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城乡散记

二、城乡散记

记忆中的涿鹿古城

古涿鹿城始于北魏时期(400年左右),始为土城。唐、辽重修,元代砌砖加固。明永乐十三年(1415)、明嘉靖四十四年(1565)、明万历四十年(1612)、清道光十五年(1835)补筑,形成了一里十三步九门九关的规模,人称小北京。

我出生在1950年代,在我的记忆中,我所住的涿鹿城,北起观音寺,南至南关土南门,东至大东门,西至红影壁,现东风路东风花园到涿鹿饭店(西便门),这种状态是从1972年起开始改变的,也是涿鹿旧城改造的开始。

我家住在东关大街申家巷,从我家到大东门不到半里地。

1950年代,大东门还在,但已很不完整。门楼没有了,两边的城墙也残缺不全。大东门外是东护城河,长约1000米,水深0.5厘米~2米。河上长满了各种水草和比人高的芦苇,水中鱼虾、青蛙、蝌蚪随处可见;水面上飞着蜻蜓、蝴蝶、小鸟。夏天睡在炕上都能听到青蛙呱呱的叫声。护城河西边是一个纸坊,东边是下花园到南关汽车站的沙石路。

从大东门一直往东,有一条排水沟从东护城河流经汪堡到东大湖,这个大湖(就是现在说的湿地),怎么也有六、七平方千米大吧,整个大湖一望无边,水光闪闪,水中的芦苇经风一吹就像麦浪一样,十分壮观。水中的鱼虾用笊篱都能捞上来。湖中的野鸭、野鸡和叫不上名的小鸟飞来飞去,不知有多少。当时我们在大孩子们的带领下,到水草里去捡野鸭、野鸡蛋。1960年代初困难时期,我们还掏“板仓”(一种老鼠)洞,从洞中掏出玉米、高粱、豆子等粮食。有一次我哥逮回一个怀了孕的“板仓”,放在院里逗着玩,母板仓快生了,疼得翻一个跟头生一个小板仓,一连生了好几个呢,我们看着高兴极了。

1964年,好好的大湖被开垦成农田,种了粮食,为“以粮为纲”做了贡献。现在才知道这是地球的肺,真是可惜了!如果现在大湖还在,它肯定是张家口坝下最大的湿地公园了,将为我县旅游业和经济发展做出重要贡献。东门内往北是礼拜寺街,中间路西有一明朝皇帝亲勒修建的清真寺。

从我家住的申家巷往北,有一条涿鹿县有名的小巷,这就是五道巷,它是当初盖民宅时互相错位形成的,大概清朝就有了吧,至少有200多年的历史。五道巷只能容纳一个人过,过了五道巷就是台后街了。西北边是猪库,当时从全县收购和从外地调来的猪,都集中在这里。因为没有汽车,都由工人们拿着皮鞭和安铁钩的木杆赶,每逢来猪时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上百头的猪在驱赶下发出吱吱哼哼的叫声,一阵接一阵,木杆钩钩在猪身上,猪疼的嗷嗷叫,直到入库为止。

猪库南边有一片小树林,那时是牲口集市,每逢大集,骡、马、驴、牛、猪、羊、鸡、兔被拴在树上或关在笼子里等待人们选购。人们的嘈杂声、鸡叫、驴叫、羊叫声充满了小集市,非常热闹。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这个集市不用了,西边成了闲地,东边盖起了牲口圈,开办了马车社,后来不知搞什么运动,这个马车社解散了,人们都被下放到农村。“文化大革命”中这些人斗争县里的“走资派”,我才知道是这个县长解散了大车店,下放了这些人。

从这儿往南就是夏家坑,就到了东关前街了。往北就是葛家场,这个地方在“文化大革命”以前可是个重要的地方。正北是民族小学,正南是一个古戏台,东边是上台口,西边放乐队,后边是后台。台上有几根画有龙纹的柱子支撑屋顶,结构是木制榫卯的,和其他庙宇的房子一样。每逢节假日,人们从四面八方带着凳子来看戏。那时候唱的是山西梆子,演出时台下坐得满满的,甚至连四周的台阶和房顶都是人。有一次晚上看戏,我妈妈刚从北京回来,给我买了一顶新红绒帽子被挤丢了,散戏回家挨了骂,还差点挨了揍。

这个戏台不单是唱戏,还是开大会、斗争坏人并最终宣判的地方。那一年枪毙卢德基,他被五花大绑,戴着手铐脚镣,提到台上一经宣判死刑立即执行,警察们手拿一个白纸招牌,上面写着杀人犯卢德基,还在名字上打上了红×,后将他架到一辆马车上。赶马车的是东关一个姓孙的大爷,个子不高挺健壮,穿一身皮衣,戴一个狐皮帽子,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拿着鞭子。大马车由三匹高头大马拉着,走起来铜铃叮叮当当,人群跟在后边,一起向河滩刑场走去。后来在大仓建成人民广场,葛家场戏台荒废了,“文化大革命”中被拆,后又盖成了民房。

从葛家场西行就到了石桥,所说的石桥,不是真正意义的桥,而是城里下水道的出口,桥有1.5米宽,上面铺着厚石板,人们就叫石桥。桥附近有一棵大槐树,北面有一个小卖铺。这个下水道一直通往现在的东风路,负责全城的排水。石桥往北是乐胜街,往南是吴油坊,往西是涿鹿剧场,这是1950年代至1960年代涿鹿最热闹的地方。那时候天天唱大戏(晋剧),下午、晚上挤得水泄不通。夏天卖冰棍的、卖汽水的、卖水果的,冬天卖糖葫芦的、卖瓜子的、花生的摆满了街道两旁,到散戏后街上才安静下来。演员蔡有山、刘仙梅、郝金锐、“斜眼黑”都是人们崇拜的梨园名家。

