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与生命的对话

生命与生命的对话

小孤山脚下的洲地上,浩瀚的江水不见踪影,只有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小木船,孤零零地搁浅在那块开了菜花的洲地上,让人想到它曾经迎长风战恶浪的岁月,而今完成了它的使命,便被搁浅、被遗弃……旁边有棵很小的树,发了芽的枝干尽管细细小小,但在旷野里显得分外突兀,倔强。洪水没有了,对小船来说,它的生命也就终止了。洪水没有了,而泥土自然便坚硬起来,小树便有了发芽生根成长的土壤……

生命就这样在搁浅与成长、枯萎与蓬勃的对比里,坚硬地对话。

这是岳西县文联原主席方跃一幅摄影作品里的画面。

这幅照片单看并不起眼,但这个标题,却令人眼前一亮,提升了读者的认知空间和想象的高度。我很喜欢。

其实,个体的生命张力都很有限。就如小孤山,千百年来,它一直很小很孤,是根本没法去跟周边的黄山庐山九华山天柱山媲美的。亿万年的江水滚滚东流,水道在潜移默化中更改,洲地的地盘在逐渐膨胀,这更衬托了小孤山的“孤”与“小”。但这“山”依然别具一格,兀自立于水边。倘若是一个人,那一定是个“安庆男人”,他不会去跟别人攀比,而喜欢独自守着这滚滚江水、江鸥和落日,淡然地迎接偶尔来拜谒的香客和游客。

而它却曾被文人们标榜为“中流砥柱”,出现在无数香客和游人的想象里。那种砥柱中流的气魄,而今也随着葛洲坝的横截江流而成为渐行渐远的记忆。这艘搁浅在岁月烟波里的小船便是那种记忆的小小见证。

小孤山上游大约30里的地方,有个内河水码头叫坝头,几十年前这里仍然很繁华,商贾云集。而今的坝头老街,依然满眼的青黛色,青石板小路,青石板台阶一直延河岸伸进水里,青砖砌成的老屋,潮湿的泥巴地,一个老妪在门口晒着春日的暖阳。在这条街上度过童年和少年的孙中球先生说,那个老人便是当年一位远征军的遗孀,云南的姑娘。那几所矮矮的青砖土房,曾经走出过两个黄埔五期毕业生,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以及坝头小学、宿松中学、安徽大学的创始人。

我曾专程去坝头考察过,那是一个在新时代里没落的小码头。当水运被汽运替代了后,这些曾经繁华的水边小镇必然如明日黄花,像那个搁浅的小船一样,只能将生命中辉煌的故事储存进漫无边际的回忆……

所有个体的生命总是这样被历史的尘土掩埋,无论我们感叹也好,漠视也罢。

我老公的老家也住在小孤山的上游。100多年前,老公的爷爷在堤坝外的水边,靠着肩挑背驮筑起一方土墩,搭起了茅草棚,栽种一圈杨树和桑树,这个外来逃荒的人像其他慕名而来的人一样,就此生根发芽。他们临水而居,靠水吃水。这片肥沃的土地以它的博大胸怀,养育着众多趋之若鹜的外来逃荒者。他们勤劳,他们聪慧,他们逐渐发家致富,几十年过去,而他们不甘于沉寂的子孙却又次第飞走,留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

而今,随着大江的禁捕、生态保护,随着美丽乡村建设国策的大力推进,乡村不仅又热闹起来了,且更加美好更加让人留恋了。

“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生命总在遵循它的规律自然更新着。生命与生命的对话,只篆刻在一些哲学家思想家的世界里。而我们大多数的凡夫俗子,只要简单安逸快乐,就足矣。

2015年

生命就这样在搁浅与成长、枯萎与蓬勃的对比里,坚硬地对话。

“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生命总在遵循它的规律自然更新着。生命与生命的对话,只篆刻在一些哲学家思想家的世界里。而我们大多数的凡夫俗子,只要简单安逸快乐,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