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多元视角了解工作的意义

从多元视角了解工作的意义

最后,我们想讨论的怪癖,并不是一种偏见。我们认为这种怪癖是一种“这是关系,还是只是工作”的思维。这种思维直接来源于行为经济学家。我们认为这对领导者非常重要,因为它是我们不倾向于去考虑的东西,但却能塑造人们的工作经历以及与组织的工作关系。由于领导者并不倾向于去考虑这一点,所以他们可能会犯下难以弥补的错误,就像雷蒙娜那样。对于这个问题,领导者很容易产生一种观点,而不去了解组织里其他人的观点。不同的观点可以产生不同的行动选择,而领导者在这方面犯的错误可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这种思维,与经济学家认为的“市场关系”与“社会关系”之间的区别有关。以下是这为什么重要的原因。如果我们有的是市场关系,那我们行事是为了钱。贸易关系很明显:你花钱买我的劳动。你的钱应该是我劳动的公平薪水。从逻辑上讲,这种关系说得通,我们可以想象所有的交易关系都是这样。但事实肯定不会是这样。朋友用丰盛的晚餐款待你,你不会付给他40美元,而是带些鲜花和红酒(也许大概价值40美元);父母替你照看一下午孩子,你不会支付他们50美元,即使一个保姆可能会收这么多。在某些情况下,关于怎样才最好,我们会有一个直观的想法。但在其他情况下,可能就比较让人困惑了。

当我们有的是社会关系时,劳动不是用钱来衡量的。相反,这是一种与关系有关的慷慨行为,我们可以自由地去实施,不会想着有现金形式的回报。当我们忘记了自己到底属于哪种类别时,那就麻烦了。回想一下,当一位密友突然送了你一件昂贵的礼物,你是怎么想的?现在想象一下,一位与你没有半点社会关系的同事突然送了你一件昂贵的礼物,你的感受非常不一样,对吗?当朋友给你礼物时,你通常不会认为她想要你回礼,或是另有所图。当一个几乎不熟悉的同事做同样的事时,你可能觉得会有附加条件。

现在,只是知道了这个差异并不一定会有什么用。珍妮弗在领导力活动上谈论她的第一本书时,有过一些类似经历。在一次会议上,组织方递给她一个漂亮的礼品袋,里面装了一瓶葡萄酒和一盒巧克力。在另一次会议上,她收到一张“卡尔玛信用卡”。她可以用这张卡以她的名义给某家慈善团体捐赠一笔资金。第三次会议上,他们在信封里给了她一张50美元的钞票。尽管她知道大脑的这些偏见,也可以明明白白在纸上写下来,但她仍然对50美元感到失望。“真是的,他们认为我就值这么多吗?”她很怀疑。看着这三份礼物,很可能每个组委会在礼物上花的钱是一样的,但令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问题在于,如果要给现金,人们会期望你按照市场价支付他们。一瓶价值50美元的葡萄酒,感觉就像是一声致谢。但工作了半天得到50美元,会让人感觉支付的工资比最低水平都低。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的大学和学院会谈到“酬金”,这是“你值得更多,但我们不能满足”的代码。因为我们大多数人都理解这种代码,所以我们可以接受。如果苹果公司也只支付酬金的话,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这对你很重要?因为当你将社会关系转化为市场关系时,事情会变得清晰,但你也会失去很多东西。在某些情况下,这感觉就像是一种背叛,比如说你的约会对象在你献出初吻之后递给你20美元,然后说:“拿去自己买些花,甜心”。在华盛顿特区有一个广为流传的传闻,讲的是政府工作人员与其雇主关系的变化。传闻称,30年前你在政府机构得到第一份工作的话,你老板的老板会在工作第一天带你出去买一套西装,然后请你吃午饭作为庆祝(这些传闻不包括妇女,或组织结构图上职位不够高而不需要买西装的人)。这项交易完成后,他们会握一握手,在肩膀上拍一拍,那么年轻的工作人员就知道工作时有人会负责他、照顾他。这是一种关系,一个承诺,一个标志,未来很长时间里你们两个会协同合作。今天,当人们谈起这个时,语气经常很失落,还说替政府工作会让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工具。这个故事中的性别歧视可能会激发其他情感,但如果暂时搁置一分钟,你可以看到在工作中甚至也存在社会关系与市场关系的差异。

研究表明,当社会关系变成市场关系时,是很难修复的。花费数年建立起来的东西可能因一两件事就崩塌了。虽然雷蒙娜的出发点很好,但她可能正在侵蚀办公室里的社会关系。她觉得工作中的社会关系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剥削(人们为团队工作这么长时间),但她没有意识到在这些关系中也可以有美的一面。

这是有思想的领导者需要考虑和提出的问题。当你想奖励员工时,当你考虑各种感谢、庆祝和沟通的形式时,你可能想知道如何保护与员工的社会契约,而不是转变成纯粹的商业模式。为了让其行之有效,领导者需要允许自己感觉到社会契约,并融入其中。在工作中,我们经常看到领导者一句话就把社会角度转向了市场角度,好像领导者自己就可以选择人们理解事物的方式一样。但研究表明,这在员工看来是非常不同的,而且朝着关系角度去努力需要很长时间。这意味着,如果领导者做出的变动改变了人们在工作中发展出来的关系型视角,那么想再改回来恐怕要费很大力气了。从长期来看,保持办公室茶歇间里的咖啡免费,可能比员工每天外出喝几次咖啡更划算。即使在财政比较困难的时期,继续雇用十个额外的人,比在人们害怕失业的时候大量缩减生产力和员工的忠诚度更划算。或许这样做有些说不通,但如果不考虑多个视角,你可能就会依靠直接的逻辑做决定,然后错过这项决定的其他重点。

