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主要发现和结论

首先，本书的行为学和ERP研究揭示了语境影响下“自己”回指加工在不同阶段的特征、时间进程和神经机制。

本书的行为学研究通过语义启动技术探测了语境影响下“自己”回指加工在不同阶段的特征。行为学实验1证明，语境信息在“自己”回指的初期加工阶段便开始起作用，但是在初期认知加工阶段，语境信息的加工仍然不充分／不平衡，表现出长距离回指（加工）的优势。行为学实验2表明，在刺激160毫秒后的加工阶段，语境影响下的“自己”回指加工进入充分语境信息的整合阶段。行为学实验3表明，在刺激370毫秒后的加工阶段，语境影响下的“自己”回指加工进入多因素（至少包含语境因素和句法因素）综合整合的阶段，而（管约理论A原则的）句法约束在这一阶段起主导作用。

本书的ERP研究记录和分析了在不同语境条件下（长距离语境、短距离语境、无语境条件下的歧义回指）加工“自己”回指的脑电数据，结果发现，在长距离回指条件下比在短距离回指条件下诱发了更小的N170波幅、更大的P300波幅和更大的P600波幅，说明语境通过知觉专家化机制、注意加工机制和句法加工机制影响“自己”回指加工。N170效应表明，对于汉语母语者来说，局部（短距离）“自己”回指相对于长距离回指来说是一种专家化的（熟悉的）语言现象。从而推论，局部“自己”回指的心理表征是汉语母语者为了专家化阅读而在大脑中发展的关于“自己”回指的专家化心理表征。P300效应表明，加工非专家化的（长距离）“自己”回指比加工专家化的短距离“自己”回指调配更多的注意资源，而这个P300效应可以被解释为反映了对于基于A原则所建立的专家化（短距离）回指心理表征和根据长距离语境所建立的长距离回指心理表征之间不相符的探测或诊断。P600效应可能与连接反身代词“自己”与违反A原则的长距离先行词的句法复审过程相关。

基于本书研究的结果，语境操纵下“自己”回指加工的过程被总结为三阶段时间进程：①初期加工阶段，不充分语境信息整合；②刺激160毫秒后，充分语境信息整合阶段，在此阶段，大脑已经区分专家化（短距离）和非专家化（长距离）“自己”回指；③刺激300毫秒后，（管约理论A原则）句法约束主导的多因素综合整合阶段，违反A原则的长距离“自己”回指引发“诊断（探测）——重分析（句法复审）”过程。这样的时间加工进程与人类认知加工的进程相符。

本书的行为学和ERP研究表明，多种因素参与“自己”回指的神经加工过程，而（管约理论A原则）句法因素在此过程中起主导作用。本书关于“自己”回指神经认知研究的结果，对解决相关语言学理论问题或理论争论有很好的启发作用。关于“自己”（长距离）回指的决定因素问题，本书研究的结果一方面支持（多因素）综合解释模式的观点，另一方面又证实句法因素在“自己”回指加工中起主导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支持句法决定论的观点。基于实证数据，本研究认为语境影响下的“自己”回指加工遵循“多因素参与、句法主导”的模式。关于“自己”回指的主语倾向性和阻隔效应问题，本研究发现二者大都发生在无语境的回指句中，对二者的研究也都是在无语境的条件下进行的。本书研究的结果表明，在语境影响下，“自己”回指加工的初期表现出与主语倾向性相符的长距离回指加工优势，当“自己”回指加工进入完全语境信息整合（刺激160毫秒后）阶段，“自己”的指称情况直接由语境决定，两种效应都不再起作用。关于反身代词加工与管约理论A原则的关系问题，本研究以及相关的研究表明，A原则不仅规定了英语反身代词受局部约束的情况，也对汉语反身代词“自己”回指加工起潜在的制约作用。尽管在某些因素（如语境）的影响下，“自己”能够违反A原则进行长距离回指，但是解决句法违反的过程会耗费大脑加工资源。关于句子理解过程中不同信息是平行加工还是序列加工的问题，本书研究的结果表明，语境信息一旦被获取便立即影响句子加工，而句法整合直到句子加工的后期才能完成，在某种程度上支持平行加工模型的理论假设，而与序列加工模型的假设不符。关于回指加工中距离效应的实质问题，本书的研究表明尽管长距离回指加工比短距离回指加工耗费更多的脑资源，但是加工资源的耗费不仅仅与回指语和其先行语之间的距离相关，而且还与句法结构或A原则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