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感
Intimacy
电台(或电台主持人)和听众之间存在的亲近感或熟悉感。
广播具有亲密感的观点在广播文献中已经司空见惯。克里斯尔谈及广播是“一个具有亲密感的媒体”(1994:11),辛格勒和维瑞嘉也指出“广播与其听众不寻常的亲密关系”(1998:114)。亨迪的立场略具批判性,他认可广播的“亲密感和友好感”,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种感觉可能会助长听众在现代世界中的“疏离感”(2000:150)。亲密感存在于各种风格的广播模式和广播节目类型中,当然也存在于广播剧收听体验中,存在于与电台DJ像朋友一样的对话体验中。
有多种因素可以促使亲密感的形成。首先,收听广播在很大程度上属于个人行为;其次,某些广播节目,特别是广播剧,需要听众调动他们的想象力从而进入某种精神的内部世界;再次,通常广播表达比较直接[1];最后,主持人和DJ采用的“广播人设”通常是平易近人、友善温和的。
对一些评论人士来说,广播的亲密性是一个历史性的认识维度,并非广播媒体的本质特征,因为这是电视时代到来的威胁促使广播经过深思熟虑所采用的应对策略:
借助媒体与受众建立亲密关系的能力,无疑是广播作为大众媒体诞生以来所获得的最重要的经验之一。随着电视的兴起,广播失去了家庭层面集体收听的受众,建立了来自众多个体的受众群。(Shingler and Wieringa,1998:115)
道格拉斯也提供了类似的历史视角,她讨论了这样一个事实:20世纪50年代,广播越来越倾向于建构人们的日常生活。他们在广播声中醒来,上班路上收听广播,用广播来区分上午和下午,广播也帮助他们入眠(1999:220)。这种随时相伴的亲密感因晶体管收音机的出现而得到加强,无论室内还是户外,收音机的便携性都很强。这也导致了广播“收听内容”的变化,特别是音乐电台,常与个人情绪相一致,因此创造了“更私人化、个人化的收听方式”(Douglas,1999:221)。
电台DJ比任何其他人都善于开发广播亲密性的潜力。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电台DJ通过诸如自由切换“你和我”的称谓等方式来创造亲密关系,特别强调亲近感和熟悉感(Douglas,1999:230)。他们在节目中与特定地理位置的听众打招呼(“所有新泽西的听众朋友们”),他们与“恋爱中的人”或“今天过生日的听众朋友”建立联系。对电台DJ节目的研究表明,他们是通过各种技巧来建立这种亲密关系的。DJ创造了一个电台“角色”,一个为电台创造的特殊的表演个性,邀约听众进入节目特殊的包容性(或者可能是排他性的)世界中。电台DJ使用日常对话语气、熟悉感和他们自己的人设来“模仿共在”或“与你相伴”(Montgomery,1986:428)。
布兰德和斯坎内尔使用“话语世界”来形容由托尼·布莱克本构建的规则约束世界(1991:204)。这是一个“广播的世界”,正如我在本书的其他章节提及的,所有打入热线电话和收听节目的听众,成为这个亲密空间中的一部分,他们觉得自己属于这里。这种亲密感的建立来自DJ表现出的日常化“平凡”属性,让听众感受到这一时刻他们与充当深富魅力的音乐和名人世界“经纪人”的DJ以某种情感纽带联系在一起了(Crisell,1994:69)。
有些电台甚至在创造亲密关系方面走得更远,最著名的是“烦心事谈话”(trouble talk)节目。20世纪90年代,安娜·雷伯恩在英国国家广播电台的广播脱口秀主持的现场直播热线电话节目,是一个很好的案例。她的人设是展现“平凡”性,她把自己塑造成与她的听众和打热线电话的人一样,容易犯错、脆弱、厌世(Atkinson and Moores,2003)。在与听众就个人问题“聊天”的过程中,雷伯恩使用了各种“类社交沟通”技巧,换句话说,这种技巧是营造面对面互动时的亲密性(真诚、专注、共情、关心等),但事实上这些是借助电波传播给大众的。
此外,听众和电台之间亲密联系的另一个方面是一些收听行为的怀旧特性,尤其是在音乐类节目的收听中。以老年人为目标听众播放过去流行音乐的电台,试图挖掘人们听到已逝青年时代声音时的情感反应。在对广播怀旧之情的研究中,塔基发现这种类型的倾听可以作为对抗现实世界的缓冲区:
……广播声音,以及它所带来的怀旧行为,可以被看作广播创造了一种与过去或遥远的记忆和遥远地方的某种联系,也可以被看作一种对现实的抵抗。现实中这种联系被打碎了,人们常常经历着孤独和寂寞。(Tacchi,2003:291)
也许还有许多其他类型的广播节目,能建构起不同寻常的亲近关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亲密关系。从根本上说,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广播的非视觉化特性,这一特性使得它完全在听众的脑海中被体验,而不是在屏幕上被具象化。
思考题
1.为什么广播的亲密感是一个历史性的认识维度?
2.请结合具体的广播节目,解释广播的“亲密感”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延伸阅读
Shingler,M.and Wieringa,C.(1998)On Air:Methods and Meaning of Radio. London:Arnold.pp.114-7.
Douglas,S.(1999)Listening in:Radio and American Imagination,from Amos ‘n’Andy and Edward R.Murrow to Wolfman Jack and Howard Stern .New York:Random House.pp.229-33.
Arkinson,K.and Moores,S.(2003)‘“We shall have bad days”.Attending to face in broadcast troubles talk’,The Radio Journal:International Studies in Broadcast and Audio Media,1(2):129-46.
[1] 此处“广播表达比较直接”指的是广播中通常用“我”“你”等代词进行表述,其比较点是学术论述中是不允许出现“我”“你”这样的简单表达的,而是要进行科学的论证。此处的“直接”字面之后的意思是:广播的表达很日常化,具有日常化表达的随意性。——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