1958年9月20日晚上,剧院台口突然坍塌,死伤观众53人,其中死亡2人,三四百人自觉抢救伤员,小孩子们都跑回家,不敢出来了,不久剧场又修复了。1964年,演出了在我县打游击的老干部张雷编写的《变天记》,后又演出了《芦荡火种》《红灯记》等现代戏。随着“文化大革命”的深入,彻底不演了。人们所崇拜的那些演员成了“牛鬼蛇神”,街上贴满了批判他们的大字报。“文化大革命”后,看戏的人也少了,剧团被解散,有的调到了外地,有的改行分配到化肥厂、供销社、药材公司企业

过了剧场往西,南边是盐店街,这条街没有一点变化。小时候每年在这里开物资交流会,两边一家挨一家搭满了布棚,里面放满各种商品供人们购买,非常拥挤。往南是南十字,再往南过个城墙洞就到了苑庄。南十字往西,南边是东关小学,北面是妇幼保健站,再往西过了城墙就是阁东街了。

从剧场往西是马站街,在我儿时它可是一个“大地方”,东边是东楼,建于清末,是东关一位姓麻的人开的回民饭馆,也称“东馅饼”。我六七岁时此地是文化馆,一共两层,木制小楼,上下有七八十平方米吧。一楼忘了是干什么的,二楼是图书馆,我爷爷常带我来看小人书、杂志,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拆的,后来成了木制厂的车间,现在盖了商品楼。再往北一点是一家生产大车的木匠铺,现在也变成了商品楼了。对面路西,最早是“德和森”药铺,后来变成了房产管理处,转角处是“景华兴”,这是一家综合门市,针头线脑、油盐酱醋、针织鞋袜、烟酒糖茶、食品糕点应有尽有,也是我们小时最爱去的地方。听老人们说,抗战时期,日本飞机曾轰炸这里。解放后成了供销社,后来破产了。那时候元宵节放烟花都在这里。今天这里是“郡城瑞居”商品楼的一部分。

从“景华兴”往西,路南是酒厂。这个酒厂解放前就有了,叫“裕升庆”,1970年代迁到曹堡西。再往西路北是县文化馆,最早这里是“三官庙”,从小就记得这里有很多能人,那些写字的、画画的、拉胡胡的、弹琴的真了不起,文化馆大门两边各有4间房,西边是图书馆,东边是展览馆,院西房住人,正北是个大殿,经常举行各种展览,有阶级斗争、社会主义建设成就、英雄人物等。

每逢节假日,这里经常举行文艺演出、街头宣传。“文化大革命”中人们抄了“清凉寺”,运来了许多经书和佛教用品,堆满大院西房下,我在一边看热闹,听两个大人说,这都是宝贝,真可惜了!后来不知道败到哪里去了!我参加工作后,曾参加在这里举办的写作培训班,同时学习的还有胡宗永、李怀全、曲辰、吴建明等,后来这些人有的成了专业作家,有的当了领导。“文化大革命”期间,这里还有一个大官,他就是大“右派”“反革命”刘雪苇。他是我小时见过最大的官,据说比胡、葛、解的级别都高,他穿一身蓝制服,戴一顶蓝帽子,一副眼镜,挺胖,从不与人交往,只是每天往报栏换报纸,落实政策后回北京了。听别人说老刘真了不起,是贵州省党的创始人,在延安时常和毛主席在一起,还有书信来往。有一次到北京,在火车上遇见一个县领导,他说他去看老刘了,现在人家和罗章龙正写党史呢。

从文化馆往西就到了西楼底下(现新合作超市处),“文化大革命”前西楼饭馆还在,是我县最大的回民饭馆。北面的南门(来薰门)还很完整。一进南门就进了明清时期的内城。南门比其他城门高,城墙宽。后来,几个小孩子在南门上玩,把门楼点着了,南门楼从此消失,只剩下城墙。南门往东沿着城墙就到了顺城街,城墙北有粮食局和实验小学。往西第一家是豆腐房,往里是县法院和公安局,顺城墙往北是看守所,墙外乱坟滩,后来成了烈士陵园,现在是民政局家属楼和民园街。东墙下是一片民房,后来盖起了百货商场,现在是步行街,西南城墙下是一片庄稼地和坟场,后来建成了光明街。

西楼底下还有一个写有“古涿鹿郡”的牌坊,建于明万历二年(1574),“古涿鹿郡”的牌坊,酒厂二锅头商标上的图案,也是涿鹿一景,那时回来过年的人,外地来的客人常在这里照相留念,“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于1967年3月拆毁。往北是鼓楼南大街,当时有县委、邮电局、武装部、供电站等单位都在这里。正北是鼓楼(迎旭门),它是我县的标志性建筑,据说是明万历年建的,古楼东到头是小东门及瓮城,路北边有高小,南边有粮食局,鼓楼西城墙跟是看守所,1950年代还有一家养着木轮轿车,就和现在看电视剧里白七爷、乔致庸坐的马车一样。

