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

琴，是一个传统人文爱好者最心仪的。

中国乐律学称为绝学，指法和音律是两大主干，律学和乐学的分开是从《史记》开始的。几千年来，琴有上千种指法，而律调属于乐律学基本的核心部分。中国的五声音阶，后来的雅乐、燕乐、七声等，只要是有五声音阶的曲子，怎么弹奏怎么有理，随便弹，加上一点节奏，就可以成一首小曲子。乐理就是一个数字游戏，不能间断，有一个连续性——西方叫律有术，东方叫韵无穷。韵，涵盖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内里，像写意画、飞白书、中医中药、中庸之道、饮食的盐少许、居住的建筑意，更不用说八音的无定无形，丝音诗“涵涵乎……”，水音诗“湛湛乎清……”。指法的关节联动是关节的自然连接，也就是道法自然，右手指在移动过程中，所有回指都是自然的，那种自然宁静的状态，是一个琴人精神的归宿。

弹琴，是一件舒心的事，舒心地练习，认真地练习，十年二十年的功力，琴音会好听一些。弹琴，是一个慢活。就像文章，以情绪抒写，需要才气，由内而发；以理智抒写，需要学识，学以外成，广泛地阅读，细致地研读，十年二十年的阅历，文章会好看一点。听的人和读的人，在某种意义上讲，就是灵魂的知音。气息方面，经历过程、年龄方面多少有些相似。如此，曲才不会和寡，文亦不致处幽。琴音清微，文章清冽，心就纯净、自在，思之随之，本色使然。人长久地存于世，难免沾染一些风尘，唯读书、抚琴、作文方能尽可能回归最初的自己。偶然悠悠闲闲的时光，笔墨余味，皆是清欢：

素华不计嫌，

梅蕊竞相妍。

幽栖凡尘中，

窗寒不知年。

2021年2月3日于有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