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对手方”与专业知识的建构——傅斯年先生的启示

学术“对手方”与专业知识的建构——傅斯年先生的启示

傅斯年约在20世纪20年代曾说,“大凡要把一句话,一篇文,一段故事懂得透彻圆满了,必须于作这言者所处的milieu了晓,否则字面上的意思合起来不成所谓”。换言之,解读往昔的作品,要特别注重其时代背景和社会情状,读其书而不晓得作者的时代背景,“有许多意思要丧失的”。但“milieu是一个各件以分量不等配合的总积”,而古人之所言,本都是随他们的milieu物化的了,“所以后一个时期的人,追查前一个或一两千年前好几个时期的milieu,是件甚难的事”。[1]

Milieu本法语,已成英语中的外来词,其最接近的指谓或是setting,兼具environment,scene,background,surroundings,situation等义,钱锺书径译为“身世”[2],义稍窄;傅斯年所指谓更宽宏,大致即其在此文中所说的“时代背景”和“社会情状”这时空两义的集合。

在傅先生看来,如果作品所述的故事具有“古今一贯”的超时空意味,则后人大致能了解;若其所述是“局促于一种人或一时代的题目”,则即使“好古的博物君子”也可能难以索解。他以《论语》和《诗经》的内容为例说:“《论语》对手方是有限的人,他的环境是窄的;《诗经》的对手方是人人,他的环境是个个的。所以《诗经》虽然为是韵文的原故,字句已不如常言,尚可大多数了然;而《论语》的精华或糟粕,已有好些随鲁国当年士大夫阶级的社会情状而消散。”[3]

类似的意思傅先生稍后还曾进一步申论,以为“凡是一种可以流行在民间的文学,每每可以保存长久。因为若果一处丧失了,别处还可保存;写下的尽丧失了,口中还可保存”。反之,不能在民间流行的文字,例如,“藏在政府的、仅仅行于一个阶级中的,一经政治的剧烈变化,每每丧失得剩不下什么”。因此,中国经典中“《诗》应比《书》的保存可能性大”。[4]

上引佚文大约是为一本普及字母书(作者可能是吴稚晖)所写的序言,故行文力求通俗,庄谐并出,然正如傅先生所说,“这里边的意思也不会不庄重”。其实这篇小文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睿见,即作品的接受者,也就是傅先生所说的“对手方”,常可影响作品本身的传承。不仅如此,“对手方”也直接或间接参与着专业知识的建构。从这一视角看,学术作品的接受者本身也是学术建制的一部分。

这里所谓学术建制是广义的,应包括所有参与专业知识生产和建构的因素,如大学历史系和各级各类史学研究机构,大中小学历史课程的设置及演变,学术刊物特别是史学专业刊物以及专业学会的出现、发展与影响等。对中国而言,这类学术建制基本是20世纪的新生事物,与更广泛的新时代背景和社会情状密切相关,并多少与今日学人爱说的“现代性”颇有关联。套用傅斯年的话说,正是这一新的milieu使治学的方式不能不发生变化,对史学学人与史学研究产生了多方面的影响[5],而其中“对手方”的作用,是过去相对忽略的。

一方面,特定学术作品的生产者对其产品接受者的预设,以及为使其预设接受者“能够”接受甚至“欣赏”而做出的有意努力,都直接影响到学术作品的构建。而“对手方”有意无意的选择所起的作用,以及一些中介(如学术刊物和机构)对双方的影响,在这些与学术的“接受”相关的多因素互动下逐渐形成的有意、无意或下意识的研究取向,在研究题目的选择、材料的认定和使用、争议的问题、表述的方式技巧,以至所谓“规范”等各个方面,更制约甚至型塑着学术成品的样态,从而最后影响到“知识”本身的建构,并成为学术传统的一部分。

这些意思若置于傅斯年推动甚力的“现代学术”里,就更容易领会。许多人都熟悉他的一段名言:历史学“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容易由个人作孤立的研究了,他既靠图书馆或学会供给他材料,靠团体为他寻材料,并且须得在一个研究环境中,才能大家互相补其所不能,互相引会,互相订正,于是乎孤立的制作渐渐的难,渐渐的无意谓,集众的工作渐渐的成一切工作的样式了”[6]。既然学术的“制作”渐渐成为集众的工作,而研究者“互相补其所不能,互相引会,互相订正”成为必需,与现代学术机构关联密切的“发表”就逐渐成为一个必要条件了。

中国传统的地方书院和中央的国子监、翰林院等机构,也大致具备聚集人才相互切磋这一社会功能,可以解决“独学无侣”的缺陷。但“现代”学术研究机制还有一些传统学术机构所不具备的新功能,专业性的学术刊物便是其中之一,它大大扩充了学术交流的范围和速度。同时,“读杂志”本身也逐渐成为“治学”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张申府在民初提出:“治一学,而欲知新,而欲与时偕进,乃非读其学之杂志不可。居今讲学,宜以能与世界学者共论一堂为期。苟不知人之造诣,何由与人共论?”[7]