鼓楼北是大片的青砖瓦房,街中有一个司宅的贞节牌坊,后来也拆了。路西是县人民政府,以及双井巷和任宅巷。

牌坊往北是北门(拱极门),“文化大革命”前还比较完整,进了城门就是瓮城,四四方方的,高高的城墙上有很多垛口,从瓮城东门出来就算出城了。后来搞城建时拆毁,那时我在学校念书,也参加了这一罪恶活动。北关大街北边有一条东西向的水渠,挑峻于明永乐时期。横穿北关大街,渠上有一座桥可以走大马车,过了桥就看见观音寺了,建于明万历年,我小时觉得观音寺很大,还有不少和尚,我五、六岁跟着爷爷常去看一个和尚,他和我们有点亲戚。观音寺四周全是庄稼地,西边是一条通往下花园的沙石公路。

从北关往西一直通向黄羊山,半路上有涿鹿中学,那时觉得离县城太远了。中学对面路南有一瓦盆窑,是烧制瓦盆、瓦缸的。小时候我们很好奇地去看工人们和泥,在一个突突转的玩意上捏出瓦盆、瓦缸,像现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其实就是现在说的陶艺,在我国已有上万年的历史,可惜在我县失传了。

瓦盆窑附近有座杨家桥,桥不大但人人都知道,因为城里人的坟墓大都在西山,出殡时参加埋葬的人上山,其他人就都回城了。牛家场东有个砖厂,全是手工操作,我父亲那时在这里工作,我常去玩,现在是轩辕北区的一部分。

北门往东是前后巷和柳巷,儿时朱家楼现液压件厂家属楼处,是涿鹿汽车站,那时我妈在北京工作,回来时我和大人去接,走时送,我妈一上车就哭,她哭我也哭,不过一会儿玩上就忘了。朱家楼往南有个马宅,“大跃进”时建起我县第一家机械造纸厂,1960年代初下马了,县里调我爸和一个姓杨的大爷留守,我常来玩。这里有不少和我大小一样的孩子常在厂前的大街上玩兑阎王,就是摆上五块砖,中间的是阎王,谁兑倒了就弹别人的脑袋。有时兑钱钱,就是用硬币叠在一起,站在远处拿一块四五公分的铁板,谁砸倒了钱就归谁。

西楼底下往西城墙上有个豁口,这就是西便门,外边全是庄稼地,1972年拆了城墙,北面盖起了公社卫生院,对面建起了印刷大楼,后又在西端建起了汽车站,随着涿下公路的拓宽,建起了今天的东风路。三年大变样时,拆掉了部分旧楼、民房,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从南门往南是阁北,一抬头就看到玉皇阁,明隆庆元年(1567)建有4个门洞,上面建有楼阁,全贴的琉璃砖。

阁北大街相当于北京前门大街,最大的百货商场、供销社、工商局、恒丰纸店、五金公司、食品商场、药铺都在这条街上。

路东还有南楼,原先是回民饭馆,以后改成了县医院,两层楼,中间是廊道,两边是门诊、化验、药房等。

阁南是大片民房直到河滩,路东是“南大寺”,据说供的是阎王和四大金刚等,现在还保留一部分,大部分都拆了。南门没有其他城门高大庄重,正面上方有“桑干襟带”4个字。

阁东街直通东关前街、东关小学、妇幼保健站和县内唯一的牛奶场。那时不准私人养牛,都来这里买,早上五点多钟人们就来排队,有时也买不上。姓杨的站长和几个职工,骑着自行车后边挂两个布袋,装满了牛奶,给全城的用户送,那时我们都很敬佩,看人家带那么多奶,车骑得那么好。

阁西街一直到红影壁,几十年没什么变化,路南有个食品厂,是宰猪的地方。

鼓楼北往东是大仓,建于明景泰五年(1450),明清时期是国家的粮仓,叫永丰粮仓,后粮仓不见了,成了广场,但老百姓仍叫大仓。大仓门口有著名的关帝庙,建于明朝正统元年(1476),寺庙很大,正殿供奉着红脸关公,“文化大革命”中拆毁盖起了电影院家属房。最东头过去是立马关帝庙,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县招待所。大仓解放前后曾被当作刑场,“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广场中央建起了一个戏台,上写“人民广场”,常在这里开大会,每逢重要节日在这里演节目、唱大戏。1966年8月,毛主席在北京接见红卫兵,我县也在这里举行活动,记得当时县委书记也和毛主席一样,穿着三片红的军装,坐着县里唯一的吉普车,手里拿着红宝书,检阅红卫兵。1967年11月22日,我还在此参加了我县革命委员会成立大会。1969年武家沟煤矿秦明永、孙家沟农中的乔慎去北京参加国庆观礼并在此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后,在此召开粉碎“四人帮”庆祝大会,并通过了给党中央的致敬电,举行了盛大游行。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这里变成了人们晨练的场所,每天早上在这里跑步、做操、跳舞、打球、哄小孩子,干什么的都有。三年大变样后大仓变成了一片楼房,成了轩辕东路延伸的一部分。大仓往南路西有一座1924年挪威恩顾莲女士建的耶稣堂。

我现在已经60多岁了,面对焕发青春的涿鹿古城,感慨万千!此文意在唤起人们对涿鹿古城的回忆,告诉年轻人一个过去真实的涿鹿城。在建设新涿鹿的过程中,应注重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注重生态环境的保护利用,凸显5000年始祖文化气息,让涿鹿的天更蓝,水更清,城市更美,人们更健康幸福。

(薛春孝)

古堡广恩屯

在涿鹿县五堡镇的广恩屯村,有一座保存完好的古堡。它就是修筑于明代的广恩屯堡。《涿鹿县志》载:“广恩屯,地处河川区,轻壤质碳酸盐褐土土质。此地原为无乡城,明景泰三年(1452)保安州衙在此设立粥厂,以济移民,后取村名广恩屯”。

