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主义者对精神病的看法
这一节我要跟大家讨论的问题是:精神病这样的疾病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的话,它有什么具体表现?如何把这种病治好?
什么是精神病?当一种像精神病一类的不正确的概念出现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如果真的有这种疾病,也有针对精神症状和精神治疗的方法,那么我对它有另外的理解。当然,我只能简单地说明一下我的看法。对于所谓的“精神障碍”“精神疾病”这样的术语,我用“人格疾病”或“行为疾病”“行为障碍”来描述。在许多所谓的精神病理的障碍中,引起人格障碍的器质性障碍是不存在的,即排除传染的可能行,又没有身体上的损害,也不缺乏生理性反射。然而,个体有着一种病态人格,他的行为可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或者处于一种精神不太正常的状态,有时甚至还要把他关起来,以便保护他自己和周围人的人身安全,至于关多久,还要看他的状态。
目前,还没有人对社会结构中存在的各类行为障碍作出合理的分类,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躁狂抑郁型精神错乱、焦虑型神经症、早发性痴呆,以及精神分类症,我都听说过,但这些分类对我而言没什么价值,因为我对它们不了解,我只知道阑尾炎、胆结石、肺结核、乳腺癌、瘫痪、机能不全等。对于有机体发病的一些情况,如一种组织受到损害后,需要多久的疗程,我也有一点了解。我能够理解内科医生告诉我的病情,但是当一个精神病理学家跟我说“精神分类症”“杀人性躁狂症”发作时,我认为他们对自己所说的话并不了解。我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们在谈论这些时,总是从“心灵”的层面去看待病人,完全忽略了个体身体行为的方式和行为的遗传原因。当然,这种情况现在已经有所改变,在近几年里有了不小的进步。
在所谓的精神病中,应当摒除所谓的“心灵”的概念,这是我的看法。我向大家展示一幅图,这幅图源自一只精神变态狗的想象。假设有一只狗,经受过我的训练,它能够绕开汉堡牛排,去吃腐烂的鱼。我用惦记的方法训练它在犬行的路上不去闻母狗——它肯定会在一定距离内围着母狗走,但距离不会超过10英尺(我们曾经用老鼠做过类似的实验)。另外,为了让它和雌性狗一起玩,只要发现它想要与母狗交配,就会对它进行惩罚,我还为它安排了一只同性恋的狗(在老鼠身上也做过类似的实验)。经过这样的训练后,每当早晨我向它靠近时,它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兴奋,冲我摇尾巴或是跑来舔我的手,而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发抖,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发出哀嚎的声音。它睡在垃圾桶里,把床弄得惨不忍睹,每半个小时就会撒尿,到处都是它的尿。在离树干2英尺外,它对着地抓扒、咆哮,却不去嗅那些树干。它每天只睡2个小时,且是靠着墙睡,不是躺在地上。它不吃脂肪类的食物,变得很瘦弱、很憔悴,不停地流口水(我训练它对几百种物体过量分泌唾液),这严重妨碍了它的消化功能。
我带着变成这样的狗去找一个专门治疗狗的精神病理学家。
因为这只狗的生理反应没有异常,也不存在器质性病变,精神病学家为它做过检查过后,给出的结果是,这只狗患上了精神病。由于精神状况不佳,它的各个器官已经无法正常工作,特别是消化系统,这让它的身体状况变得非常糟糕。还有一个现象是,它不会做狗原本应该做的事情,却会做与狗无关的事情。基于上述的这些表现,精神病理学家认为,应当立刻把这只狗送到专门治疗精神错乱的兽医院进行治疗,如果不尽快地控制病情,它很有可能会从高楼上往下跳,或是会义无反顾地跑进火堆。
我当然不会采纳精神病理学家给出的建议,不仅如此,我还明确地表达了我的看法:首先,我告诉他,他根本不了解我的狗;其次,从养狗的环境方面来说,也就是我对它所用的训练方法这一角度来看,这只狗没有任何问题;最后,他断定我的狗患上了精神病,完全是因为他那荒谬的分类体系。
我希望这位精神病理学家能够接受我的观点,为此还专门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解释说明,但是很遗憾,他根本不认可,还很厌恶地对我说:“既然你不采纳我的建议,并且这么有主见,那你干脆自己给这只狗做治疗吧。”就这样,我带着这只狗回了家,开始用自己的方法对它进行“治疗”,即对它的行为困难进行纠正。
我想要做的是,先让我的狗跟邻家漂亮的狗成为朋友。我的狗年龄还不大,这就意味着,如果我的方法具有可操作性,它很快就能学会,我敢保证一点,只要它肯学习,就一定能让它把所学的东西牢牢记住。我用了很多方法,先是无条件反射法,后是条件反射法。一段时间以后,我让它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去吃新鲜的肉,但在喂食之前会先把它的鼻子堵住,并在黑暗的环境下喂它。这个方法开了一个好头,正是因为有了这一个实验,才为我今天更进一步的研究奠定了基础。我让它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在早晨打开笼子时给它喂食。我不再用电击或抽打的方式对待它,取消了惩罚。不久之后,它听到我的脚步声,又恢复了从前活跃的状态。经过这样的一些训练,它逐渐改变了过去病态的模样,几个月之后,它的旧行为消失不见了,它建立了许多新行为。不久之后,它就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狗,被打扮得很干净,身上扎着蓝色的绸带,每个人见了都称赞它。
我的这段描述看起来有点言过其实,甚至是侮辱了人。毕竟我们在每一家精神病院看到的病人,和我的这只狗没有任何联系。我也承认,我的说法有点夸张。但我这里研究的是基本原理,我希望用简单质朴的方法,来创建我们的行为科学基础。所以,我才会把这个案例拿出来,用它来说明人是可以被条件化的。我们不但能够把病态人格的行为复杂性、行为模式和行为冲突建立起来,还能通过相同的过程,为解决导致传染和损害的器质性病变奠定基础,而这些根本不需要引入“身—心”关系的概念,甚至可以跟自然科学相联系。换而言之,作为一个行为心理学家,在对待“精神病”时,我们所运用的材料和规则,和神经病学家以及生理学家运用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