一旦“杂志”超越于交流功能而成为“学术”本身一个必须的要求,学术机构及学者与专业杂志的互动关系就进入一个新层面。贺麟就从“入国问禁,入境问俗”这一先秦规则来理解“学术的独立自主”,即“每一门学术亦有其特殊的禁令,亦有其特殊的习俗或传统。假如你置身于某一部门学术的领域里,妄逞自己个人的情欲和意见,怪癖和任性,违犯了那门学术的禁令,无理地或无礼地不虚心遵守那门学术的习惯或传统,那么你就会被逐出于那门学术之外,而被斥为陌生人、门外汉”。[8]

从社会视角看,任一学科发展到约定俗成的程度,的确会形成许多特定的习俗、传统甚或“禁令”;是否接受及能否以相应的“行规”和“行话”来思考和表述自己的学术见解,通常成为区分“内行”或“门外汉”的主要标准,初入道者和跨学科者往往更容易感受到类似“特殊禁令”的排他性。这些惯性“规则”常被今日西方新学家据以指责“学科(disciplines)”的“霸权”,钱穆在半个世纪前则从另一角度对类似现象不满,在他看来,如此“以专家绝业自负,以窄而深之研究自期,以考据明确自诩,壁垒清严,门墙峻峭,自成风气”,其实导致了“学术与时代脱节”。[9]

钱先生以为:“此数十年来,国内思想潮流及一切实务推进,其事乃操纵于报章与杂志期刊少数编者之手。大学讲堂以及研究院,作高深学术探讨者,皆不能有领导思想之力量,并亦无此抱负。”此文本是为《新亚学报》所写的《创刊词》,不知他所说的“杂志期刊”是否包括学术性刊物?若不包括,则学院内“作高深学术探讨者”似颇愿追随那“为学术而学术”的刊物,而无意于“领导思想”的社会角色;若包括,则他已观察到但不甚关心的杂志期刊与学院内“高深学术探讨”的某种脱节,同样有着另一层面的深刻社会含义。

学术建制的影响不仅在于其直接的功能和作用,而且体现在这些建制引发的社会行为。刊物当然是今日学术建制的重要成分,按前述学术生产人(即立说者)和“对手方”的分野,学术期刊则介于两者之间,大约是一个沟通的中介性载体:其在读者面前表现着学术作品,似乎是立说者的代表;同时又受读者的影响,一定程度上在立说者面前“代表”和“表现”着读者。[10]

不论钱穆所说的“杂志期刊”是否包括学刊,他的不满都体现出中介作用的凸显(只是与他所期望的方向相反)。实际上,不少学刊并不满足于中介和沟通的角色,而颇具试图“引领”学术潮流的“主动性”;它们也确曾发挥了这样的功能,并常常被学术社会寄予这样的期望。若钱先生所说的“杂志期刊”包括学刊,他的不满就更加意味深长:在中介作用凸显的同时,学院内“作高深学术探讨者”似对学术刊物的“操纵”安之若素!

在这一学者与刊物的互动进程中,作为学术建制一部分的学术接受者(“对手方”)显然参与了“知识”的生产和建构,起着不可取代的作用,但过去却长期未曾受到重视。这在追随者或听众往往决定立说者地位的近代中国,是一个相当特别而值得反思的现象。

不过,读者的隐去或只是表面的,除欲“引领”潮流的主动一面外,学术期刊其实常常面临来自读者的被动压力,尤其是在刊物自身也面临同业竞争的时代。办刊人无不希望刊物受欢迎,则读者的喜恶常可以影响刊物的趋向。专业性学刊在中国出现的历史不过几十年,而读者的转变已经太大太大;最简单的一个象征性事例是,章太炎的表述在今日几乎被公认为艰涩难懂,但其同时代人中便少有此认知,章氏自己更颇为其文字自豪。

其实,表述的清通本身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这里或更多体现出时代的变迁。傅斯年在主办《新潮》时曾很有感触地说:

文章大概可以分做外发(Expressive)和内涵(Impressive)两种。外发的文章很容易看,很容易忘;内涵的文章不容易看,也不容易忘。中国人做文章,止知道外发,不知道内涵。因为乃祖乃宗做过许多代的八股和策论,后代有遗传性的关系,实在难得领略有内涵滋味的文。做点浮飘飘的、油汪汪的文章,大家大叫以为文豪;做点可以留个印象在懂得的人的脑子里的文章,就要被骂为“不通”、“脑昏”、“头脑不清楚”、“可怜”了![11]