根据涿鹿县知名历史学者谷新声老师研究,相对于桑干河南岸的其他地方,广恩屯村地势较高,《水经注》和《涿鹿县志》记载,战国时此地建有城堡,因这座城堡对面便是桑干河以北的沼泽地——鸡泽,故被称为鸡思屯。鸡思屯是耸立在涿鹿桑干河南岸的三个古城堡之一,东有今温泉屯村与龙王堂之间的宜城,西有被改名为高堡的高邑。鸡思屯的名称一致延续到汉代,当时,在涿鹿大地上,这座城堡曾被汉朝廷作为阻止匈奴入侵的重要军屯之一。后来,这座城堡的名称逐渐被岁月消融,人们泛泛地称它为古城。北魏时郦道元在写《水经注》过程中,沿着桑干河南岸,策马行进,进行实地考察。为了同桑干河流域其他古城相区别,相对于宜城设有乡级组织,郦道元便在《水经注》中将这座古城记为无乡城。如今,无乡城的遗迹几乎被无情的岁月剥蚀殆尽,只留下了一只古老的石臼在向人们传达着悠远的信息,诉说着它昔日的一切。

明朝初年,无乡城的老百姓大都被朝廷迁移到北京附近的居庸县,这座经历了千年风雨的城堡被废弃,随着岁月的剥蚀,旺盛的烟火逐渐被历史的尘埃淹没,城堡也变成了一片废墟。明永乐年间,朝廷开始向保安州移民之后,官府在这里设置移民安置机构,接待安置在附近村庄的移民。自此,这里沉寂了近50年之后,又有了官府的仪仗与炊烟。景泰三年(1452),朝廷开始向五堡镇内移民,这一年,随着移民的到来,官府又在广恩屯设置粥场,接济远道而来的移民。后来,为了让人们记住朝廷的“恩德,”官府取“广施恩典”的意思,将村落定名为广恩屯。随着山西移民的迁入,广恩屯恢复了本该属于它的勃勃生机。

据村里的老人讲,古堡本来要修成长和宽都是1里13步与保安州城相当的城垣,但在修建过程中,操办的官员为了中饱私囊,偷换数字概念,修成了周长1里13步,余下的银两被层层瓜分。这是坊间戏言,不足为凭。

广恩屯村历史悠久,村内古迹众多。

明崇祯年间建造的观音殿有明代的壁画,壁画全称是《华严海会善知识曼荼罗图》,表现的是善财童子为进入“法界”,自身圆满的过程。53幅画面被分隔成一个个场景,并编号题名,按顺序排列。上面除了画有佛祖、菩萨之外,还有大量穿着明代服饰的仕女人物以及园林建筑和室内陈设。构图类似明代木版刻印的绣像画。这些壁画笔法严谨细致,与敦煌莫高窟一脉相承,明显不同于北京法海寺壁画的皇家特点,更多地体现着民间画师的灵动之气。类似作品在中国存世极少,十分罕见,故而格外珍贵。日本古都奈良东大寺保存着一幅与之相同的作品,被日本称为“文化财”。

民国年间的小学校大门保护完好,代表了那一时期学校大门的建筑风格。

古堡外有关帝庙,庙前广场建有戏台。1980年代初,拆除了旧戏台,在原戏台的西侧新建戏台一座。

广恩屯村清代末年有唱山西梆子的戏班,在当地很出名。如今,广恩屯的梁友权夫妇兴办的“涿鹿县青年晋剧团”在全县民营剧团中也是佼佼者。

(霍汉清)

逝去的双阳堡

涿鹿西部山区的屈庄村交通闭塞,平静而安祥。然而,村庄附近古老的堡墙虽经千年风雨剥蚀,却依然屏风一样岿然屹立,堡墙附近战国到辽代的砖瓦碎片随处可见。这一切,是当地一部无与伦比的史书,向世人诉说着一个个古老的故事,展示着这里曾经拥有的辉煌。

屈庄村古称双阳堡。战国时期,这一带为燕国与赵国交界的边境地带,燕国为了守疆固边,在此筑堡屯兵,名营安寨。秦汉之后,西行古道逐步演变成商道,成为今涿鹿西去阳原一带的主要通道。军堡也随之演变成民堡,改名永安寨。到了唐代,随着人流的不断增多,又在寨东筑新堡,永安寨被称为旧堡,两堡取双堡朝阳之义,名双阳堡。

双阳堡东距妫州城(今涿鹿保岱村),西距箜篌城(今宣化傅家堡村)均为20里,是西山古道上的一个重镇。从唐朝开始,这里设有专供文书传递者或来往官吏住宿、补给、换马的驿站。唐代到辽代,双阳堡人口众多,商贾云集,是西山古道上一颗璀璨的明珠。那时候,这里青山叠翠,松涛阵阵,两座土黄色的古堡屹立在宽阔的河谷之间,车水马龙的古道,犹如一条靓丽的襟带穿堡而过。

双阳堡西不远处的板山下,有大片树木参天的天然松林。唐贞观年间,唐太宗李世民在今宣化区王家湾的西坪村为魏征建造“清泉寺”,派尉迟公率军队在板山下建立木场,采伐天然松林,从而有了后来的木场(厂)村(屈庄的自然村)。

