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了一身还满
一友人询问,“风过长门,惊破一缕相思魂”是因何而慨?答曰,就像佛教被中国接受而被中国化,是因它与个体生命有着深刻的联系。
陈寅恪把“安史之乱”作为中古史的分界线,而余秋雨把分界线前成就最高的一位文人定为李白,之后的一人定为杜甫。对文字的喜好也与个体密切相关,友人一向喜欢李白,也喜欢让儿子从小背诵李白的诗篇,常常在大家的酒桌上激情表演一番,我一直很羡慕,遂准备仿效,希望自己小儿也沾点李白的豁达浪漫气质。虽然对杜甫没有更多触摸情怀,但我喜欢晚唐余风,那继杜甫苍凉之后的忧伤,那夜凉如水的深情独语,诗人轻叹一声:“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就如一个现代生命自言:“我的卡萨布兰卡在哪儿?”我现在更喜欢南唐,那是唐诗的余光:李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试问,此愁何愁?“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孤独是绝对的,形而上的,哲学意义上的。孤独也是相对的,形而下的,社会意义上的。我怀着形而上的孤独,也享着形而下的孤独,成不了佛,却常刻意养点佛心,但若在某一个最脆弱的瞬间感慨一声,孤独便轻了很多,也因了这一声叹,又回归了社会,负着母亲、医生、女儿等许多角色。最开心的时候是不写日记的,最伤心的时候也只是叹一声,控制自己比放开自己更有理性,大多时间是淡淡地享受一种光阴和光阴里洒下的温暖,足矣。
昨儿去地热城,带着小儿,他的单纯他的天真他的活泼他的灿烂的笑,让我至今还在疑惑,他是我的孩子吗?他和我有关系吗?我远远地静静地躺在温泉的一处角落里看着他,这个小瓶子男。浮生若梦,有清风拂面的舒畅,片刻的幻觉,淡淡的愉悦,身心都舒服,我从小就喜欢旁观,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变成一种常态。旁观,是最舒适的角度。
“风过长门”,对于每一个生命来讲,都会有片刻的同感,和一种前世的哀叹吧,或者含点自伤飘零之意——浮生如寄。
2011年8月31日于有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