民初新人物喜欢整体否定“中国人”,并归咎于“传统”。实则前人作文追求余音绕梁,《易·系辞》一则曰“物相杂,故曰文”;再则曰“参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成天下之文”。更在阐述“彰往而察来”的意旨时提出:“其旨远,其辞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隐。”这些要求既合于“文”字的本义,复有更深的意旨。古之文章不仅要“通畅”,更贵其“旨远”。或者正要有“相杂”之纹理而后能旨远,旨远而后“其辞文”。文章主旨须一以贯之,隐约可见其一干竖立;具体书写则当起伏跌宕,以收枝叶扶疏之效。故谓“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隐”——平铺直叙,其事反隐;婉转曲折,其言乃中。

可知做出“有内涵滋味的文”才是传统的要求,而傅先生所记述的那些“骂”语有着鲜明的时代特色,大体反映出他所处时代的文风(包括作者和读者两方面的倾向)。这里已隐约涉及了“对手方”的多元化和一些作者的苦衷:如果要针对“懂得的人”写那种可以在其脑子里“留个印象”的文章,恐怕就不容易适应广泛的“中国人”,难免被“骂”[12];但若努力去“适应”更多的读者,或许就不能在那些“懂得的人”的脑子里“留个印象”。而只有后者才“不容易忘”,可以放得久一些。

顾颉刚曾闻王国维说,“予考据不为工,特工于作考据文耳”。顾先生以为“此固为谦,而其作文逻辑性强,有说服力则可知”。[13]黄侃也认为,王国维“少不好读注疏,中年乃治经,仓皇立说,挟其辩给,以眩耀后生”。[14]此虽从负面看,其见解与王自视略同。而王国维的自述,谦中仍有自得,略近于夫子自谓“述而不作”,不可全视为谦逊。盖其治学对象与罗振玉相近,然因其先治西方文学哲学而返归经史,在思考和表述能力上与罗颇不同,而社会反响也大异。这正体现了“学术”本身的典范转移——考据之工与否和作考据文的工与否,过去是两事,现在则相互影响。学术表述的重要性提高,也意味着当下的社会接受与否的重要性提高。

一向关注读者也讲究表述清通的胡适曾论及民初以章士钊为代表的“逻辑文学”派的政论文章,据他的观察,那种谨严的文章,“在当日实在没有多大的效果。做的人非常卖气力,读的人也须十分用气力,方才读得懂。因此,这种文章的读者仍旧只限于极少数的人”[15]。随着大众的兴起,今日即使专业读者也渐呈“大众化”倾向。以史学为例,史料稍多的作品或径斥为烦琐,或婉尊为萦绕;阅读时稍需“劳心”思索的论著往往被“誉为”难懂,遑论那些必须“十分用气力方才读得懂”的文章了;而最受欢迎的则是“眉目了然”、胆大敢言而结论简明者。[16]

问题是,不论刊物还是作者对学术是否还有“提高”的责任?胡适在1920年北大的开学演讲中,讨论普及与提高的关系,主张北大应侧重提高的手段。陈独秀不久即写出《提高与普及》的短文回应,以为“一国底学术不提高固然没有高等文化,不普及那便是使一国底文化成了贵族的而非平民的”。他不同意胡适的看法,主张“大学程度固然要提高,同时也要普及”,两样都不能偏废。虽然他也承认“学术界自然不能免只有极少数人享有的部分”,但“这种贵族式的古董式的部分,总得使他尽量减少才好”。[17]

陈独秀所言和前引钱穆的思虑有相通之处,澄清天下本是传统士人的“己任”,当年新文化人也一面主张为学术而学术,一面仍努力影响和改造社会,想要“与一般人生出交涉”。故学人究竟侧重普及还是提高,的确是新学术体制确立后一个始终萦绕于学者心中的问题。

傅斯年在申论史语所工作旨趣就明言,“我们不做或者反对所谓普及那一行中的工作”。他只要求“有十几个书院的学究肯把他们的一生消耗到这些不生利的事物上,也就足以点缀国家之崇尚学术了”。傅先生表面声称历史语言这类学术“没有一般的用处,自然用不着去引诱别人也好这个”,其实他恰担心参与的人多了可能“带进了乌烟瘴气”。[18]简言之,傅先生正欲维持学术的“贵族式”意味。但这一取向并非当年学界的共识,傅斯年的北大同学顾颉刚就一生都不仅注重自己研究,且致力于某种学术普及的工作(详另文)。

如果将范围缩小到“学术”范围之内,刊物和作者对学术似亦有“提高”的历史责任,即对后代而言,这一代学人对其所治之学是否有哪怕是微末的实际推进,或至少不至于降低了既存的研究水准和表述品味。

缪荃孙在民国初年说:“小叫天到上海铳了,并非唱戏人退化,实看戏人不能知叫天好处(所谓程度不够),但见派头与上海不合耳。”[19]此语甚可思。当所谓行内的读者也渐呈“大众化”倾向而企求“短频快”之时,专业刊物和作者是迎合其“程度”还是尝试提高其“程度”?治学者固当努力于自身表述的清通,有时也还真不能不考虑得稍长远一点:许多年后,假如那时的读者水准稍高而追求旨远意长的著述,而眼中所见吾侪所著皆言无余韵之作,会不会太看轻这一代学人?