“清泉寺”建好后,款项仍有结余,便在板山下修建了“圣泉寺”。“圣泉寺”建成后,朝廷将这一带的天然松林划归“圣泉寺”,成为“圣泉寺”的庙产。由于此庙在双阳堡以南,便被人们称为“南庙”,这片天然松林也被称为“南庙林”。

后虽经历代不断采伐,但“南庙林”依然有相当规模。据相关资料记载,民国二十三年(1934),“南庙林”仍有粗大的松树1万余株。民国三十七年(1948),中共中央《中国土地法大纲》颁布后,“南庙林”收归国有。如今,“南庙”已经坍塌,但“南庙林”的名称仍被延续。

辽代,耶律宗政任奉圣州劝农使期间,曾多次在双阳堡驿站留宿,并留下《过奉圣州》五言诗三首,记录了双阳堡当时迷人的景色。后由于驿站垮塌,经村人多次传抄,其中一首留传至今。诗云:“炊烟覆村落,葱茏浸禾田。幺狗伴童叟,小径觅鸣蝉。”

笔者在西山考察过程中,许多老人都提及这样一个传说。辽时,北宋大将狄青化妆潜入辽境域,在奉圣州与射猎的双阳公主相遇,二人结好。双阳堡招亲后,重命在身的狄青瞒过双阳公主,独自返回北宋,留下了不明真相、肝肠寸断的双阳公主。如今,我们已无法辨别这一传说的真伪,但它确为双阳堡平添了许多遐想,也为双阳堡留下了一段凄美的故事。

随着人口的逐渐增多,建筑、薪炭对木材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大片的森林被砍伐。辽代后期,对大自然的极度破坏受到了老天爷的惩罚。一个炎炎夏日,一场少有的暴风雨中,双阳堡大部被涛涛的山洪摧毁,多少代积累下来的辉煌瞬间化为烟云。

早在辽代中期,一屈姓家族为躲避追杀,逃至双阳堡西的二十亩地(地名)筑窑栖身。双阳堡毁于山洪之后,屈姓家族迁至双阳堡新堡旧址居住,为达隐姓目的,取名曲家庄。1990年代,这里曾出土土炮三枚,上有“奉圣州曲家庄”字样。随着岁月的流失,屈姓家族确感已无杀身之祸,遂将村名改为屈家庄,但曲家庄这一称谓一直被历代官府沿用,清末才改称屈家庄,后简成屈庄。

双阳堡逝去了,它所创造的辉煌已经成为永远的记忆。如今,只有那见证了双阳堡的兴衰,蕴藏着双阳堡许多故事的堡墙“疙瘩(角楼)”,还与屈庄村相拥相守,时刻提醒人们铭记它那刻骨铭心的教训。

(谷新声)

古老的护路湾

涿鹿西山西行古道与北行古道交汇的山湾里,有一个与古道有着密切关联的古老村庄,它的名字叫护路湾。

护路湾系西山古道的三岔口,为潘县(今保岱)通往塞外的要塞。早在战国时期,燕国为了保护这条通向边界的古官道,便在此处修筑了堡楼,设置了护路所,由官兵驻守。后来,有人在这里安家,护路湾便成了村名。

由于护路湾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历代均在这里设置类似护路所的机构,只不过是设置目的不同罢了。如今,护路湾北的古道两侧,明代修筑的岗楼遗址依然清晰可辨。

护路湾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古代,护路湾后的历山上有一座鸿蒙寺。鸿蒙寺驻有360个和尚,这里的僧人不守本分,整天喝酒吃肉,还常常把山下古道上行走的良家妇女掳上山去,从而导致这条古道路断人稀,造下了滔天大罪。然而,这些和尚虽然身在三界中,却不归官府管理。官府对他们毫无办法,只好在这个山湾里设置护路所,保证这条古道的畅通。人们便称这个山湾为护路湾。

历山之南五里的地方是宝带(保岱)县城。早在战国时期,这里的人们就家家砌灶,户户炼银,城里整日火光冲天。因为这里有银,故被人称为“宝带”。炼银成就了360个富得流油的员外,他们有了钱不知道怎么花,每日摆宴,花天酒地。360个员外轮流请客,转完一圈就是一年,然后从头再来。这360个员外吃饭喝酒剩下的残羹肉汤,倒出后流到10里以外,被人们称为“荤市”,后来演变成“洪寺”。

玉皇大帝知道此事后,派太白金星下凡私访。七月的一天,太白金星典化成蓬头垢面的乞丐,刚到宝带城外,就碰到一个瞎老太太在路边哭泣。老太太告诉他,女儿三年前在路上被鸿蒙寺和尚劫上了山,如今她哭瞎了眼,女儿还是没有回还。太白金星又到城里正在请客的员外门口乞讨,这家人不但不给饭吃,还放出恶狗扑咬。他被恶狗唬得跌倒在地,众员外乐得哈哈大笑。

太白金星百感交集,回到天庭连奏三本。玉皇大怒,命雷神电母一把天火将鸿蒙寺焚毁,命东海龙王一场大水把宝带城淹没。太白金星怕无辜百姓跟着受害,又典化成一个挑担的货郎,一头挑着火烧,一头挑着枣、梨和西瓜,一路叫卖着:“火烧、水瓜(水刮),枣梨(早离)。”意思是有水火之患,让人们早点离开,然而,人们并不解其意。

当天下午,天日无光,怒云翻滚,电闪雷鸣。鸿蒙寺被雷电击中,顿时化为灰烬。宝带城暴雨滂沱,山洪陡泻,房屋倒塌,一个完整的城被洪水冲成5块,后来形成了后庄、坝口、拐角、堡里、南无村5个自然村。就连5里外的董家房也被冲成东、西、中3个村。

