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写作——小说选集《疼痛》后记

我的写作——小说选集《疼痛》后记

人生之路或许冥冥之中早就被一根看不见的手指划定了。就像画家画竹子那样,脑海中早“有成竹”。我无法追究那根手指长在一张什么样的脸上,只知道这根指头很坚韧,也很无情,有时也不免邪恶。它握着一根细细小小的指挥棒,随意地将我面前的路画得歪歪扭扭,让我吃尽了苦头。我想,这样的随意性正符合画家的审美。谁见过哪幅画里的路是坦直的?

我不想成为“作家”,但是现实中却有许多场合,我被人介绍为“作家”。一个高考语文还没考及格的人却进了中文系,不喜欢做教师却偏偏当了教师,不喜欢琢磨“人情”却偏偏得天天跟人文打交道,不“编”就“写”,偶尔还得做些策划组织协调的工作。这样毫无乐趣的苦差事,为什么偏偏落在我的头上?致使我多年来被失眠所折磨。而今回想起来,对当初中学语文老师在作文课上的表扬,真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怨怪。

在写作这条路上走到今天,真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正如一个喜欢探险的人,跟着别人一起爬山,选择了一条荆棘丛生怪石嶙峋的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爬到了半山腰,忽然就感觉到体力不支,头昏眼花心慌慌,别人也无法帮你往上爬,想上上不去,想退回山脚,下去的路可能跟上面一样,十分遥远,陷入两难境地。语言这个东西,就如自己的味觉一样,是具有独特性的。吃了几十年的米饭,怎么也学不会一日吃两餐面食。吃惯了宿松的辣椒烧鲫鱼,怎么也吃不惯安庆的清蒸鳜鱼,尽管它的价格贵,档次高。

就比如写山吧,写过一篇,你再写它,得重换一个主题,重换一种思路才行,每一篇都得有新意,横看成岭侧成峰,后一篇总得比前一篇好,有突破,否则,自己就不会满意,读者更是懒得看一眼。所以,越到后来,越不敢提笔,不敢多言。我很羡慕画家,他们多好,沟壑纵横,林木葱郁,稍作变化,或添一人、或一桥、或一溪、或一亭……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就另成一幅,都美,都有新意。徐悲鸿的马,齐白石的虾,张大千的山水……古今中外的名画家都有各自擅长的画物,他们可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练习。作家就不行,你能老写一种东西吗?所以,做个作家难就难在你得篇篇出新意,你看人看事看物都得有不落窠臼的新思路新思想。新的东西从何来?那你就得比别人付出更多,不仅要读万卷书,还得行万里路;不仅要坐得住书斋,还得洞明世事,练达人情,否则,你的文章就浅显就乏味就无多大阅读审美价值。

我这人不算勤奋,也不执著,更不聪明,有时还有点执拗,有点完美主义倾向。工作之余,偶尔写点文章,自然不是无病呻吟,对耳闻目睹的一些事一些现象,可能比别人思考得多一点,假设得多一点。思考与假设的初衷,无非是想给他人或后人一个提醒,无非是想我们自己少走些弯路,少些损失,让我们面前,多一些善良与美好的景点和暖风。

这本文集选编了近些年我发表过或参赛获奖过的11个中短篇小说。之所以将书名定为《疼痛》,一则是其中的短篇《疼痛》2002年被刊发在《儿童文学》12期的头条并配发了责任编辑的评论“一篇感人肺腑的小说”,之后被入选1993~2005年儿童文学小说典藏书库《一路风景》(升级版),2013年再次入选《儿童文学·领军佳作》(2002—2012年十年精品选)。2014年再次入选《小说眼·看中国》一书。再则,我觉得我的文章都不是应景之作,更不是为了弄点稿费而胡编滥造的合口味之作。我的目光总喜欢投向那些需要人性关注的地方。“幸福的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因为不幸,才有文学。所以,我把自己的这本文集定名为《疼痛》。

40岁以前的写作,是用笔墨写字,其过程反倒很流畅。40岁以后的写作,用上了电脑,反倒把思路弄得磕磕绊绊,文章也写得干干巴巴毫无起色。这让我越来越困惑。这条路是否能继续走下去,还得请读者诸君为我把脉。

2014年10月8日于安庆江畔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