关于学术表述和普及提高的问题我还会有专文探讨,这里不拟深入。如果承认学术作品的读者也是学术建制的一部分,则学术作品的“对手方”(即接受者)对“知识”建构的参与和作用,以及对学术传统形成的影响,都是我们过去相对忽视而又非常值得深思的重要问题。同时,今日一般所说的学术作品,大概属于傅斯年所说“对手方”有限而“局促于一种人”的范围;但这一局促是相对于广泛的“人人”而言,对个体和群体的学术生产者而言,这“对手方”的范围已经相当开阔了。

进而言之,任何具体学术作品产生和因应的时代背景、社会情状,可以相当宽泛,而且可能是多重的或歧异的。今日中国研究已成名副其实的世界性学术,即使在中国从事自身的近代史研究,实际也要因应两个方面——既要关注国外的整体史学发展(不仅是中国史研究),又要适应中国本身的学术语境。换言之,我们的学术表述实际面对着两个或更多“问题意识”相当不同的“对手方”。这就要求我们对中外“学情”的差异有充分的认识,并与国外的研究进行充分的“对话”。

原刊《历史研究》2004年4期,后面一些内容已并入他文

[1]参见傅斯年的一份残稿,大概是为一本普及字母书所写的序言,原件见台北“中研院”史语所藏傅斯年档案,该所整理人士代命名为《作者、环境与其它》,并大致确定文章约撰写于1923年或1924年。

[2]钱锺书:《中国文学小史序论》,见《钱锺书散文》,483页,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7。

[3]傅斯年残稿:《作者、环境与其它》。

[4]傅斯年:《〈诗经〉讲义稿·周颂说》(1928~1929年),见《傅斯年全集》,第1册,205页。

[5]关于学术建制以及和学术相关的新兴社会行为对史学的影响,参见本书《学术与社会视野下的二十世纪中国史学——编书之余的一些反思》。

[6]傅斯年:《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1928年),见《傅斯年全集》,第4册,265页。

[7]张崧年:《劝读杂志》,载《新青年》5卷4号(1918年10月),433页。

[8]贺麟:《文化与人生》,246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

[9]本段与下段均参见钱穆:《学龠》,见《钱宾四先生全集》,第24册,160~161页,台北,联经出版公司,1998。

[10]近年的一个新现象是所谓“评估”机制及其机构的产生和兴起,看上去“评估”方面是直接或间接代读者立言——代读者“评估”刊物和作者,而其据以评估的“标准”却未必出自读者。由于各类“评估”结果为不少学术机构所采纳,有的甚至为学术机构所委托,不少刊物和作者都不能不开始考虑这类“评估”,有时可能忘记真正的读者。

[11]傅斯年:《随感录》,载《新潮》1卷5号(1919年5月),见《傅斯年全集》,第4册,924~925页。

[12]其实“骂”也是一种较正面的反应,盖其隐喻着期待,真正的负面反应是冷漠和视而不见,鲁迅当年曾反复述及。

[13]顾洪编:《顾颉刚学术文化随笔》,311页,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8。

[14]《黄侃日记》,1928年6月18日,302页,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按:黄侃是曾经反清的革命派,而王国维则公开认同逊清朝廷,故黄不看好王的学问,除学问异同(一偏汉学一偏宋学)外,也不排除有些“汉贼不两立”的心态隐伏其中。

[15]胡适:《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见《胡适全集》(2),308页,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

[16]在某种程度上,今日不少学生(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对课程的要求也有类似的倾向:许多学生口中常带民主、自由一类名词,然不论是讲授课还是讨论课,愿意发挥自己“主导作用”的却不多,似乎早已习惯而且相当愿意被人“灌输”,很有些吊诡意味。受此惯习影响,一般是宁愿听讲而不愿上讨论课,而听讲又更喜欢那种可以不经思索或自己斟酌便可全盘接受的“系统知识”。这实在是一个很可怕的现象。

[17]《胡适之先生言说词》,载《北京大学日刊》1920年9月18日,3版;陈独秀:《随感录·提高与普及》,载《新青年》8卷4号(1920年12月),5~6页(栏页)。

[18]参见傅斯年:《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见《傅斯年全集》,第4册,263页。

[19]缪荃孙致曹元忠(揆一),时间约在民国初年,引自王翠兰整理:《缪荃孙手札》,见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研究所编:《历史文献》,第1辑,166页,上海,上海社科院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