诚然,传说并不是历史。但这个充满神话色彩的传说中,关于护路湾来历的说法,却与史实基本一致。

护路湾也是具有革命传统的地方。抗日战争时期,该村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是西山抗日根据地与涿鹿盆地日伪统治区的过渡地带。战争时期双方势力犬牙交错,这里是根据地进入日伪统治区的“桥头堡”。为了根据地建设,村里建有“两面政权”,有“村西住八路,村东住特务”之说。《麦田人民公社史》以“护路湾红旗不倒”为一章,将阎久富、阎万荣、阎万贵、杨生林、阎玉昌、阎登云、杨生、阎玉江等人的事迹详细地记录下来。

护路湾是历史的延续,也是历史的缩影。如今,护路早已成为过去,只有护路湾这个名称还与这里的人们相随相伴。它就像一颗散落在西山古道上的碧海遗珠,向世人证明着它的过去。

(谷新声)

走近古村黄土坡

2017年3月16日,我随昌鸣晋剧社到涿鹿县黄土坡村南海寺参加庙会演出,有幸走近这个千年古村。

据志书记载,黄土坡村建于西汉初年,至今已经两千多年了。传说,上谷郡太守景丹从郡城(今怀来县大古城)出巡途中病危,对部下说:“吾呜呼于哪里,便将我葬于哪里,哪儿的黄土不埋人。”至此殒命,从人遵其遗嘱葬于此地。建村后为怀念景丹取名为黄土坡,现在村南有个突出的大土丘,据说是景丹的坟墓。

走进黄土坡村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棵虬枝盘旋的老槐树,树干如龙,树冠如云,据树上的标牌显示,这三棵古槐树龄已经1500多年了。

再往前走,是一棵大柳树。村民们讲,柳树下原来是村子里的西麻潢,麻潢堰原有一棵千年古榆树,枝繁叶茂,千百年来守候在这里,关注着村民们种麻采桑。随着社会的发展,麻已经不是人们生活的必需品了,千年的麻潢坑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一年秋天,这棵老榆树突然轰然倒下,人们惊恐万状,不知所措,各种传言纷纷而至,不久,大队书记也突然病逝,于是人们便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了。

从大柳树左拐不远,便是久负盛名的黄土坡村南海寺了。

南海寺建造在一个五尺多高的土台子上,坐南朝北。跨上十层台阶,进了山门,迎面就是观音殿,大殿两边是禅房,山门西边也是两间禅房,山门的东面是三官殿。

这座南海寺面积不是很大,也就是一亩左右,可就在这方寸之间,却生长着一棵树龄2000多年的汉柏,形如伞盖,郁郁葱葱,人称京西第一古柏。树干有多粗,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猜准,结果一试,三个人都合抱不拢。

南海寺对面是一座千年古堡,旧称永安堡,原来南堡门的门楣石匾被镶嵌在南海寺的墙基上。堡墙南北长190米,东西宽140米,有六条街,开设东、南两个门,南门正对南海寺。南北向的主街,主街两旁分别是三条小巷,呈王字形。堡墙经过数百年风雨剥蚀,虽已残缺不全,但仍顽强地屹立在那里。

北堡墙根原有一座真武庙,堡墙上有座老君庙,是黄土坡村的标志性建筑,旧时在茶房村到黄土坡村的土道上,距离村子还有二里多地远远就望见了,以致小庙拆除后好多路人走错了路,一直走到邻近的唐家洼村。

南门西侧原有龙王庙、戏台,因规模较大,村里人称作大庙。这些庙宇大多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毁。南海寺因做过学校,故保存下来了,前几年拓宽道路,拆除了西面一部分,现在的殿宇是近年在原址上重建的。

黄土坡村最大的庙位于古堡东侧,称作东庙。规模很大,建筑和塑像都异常精美。其雕刻、壁画等实属罕见。如今,东庙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被人称作“东坑”的地方,人们指着这里说,“这里曾经有一座东庙”。黄土坡村的庙宇多,然而过去最出名的还是永安堡正月十五的灯会。

南海寺正对的一条街,就是永安堡的主街道。旧时,每到正月十五,村里就会举行隆重的社火灯会。就在南堡墙南门以西的大街上,用木杆搭起架子,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底下可以通行人马。两侧也用木板搭成一层一层的架子,把灯盏摆在架板上,拼成“三元三品”“五谷丰登”“天官赐福”等字样,在灯会开始前以苇席为幔子,将路口封起来,等灯笼全部点燃后,锣鼓敲起,庙内摆上供品,点燃香烛,祈福完毕,才撤去席幔,灯会正式开始。这里人们擦肩摩踵走在灯巷尽情地赏灯,那边村里的社火队挨家挨户沿街查灯,一时间整个村庄灯火通明,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黄土坡村庄的建设很有特色,站在高处远远望去,整个村庄呈蝎子撩尾之势。东西麻潢为眼睛,永安堡内的六道小巷为蝎子腿,主街为蝎子身躯,尾巴沿南街到古井。

