锡（Charlie McCarthy）的表演为节目特色］中的表现现在看来是可以令人接受的，但却不受那时听众的欢迎。韦斯特有一个声名狼藉的外号“荡妇”，她在演出中毫无顾忌地使用性暗示，她的演出突破了当时社会的性忌讳，从而引起了广泛的社会不满。该节目设法引起最尖锐的评价，因为，“30分钟的节目时间内，韦斯特在广播中的主要演出行为，即讨论异性恋女性的欲望是与当时广播执照所限定的传播内容相冲突的”（Murray，2002：136）。

早期的英国广播喜剧与它的美国同行一样，依赖于剧院（或音乐厅）表演形式和演员们。早期BBC喜剧是轻娱乐类（light entertainment）节目的一部分，以素描短剧（short sketches）和单口喜剧（stand-up routines）为特色。战前喜剧是为数不多的能听到宗教和工人阶级声音的地方。但是工人阶级的喜剧节目容易出现一些粗俗的情况，必须确保节目制作安全，并且不能侵犯到其他人。

过去工人阶级的娱乐节目是集体性的、无序的、即时的——被定义为“粗俗的”。中产阶级的娱乐节目是有序的、有条理的、冷静的，这一美学原则是BBC所理解的大众休闲的需求……比较困难的是，广播节目要做到把娱乐节目融入听众亲密、内在的日常生活状态中，带来现场性的愉悦（含有风险和不确定性元素）。为了避免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需要事先写好脚本。（Simon Frith in Barnard，2000：111）

二战促进了广播轻娱乐类节目的繁荣，包括喜剧和流行音乐，当时缺少电影院和剧院（战时被迫关闭了），当然电视也还没有诞生（伦敦的电视试播也在战时被关闭了）。BBC注意到需要用娱乐节目来提升大众的士气，当时战时广播喜剧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子是《又是那个男人》（It's That Man Again，也称ITMA）：那个“男人”指的就是阿道夫·希特勒（Adolph Hitler）。该剧的特点是“连珠炮似的幽默和滑稽可笑的角色”，1939—1949年播出了310集（Street，2006b：148）。正如早期美国广播喜剧是拿种族文化问题做文章，英国广播通常以社会阶级的差异为喜剧基础。《又是那个男人》中喝杜松子酒的上校和歇斯底里的清洁女工，分别代表各自的阶级。到了20世纪50年代，《汉考克的半小时时光》（Hancock's Half Hour）成就了托尼·汉考克（Tony Hancock），使他成为当时最成功的广播喜剧演员之一。斯蒂芬·瓦格（Stephen Wagg）生动地描绘道，“汉考克所扮演的角色类型代表的是脾气暴躁的、焦虑的郊区小资产阶级，性情乖戾地跺着脚迎接‘英国中产阶级’时代的到来”（1998：7）。

尽管广播喜剧节目在世界范围内仍然存在，但是它们已经不像早期节目那样重要了，也许电视和电影喜剧所处的统治地位已经再次证明了一个简单的事实：喜剧这种形式似乎更适合于视觉影像。BBC广播4台有段时间曾致力于革新喜剧节目，包括情景喜剧、素描喜剧和猜谜节目，但是这些节目取得成功后，通常就会被电视抄袭。

然而，如果说广播喜剧正在衰落，也并不意味着广播失去了其幽默的内容。事实上，幽默和不敬、违反禁忌都是DJ和脱口秀节目主持人最鲜明的特点。20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DJ在美国诞生时，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在节目中制造“搞笑”气氛。音乐广播的对象通常是年轻听众，广播在青少年文化的呈现方面拥有很大的节目空间，青少年也乐于追寻幽默和娱乐类内容。BBC广播1台日间节目中最受欢迎的DJ往往都是最风趣的，他们使用提前备好，但是看起来又像是即兴表演的方式来吸引听众的收听。美国早期脱口秀电台中的节目也类似，早期的“惊人杂谈类节目主持人”（shock jocks）^[1]唐·伊姆斯（Dom Imus）和霍华德·斯特恩（Howard Stern）^[2]通过使用一群演员和录制好的笑声、粗鲁的噪音和杂乱的喧闹来制造搞笑气氛。霍华德·斯特恩本人十分风趣，特别是当他调侃自大的名人时。尽管大部分广播谈话节目还是比较严肃的，但是很多成功节目的基本主题还是基于不敬和越界制造出的幽默感（参见“广播谈话”“DJ和主持人”词条）。

今天，当我们收听广播直播节目时，我们会认为拥有幽默感是成功的DJ和主持人的前提条件。在音乐节目、热线直播节目、杂志类节目、体育类及其他形式的直播节目中，即兴发挥和机敏应答是很普遍的。当然，视觉噱头在喜剧中是必要的，虽然这些在广播中也可以通过话语进行描述，但依赖话语模式本身来制造幽默感却是广播的长项。随着广播向多人综合主持的转向，这与建构起一个“动物”乐园供人观赏的原理类似，广播会为机智话语交锋、相互间的调侃等提供更大的表现空间，这些都将帮助继承发扬广播中幽默的传统。

思考题

1.谈谈“幽默”元素在广播节目中的发展及其作用。

2.广播喜剧节目的特征有哪些？

延伸阅读

Crisell，A.（1994）Understanding Radio，2nd edn.London：Routledge.pp.164-85.

Hilmes，M.（1997）Radio Voices：American Broadcasting，1922-1952.Minneapolis，MN：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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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ock，实际上是Jockey，俚语中也指电台或者其他娱乐场所专门负责播放音乐的人。Shock Jock是英美一种特别的广播杂谈类主持人，他们往往在广播中使用侮辱性的、粗俗不雅的语言，挑战世俗底线，让听众感到震惊。Shock jock可译为“惊人杂谈类节目主持人”。——译者注

[2] 霍华德·斯特恩和唐·伊姆斯为美国谈话类广播节目的著名主持人和社会名人，其话题和风格往往具有争议性，充满性、种族笑话和讽刺幽默。两人均曾被《时代杂志》评为美国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