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偏不倚
我在上面说过,我们应当对于一切意见保持一种完全不偏不倚的态度,不祈愿其中任何一种意见正确,或者设法使这些意见看起来正确,但是,由于我们是不偏不倚的,我们按照证据接受这些意见,遵奉这些意见,因而只有这样才提供真理的真凭实据。凡是这样做的人,就是保持他们的心智对诸多意见不偏不倚,只依靠证据作出决定的人,才总能发现理解能力有足够的知觉能力来区别证据或无证据,区别明白的和可疑的。如果这些人没有这个标准就既不表示,也不拒绝他们的同意,他们所持的意见才是稳健的。这样的人或许不多。这个谨慎态度也会有这种好处:对于严密审核的必要性,这个标准会使他们加以考虑并且教会他们要更加严密。心智不加审核就成了许多前后不一致观念的储存器,而不是真理的仓库。那些人自身对于除了真理以外的一切不能保持这种不偏不倚的态度,不是人们假定,而是他们有证据表明他们带上有色眼镜,并且通过这种眼镜熟视事物,然后认为他们信奉他们自己加在事物上面的这些假象是可以原谅的。我并不期望每个人用这种方式作出的同意与每个真理据以作出的一切理由和清晰性相称,我也不期望人们会完全避免错误,因为这超出了用任何方法推进人类本性所能达到的程度。我不打算以这样一种不能达到的特权为目标。我现在谈的只是,公平合理对待他们的心智,并且在追求真理方面正确使用他们的官能的人们应当做的事情。我们辜负了他们的大大超过了他们辜负了我们的。人们有理由埋怨的是不善处理的多,而缺乏能力的少。而且他们实际上埋怨那些和他们不同的人们。对于除了真理以外的一切意见都采取不偏不倚态度的人,并不因为他们远在得到证据之前,或者超过他们的证据就作出同意而苦恼,这样的人将学会审核,而且公平地审核,而不是作出假定,因而没有人会因缺乏遵奉他的职务和环境所必需的真理而仓皇失措或者面临危险。除了这种情况之外,在任何其他情况下,世间上的人生下来就信奉正统的教义。他们最初就染习上他们的国家和政党所承认的意见,因此,决不怀疑他们的真理,一百人中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审核他们的真理。他们因假定这些真理正确而受到赞扬,而仔细思考这些真理的人就是正统教义的敌人,因为他可能偏离了那个国家或政党所公认的某个教义。这样,那些不勤奋于或者不努力获得他们自己的真理的人们就继承当地的真理(因为各地的真理并不相同),就习惯于没有证据就加以同意。这比思想还要具有深远的影响;因为在一切政党里热情的固执己见的百人当中的一人为了什么要审核他坚持的教义,或者认为审核教义是他自己的事情或者责任呢?假定审核是必要的,就会被怀疑为不够热心,而且真要审核的话,就会被认为是离经叛道的倾向。如果一个人一旦能把他的心智对于诸多论点采取肯定而热烈的态度,而他还没有审核过这些论点的证据的话,而且这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事,在不很重要的事情上,有什么办法能使他免于用这种方便的捷径而保持正确?这样,我们都学会了把心智像身体一样披上时装,而且这被算作是奇妙绝伦,不这样做就更糟了。这种习俗(谁敢反对?)使得目光短浅的人成为固执己见的人,而使得更加谨慎的人成为怀疑论者,其程度按这种习俗的流行而定。不遵守这种习俗的人,有被认为是异端的危险;因为,就全世界而言,真理和正统观念一起支配这种习俗到多大的程度?虽然错误和异端是由正统观念(有幸到处都是)来判断的;因为论证和论据在这个事例里并不确指任何意义,也不需要原谅,但可以确定的是,论证和论据在一切社会里都被当地永不错误的正统观念所压倒。这是否是获得真理和正确同意的方法,就让地球上几个可以居住地方所发生和规定的意见来说明吧。我从未知道过任何理由,为什么真理不可以按照它自己的证据而得到信任。我确信,如果证据还不能支持真理,那就无法防御错误,因而真理和虚假不过是代表一切相同事物的名字而已。所以,证据是而且应当是每一个人借以学会调整他的同意的惟一东西。如果他遵循这个方法的话,他就是,而且他才是正确的。
知识不足的人通常处于下列三种状态之一:完全无知,或是怀疑他们从前或者现在倾向于遵奉的某个命题,或者是第三种状态:他们确实坚信或者声称信仰,而又从来没有加以审核,也没有信服有充分理由的论证。
第一种状态在三者之中最好,因为他的心智有完全的自由和不偏不倚的态度,大概较宜于追求真理,他们还没有传染上偏爱来误引他们。[1]
[1]苏格拉底相信他是最聪明的人,因为,虽然无知但他知道自己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