在涿鹿县,黄土坡村还因为井深而闻名。村中原有古井三眼,东井、西井、南井,井深36丈。井台只有辘轳,没有辘轳把和井绳。因为井绳长,一般人家置办不起,全村只有几个大户人家才有井绳和辘轳把。每天清晨,有井绳的人家就用辘轳把扛着井绳和柳条编的水斗去打水,叫做系绳,即把井绳和水斗放在井里。一口井同时使用两只水斗,分别系在井绳的两端,井绳长度约为37丈。黄土坡水井的辘轳要比一般地方的辘轳又粗又长,因为要把37丈长的井绳搭在辘轳上。打水时,两个水斗一上一下,下去的是空水斗,上来的是盛满水的水斗。由于井水深,打水时需要几个人共同协作,如向井下放空水斗时,需要人来扶住井绳,打水上来时,也需要人提水,人多时,两个人用力搅动辘轳把,另一个人帮着扳动辘轳。因为许多人没有井绳,当自己去挑水时,每用辘轳搅上三桶水,留给提供井绳的人一桶。由于村大,人多,井深,井少,旧时生活用水是这里的人们一件头等大事。

1958年,政府为了解决村民用水,建成了刁窝沟潜流饮水工程,从岔道用水管扣水到黄土坡村,结束了千百年来人们饮水难的问题,三眼古井也陆续被封埋。

麻潢是用来沤麻的大水坑,和碾子一样,是农耕时代一个村庄的标志。黄土坡在涿鹿县是个大村,旧时每年白麻的种植都在百亩以上,因此黄土坡村有三个大麻潢,称东麻潢、西麻潢、南麻潢。每当沤麻季节,成捆成捆的青麻浸泡在这里,成为村庄一景。麻潢还是集聚人气的地方,到了夏天,人们便会来到麻潢堰上乘凉聊天。如今,种麻已经成为历史,麻潢坑也夷为平地,这些成为老年人茶余饭后聊天的话题和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

黄土坡村人爱唱戏,爱看戏。清末,这里就有业余戏班,逢年过节,龙王庙、真武庙、南海寺的庙会都要唱大戏的。“文化大革命”时,村里的戏装大部分被烧毁了,有几个胆大的,把几身新的蟒袍和大靠缝在坐垫里保存了下来。1978年以后,传统戏恢复了演出,村里人又集资买了一整箱子的行头。1989年以后,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业余剧团解散了,戏装也就此封存了。尽管如此,村子里一些爱唱戏的老人还是会经常凑在一起,唱上几口山西梆子,只是无法编排整本大戏了。

近几年,随着传统文化的回归,又勾起了人们对戏剧的眷恋。每逢农历二月十九观音菩萨圣诞,村子都邀请戏班唱三天大戏。我所在的长鸣晋剧社今年是第一次来这里唱戏的。按照约定,唱三天大戏,每天上午、晚上各一场,可能是我们的戏感染了这里的村民,第四天非要加演一场。

在庙会上,我还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南海寺的大鼓打的别具特色。两面大鼓,一个大镲,两个大铙,还有一个小铰子。几个老年人眉飞色舞地敲起来,时而鼓点密集,如千军万马,时而鼓点迟缓,似行云流水。这种鼓点,我们同去的二十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也是我有生以来听到过最为美妙的锣鼓之一。

据庙主讲,黄土坡南海寺的锣鼓已有上千年的历史,是庙里看庙的老和尚一辈一辈传承下来的。称作大回龙、小回龙。如今,村子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会打,千年的回龙锣鼓濒临失传。对此,我忧心忡忡,这么好的文化遗产千万不要走丢啊。为此,我对鼓手展桂春说,让他们好好排练,有机会我领上文化部门有关人员到这里瞅瞅,看能不能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

(霍汉清)

易庄的古街、古庙、古树、古戏台

早就听说保岱镇的易庄是一个古老的村庄,那里古街、古庙、古树、古戏台保存完好,可一直没有去过。2019年9月15日,张家口市京畿民间文化研究会一行四人到下葫芦村参加婚礼后,经下葫芦沙坡,翻过石板梁,绕道方家沟,特意来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古村落。

我们在薛春孝这个易庄村姑爷(女婿)的带领下,径直来到易庄村北的北堡门。

《涿鹿县志》载:“易庄,地处河川区,中壤质灌淤土土质。明景泰三年(1452年),山东济南府陈、王、易几户奉诏迁此定居取名移庄,后演变为易庄。”《涿鹿县志》所说的“移庄”是根据村寺庙中的一块碑文编写的。据村里老人讲,因为易姓是这里的大户,早年这里叫易家庄,并非“移庄”。碑文所记录“移庄”二字极有可能是撰文者非当地人,不懂当地的民俗和姓氏所致。

古村始建时就有严密的规划。“兴安门”是建村时的北门,是全村最靠北的地方,向南是村庄的中轴线和主街道,村庄的四周原建有高大的围墙,东西围墙内,各有两条与中轴线平行的街道,与中轴线主街道一起,全村共有三条南北向的主街;中轴线的两侧,东西各均匀地分布着三条小巷。这样,整个村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三街六巷”的布局。

“两门为堡,一门为寨(庄),三门为池,四门为城”。因为易庄只是个普通的民居村庄,所以只开有北门。村庄建好以后,请来风水先生堪舆,先生登高一望感叹地说:“好一个蝎子撩尾!只是还需稍作点缀。”于是,人们按照先生的指点,在村庄东北角、西北角的围墙外挖了两个沤麻的麻潢,称作东麻潢、西麻潢。又在中轴线南端靠东一点围墙开一个小口子,向南再向西南修了一条窄窄的小巷。这样,整个村庄成了一个大大的“蝎子撩尾”,这与栾庄乡黄土坡村的建构有异曲同工之妙。其中,北门是蝎子的头部,村内的三街六巷是蝎子的身躯和六条腿,南边那条又长又窄向西南弯曲的小巷是蝎子的尾巴,而那两个麻潢则是蝎子的眼睛。因为易庄村地势南高北低,登上村西的山头俯瞰,整个村庄就像一只巨大的蝎子,那蝎子头正伸向桑干河去饮水。如今,堡门犹在,古街尚存,因为白麻已经不是村民所必需,当年沤麻的麻潢坑也被填平,那条弯弯的蝎子尾巴也变成了一排一排“排字房”式整齐的民居。“蝎子撩尾”成了老人们茶余饭后讲不完的故事。

