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街

两年前的深秋，因为一个信息，就去了上海的武康路，那一条从精致中走来的小资情调的古街，悠悠地揭开了一个民族历史的一页。

虽然，每个人最终都是“零落归山丘”，但是，这一场人生游戏，总是要有一些风景，有一点摆件的陪伴，才更温和，更安全。茶杯、柳树和浮云，包括无数陌生人，试想，如果这个你或许已经厌倦的城市只剩下你一个人，以及一些建筑物和静静不流动的街道，没有信息，没有书，没有工作，没有一些让你讨厌的面目，墙是白色的，物件也是，没有音乐，器具都是没有美感的存在，那么，一瞬间，所有的陌生人便显出了他们的用处，增加人类群居的安全感。所以，怀旧思人，也是一种安全感。

咸阳，也有一条历史文化名街，而且早在1751年就存在了，有三百年左右的历史，而武康路才一百多年，只不过上海的女儿精致，关中的碎女子粗犷。这条古老的街道，其间有博物馆、渭阳书院，周围是钟楼、清渭楼、古渡遗址、风雨廊桥、安国寺、凤凰台……如果是青石铺路，垂柳依依，该是那个“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的感觉了。古琴曲《凤凰台上忆吹箫》循环听了半天了，这琴谱在历代古琴谱库中仅有《和文注音琴谱》收录，它是那个心越禅师1676年编纂而成的，也是那一年，他去了东瀛，至此再也没有回归故里。他的兰溪，永远定格在他八岁时的记忆里。他的《东皋琴谱》基本都是一个味道的曲子——写尽思亲怀土的情绪。凤凰台，二十年前去过，当时一个人，天气很炎热，记忆深刻的是那棵树，夏日的聒噪在端庄宁静的高台下瞬间凝固，当时心里想：“咸阳还有这一个让人止语的去处。”那个曾经飞天的弄玉，不知道会不会思念她的凤凰台，也许圆满并不是最好的追求，中庸之道才是最舒服的状态，台上的天空、流云、飞鸟、倾泻的雨帘、飘零的琼花……终是一场零落的记忆。

今夕何夕，高台承载了千年的传说，人是被时代裹挟着走着，能看多少风景就看多少。或许，碎女子有朝一日也优雅起来，但不是武康路的小资，而是一种魏晋风度，至少，是一种明清的味道，那时，凤凰台，会成为一个更美丽的传说。

2020年9月12日于有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