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借清阴一霎凉
《天涯晚笛》,苏炜著。是2013年秋我在汉唐书城买的一本闲书,略略读过,近日重温,方细细读了一遍,今天算看完了,感触又深了一层。早先了解张兆和多些,今日方知充和却也如此精致、清雅、散淡。四姊妹中,她尤其合我胃口。“但借清阴一霎凉”“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她的一床名为“寒泉”的宋代古琴,那“五百年一断纹”的标记。“古声淡无味,不称今人情。”此孤清之物伴着她清微淡远的一生。她收藏的程君房制的古墨,形制很别致,定名极古雅,通体漆衣,晶莹如玉,墨面精湛无比,除了用点碎墨,谁又会舍得用它呢?但她舍得,她用的笔、墨、纸都是最好的,为了写小楷,几支笔不惜在日本购买。她唯一集结成书的诗集是《桃花鱼》,仅收诗十八首,书的封面是樱桃木薄板精制,每一页的白底黑字外都配有或朱红或淡彩水印的印章、闲章,似有兰菊之香。喜欢她的小令“愿为波底碟,随意到天涯”“松球满地任君取,但借清阴一霎凉”。
她是“曲人”,喜欢昆曲的安静,不喜欢京戏的热闹,昆曲和京戏,就像古琴和古筝。她说不喜欢林徽因,嫌她话多且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倒是喜欢陆小曼,说她温雅,话不多。一瞬间把林徽因在我心中的美好改变了些。我喜欢林的名字,徽因,听起来就是温雅的女儿家,也喜欢她的文字,若真的在现实中不停地说话,倒是我不太喜欢的。常常夜里习字或画画时,总喜欢听几曲古琴,听惯了,再听别的任何音乐都觉得闹。虽不懂古琴谱,但琴音天生的“清”“孤”,总是很贴合心情,无论什么曲子,只要是古琴发出的,心境自然地就澄明起来。我没有古琴,不会抚弄,但心里早就是一个“琴人”了,也明白平凹不会抚琴却置了一床琴在书房。他那床琴是涤玉阁定制的,我也去过城市东边的涤玉阁,看工人斫琴,墙上也挂满了做好的一床床古琴,很亲切,二楼门口走廊上悬挂的一串串葫芦也能看出主人的一种寄托和漫过高山流水的琴音。
张充和是一个非常爱惜羽毛的人,不在乎外在虚名,一生都是可以入书入画的,文中的谈话方式更贴近历史,所有的绵远悠长,在空疏素淡中缓缓道来……引作者一句话:“如果说大时代、大史诗的故事是一幅画上的真山真水,张充和,就是山水云烟间的‘留白’。”
2014年5月13日于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