庙宇和神灵是过去人们的精神寄托,所以旧时不论村庄大小都会建有寺庙的。易庄村的寺庙可谓不少。北门,村里人都称堡门,早年为青砖券洞,券洞长8.2米,宽3.2米,高3米,墩台上建有阁楼,1966年“破四旧”时被毁。现在的堡门是前几年人们在原来的基础上,两边石头砌墙,水泥楼板盖顶,上面新建了一个阁楼,供奉南极仙翁,称作“南极大仙”殿,这座门也被今人称作“兴安门”。

实际上易庄不是“堡”,那么何缘来的堡门呢?关于为什么称作堡门,还需进一步考证,或许这里原来就叫做××堡。所以,我们姑且按照惯例叫它堡门吧!

堡门外有座关帝庙,据碑文记载,为清咸丰二年重修。正北正殿三间为关帝殿,西侧偏殿一间供奉泰山圣母,东侧偏殿一间供奉三官大帝。东西各有禅房三间。解放后这里曾改为学校,现已修葺一新。

西禅房烟囱立一石兽,叫做“望天吼”。关帝庙前原有两根旗杆,现旗杆已经不知去向,唯留一个旗杆基座。

关帝庙选址还有一段故事。据村人回忆,本来设计关帝庙与北门都在中轴线上。因为这块地是文家的场院,建庙的发起人易通、闫起、刘士宝、霍永政▢、广▢▢、郭玉▢等与文家多次协商未果,只好在向东偏离中轴线1.2丈的地方修建。前几年修缮时,发现了房柁中间瓜柱上有建造发起人的名字。

庙前广场原有一通石碑和一口水井,后水井废弃,将石碑推倒盖在了井口上。相信如果把这通石碑挖出来,会有意想不到的古代信息。

关帝庙西侧有一照壁,照壁后早年是龙王庙所在,龙王庙竟是被桑干河的洪水冲毁的,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这里本是桑干河南岸的边缘,如今,滔滔的桑干河水已经变成一条温顺的小溪。现代人谁也不敢想象,距离桑干河这么远的地方,哪里来的洪水呢?其实,历史并不遥远,但有谁还想得起1967年的“桑干秋涨”?堡门内,两侧都建有寺庙。东侧,绕过南极大仙殿,北边是真武庙一楹,南边则是圆通殿,供奉着观音菩萨。早年,观音殿在村中轴线的南端,与堡门遥遥相对。后庙宇损毁,今人在此修建。

堡门的西侧是玉皇殿。殿前东南处有马王殿,早年这里建有钟楼。

堡门的西侧,玉皇殿的东边有一棵古槐三人合抱不拢,枝似虬龙,冠如伞盖,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为古堡门、古寺庙平添了几分沧桑和神秘。早年,村南头观音庙东西各有两株同样的老槐树,与北边这株呈品字形。1980年代初,两株古槐日渐枯萎,人们都以为老槐死去了。

然而,奇迹出现了,时隔15年,其中的一棵竟然奇迹般地长出了枝丫,且越发茂盛。这才是,“千年的松,万年的柏(涿鹿人读作:bie),不如老槐歇一歇。”其实,这并非奇迹,所有的千年古槐都会经过这样“凤凰涅槃”般的经历。

玉皇殿的对面,有古戏台一座,始建于明万历年间,清咸丰年间重修。

早年,易庄村有自己的戏班,唱的是山西梆子,只是没有行头,属于自娱自乐的那种。解放初期,为了配合《婚姻法》的宣传,加之不需要蟒、靠等行头,戏班编排了山西梆子《罗汉钱》《小二黑结婚》《刘巧儿》等剧目。“四清”运动期间,编排了《夺印》《三世仇》等现代戏。“文化大革命”中,又编排了《红灯记》《沙家浜》等样板戏。

易庄村人爱唱戏,更爱看戏,每年都要变着法儿凑齐钱唱戏。由于古戏台不能满足现在灯光布景的大场面演出,1982年新建戏台一座。因村里的戏班解散,戏台建成后请来六堡、保岱村的戏班唱了六天六夜大戏。以后每年都邀请方家沟、窑子头、陈家窑、下葫芦等村的戏班唱戏。2000年前后,涿鹿县各村的业余剧团相继解散,便请山西等外地的戏班来唱。

徜徉在古街古巷,行走在庙宇之间,仰望着那株葱郁的千年古槐,我们都陷入了沉思。这古街、古庙、古树、古戏台,不就是我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乡愁吗?试想,那些已经没有了古街、古庙、古树、古戏台的千年古村,还称得上是千年古村落吗?因此,保护好这些古街、古庙、古树、古戏台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责任。不然,我们只能望着覆盖在这些古迹上面那些拔地而起的新民居或者高楼大厦,然后对后人讲述,我村历史悠久,古迹众多,文化底蕴深厚,这里曾经是座庙宇,这里曾有一棵千年古树,这里曾经是……

(霍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