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正世界信念研究中的文化差异
本研究发现,被试者在未来维度得分的平均分要显著高于其在现在维度得分的平均分,且在他人维度得分的平均分是显著高于其在自我维度得分的平均分的。表明在对公正世界的信念上,相对于现在而言,被试者更倾向于相信,未来是一个公正的世界;而相对于自我而言,世界对其他人而言会更公正一些。
在公正世界信念理论中曾提到9种对不公正威胁进行合理化的策略,认可终极公正的存在是其中重要的策略之一(Lerner,1980),这是一种保护性的策略。有研究(Maes & Kals,2002)表明,终极公正能对心理健康起到保护作用。相信不公正只是暂时的,而最终公正一定来到,不论是在可预见的未来,或是在另一个世界或来生。这对不公正的受害者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和暗示,让其可以抵御眼前的不公正所带来的威胁,为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因此在研究二中,也会专门探讨公正世界信念与希望的关系。但是也需要注意到,虽然整体上人们在未来维度的得分显著高于现在维度的得分,但是在自我未来维度的得分上却是显著低于自我现在的,也是低于他人未来维度的。问卷中测量自我未来维度的公正世界信念的题项主要是让被试者预期自己未来是否能得到公正的对待。例如“未来,那些不公正的事情将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现在我付出的一切,未来都会得到回报”。人们在这一维度的得分是四个维度中最低的,表明人们对于自己未来是否能得到公正的对待缺乏信心。
在问卷维度构建中已经探讨,在中国开展的公正世界信念研究中发现的重要差异即:人们通常更加相信这个世界对他人而言更为公正,因此在他人公正世界信念维度上的得分是高于在自我公正世界信念上的得分的。表明被试者倾向于认为,相对于自我而言,这个世界对其他人来说更为公正一些,这与吴胜涛等人的发现(Wu,et al.,2011)也是一致的。而在西方的研究(Sutton,et al.,2008;Sutton & Winnard,2007)中,则是一致地发现,人们在自我维度上的得分是显著高于他人维度的,人们倾向于相信,虽然这个世界有许多的不公正,但是相对于他人而言,世界对我来说会更加公正一些。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差异呢?在解释与自我及他人有关的文化差异时,自我建构理论是最常用到的解释之一。吴胜涛等研究者(Wu,et al.,2011)认为,这是由于集体主义文化下更加强调自我与他人的和谐共处,自我与他人公正世界信念的关系更为紧密,其功能也更为一致。在做效标效度的分析中考察自我、他人维度与生活满意度的关系强度时也验证了这一点,自我与他人维度与生活满意度的相关系数基本接近,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差异。依据Markus(Markus & Kitayama,1991)所提出的自我建构理论,西方人强调自我与他人的差异,而东方人则强调自我与他人的联系,因此,在西方个人主义文化下形成了典型的独立型自我建构(independent self-construal),而在东方集体主义文化下则形成了典型的依存型的自我建构(interdependent self-construal)。
但是在中国文化下自我与他人的联系更为紧密,这可以解释自我与他人公正世界信念在功能上的一致,却不能解释为什么在自我公正世界信念尤其是自我未来公正的公正世界信念上得分最低?从现实层面来看,人们对未来自己能否获得公正的对待、自己的付出能否获得应有回报的悲观,可能与当前蔓延的弱势心态有关。李培林(2005) 等人的研究发现,中国城市公众中认为自己处于社会“下层”的比例明显高于其他国家,中国城市公众的自我阶层认同也表现出一种明显的“向下偏移”倾向。即自认为处于社会底层的人数相对较多。管健(管健,2010)认为,这种自认为处于底层的弱势心态来源于人们在面对不公平和不公正时的一种控制感缺乏。在面对自己不可控制的情境中,无论个人怎样努力,其信念都认为无法改变事情的结果时,个人的心态就会出现弱势心理。而要击退这样的弱势心态,从个体层面要培养积极达观的态度和合理健康的思维方式。例如,提高人们对公平、公正的世界的心念,只有这样,人们才能对未来充满信心,愿意投入时间、精力去追求长远目标,这将是我们在研究三中要重点探讨的内容。而从社会层面,则有赖于良性的竞争程序和刚性的制度,保障人们平等竞争的机会,从而获得安全感和可控制感,缓冲消极情绪,提升对未来的希望和信心,这是研究二将重点探讨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