本章的要点是,当我们认为自己依赖的是最宝贵的人类逻辑时,其实通常是自己骗自己。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就是这样被吸引的。有太多的证据、太多方法让我们清楚,逻辑往往是我们告诉自己的一个故事。如果还像曾经一样满怀自信的讲述这个故事,那就不可接受了。我们希望,这些想法能使你对自己的决定不再那么肯定,或者有点不太自信,或者更加好奇,即使是在你感觉特别有逻辑的时候。正是这种好奇心,让我们最有可能接近完整的自我,接近心中的逻辑和紧张,帮助我们明白情感也在发挥作用。我们不是建议你忽略直觉,也不是建议你在发觉整个事情不可能后回家休息一下就算了。我们希望,你不要再建立只对斯波克先生有效的组织程序和流程了,应该建立适合人类的组织程序和流程。注意你的冲动和直觉,但不要受其奴役。全凭冲动和直觉是很难拥有完整的领导力的。在行事时注意自己的怪癖,这会帮你选择如何解决自己的怪癖(而不是闭上眼睛,希望怪癖自己走开)。意识到人类好的方面和坏的方面,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机会,让我们可以对能做的事情加以利用。相信我们,在复杂的世界,我们需要一切能得到的东西。


尤兰达把雷蒙娜要的柠檬水递给了她,自己端了一杯苏打水坐下来。她特意选择了这家餐厅来放松气氛,但显然没有酒她们俩谁也放松不下来。

“那么你找到难以理解而又不合逻辑的答案了吗?”雷蒙娜问。

“我发现了许多难以理解而又不合逻辑的问题。”尤兰达笑了笑,然后肃静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来这儿真不错,让我有了很多关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的想法。最后情况有多糟?”

雷蒙娜笑了,说:“还不是太糟,人们说你显然没有受到政治压迫——他们发现你很好奇,提出一些很好的问题,而且很善于倾听。但他们想知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知道,而且我试图在找一种方式把它说出来。实际上我想谈一谈人们相互责怪的方式,但没有想要责怪任何人。这是一个建立在责怪、责任和判断谁最终为哪件事负责的系统。当我们在保护儿童时,就可以理解这些了。这是我们的工作必须发挥作用的地方之一。我们需要清楚谁在负责。毫不奇怪的是,我们也将这些压力带进了办公室。这意味着当问题出现时,即使是一件小事,比如周三下午的蛋糕和咖啡时间取消,人们也会寻找怪罪的对象。见鬼,我也这样。”

雷蒙娜眉头深锁:“那你找到要怪罪的人了吗?”

尤兰达叹了口气:“我们都该受责备,真的,雷蒙娜。有一部分我的原因,有一部分你的原因,也有玛吉的原因。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这种怪别人的模式中,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做些改变来解决这些问题。”

“听起来像在逃避。”雷蒙娜说,“肯定有人比别人更应该负责。”

“我确定你说得对,但我也相信这并不重要。”尤兰达回答道,“我不是指系统没有保护好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过程中牵扯到了谁。但是对于更大的问题——组织本身没有足够好地保护孩子和家庭——我不确定找到单一的责任点是最有用的。我们都需要反思我们得到的批评: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正确的事上,没有支持彼此,把工作做到最好。我们需要更多开放的程序。”

雷蒙娜拿出了笔和本子,说道:“继续,那我们需要什么。”

“我不需要你把所有的都记下来,雷蒙娜。我是真的想在周一全体会议之前和你谈谈。我觉得,你带来的一些创新有些真正有用,而有些并无帮助。在你反驳之前……”她讲得很快,因为她可以看出雷蒙娜实际上有些戒备。“让我说说我给团队带来的一些有用的创新,还有一些非常糟糕的创新。我们之间需要进行更坦诚的对话,找出系统垮掉的方式以及系统是如何塑造个人行为的。而且我们需要真正地考虑一下个人的行为,看看个人行为是如何塑造系统的。”

“记笔记的时候会少听很多信息。”雷蒙娜说着把笔记本放了回去,“那你学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我觉得自己真的学到了。我可以提出一些我个人认为真的很有用的建议。比如,我认为你的检查清单非常棒,但是需要稍微改变一下使用方式。你为了完成目标而工作,这本身没什么问题,但目标对我们的工作来说,可能并不合适。就像我新制定的预算管理,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涉及的细节太多,而且申报机制也很笨拙。”

雷蒙娜又把笔记本拿了出来,急速地记着笔记。

“应该说,这些都不是我的想法,这些都是你的员工的想法,他们的有些建议很棒。可能也存在一些其他声音,我分辨不出两者的区别。但我知道,我们需要进行大量谈话,讨论如何就这些事情进行试验,以便我们可以解决普鲁谢福德存在的问题。而对这儿行之有效的工作,可能并不适用于首府或芒廷维尤。作为执行董事,我需要弄清楚如何解决这件事。”对此尤兰达耸了耸肩,想到不同的办公室应该有非常不同的发展方向时,她不知道如何确保同样的方式会同样适用。

“我想和工作人员谈谈你说的这些,而且我想和他们一起弄清楚如何向前发展。我想请你帮我主持这次会议,但在开始之前,我想和你谈谈我了解到的一些内容:不光是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更多的是非理性和情感方面的一些整体问题,还有复杂性。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儿子,他所在的软件公司也在努力解决这种问题。如果你是认真的话,他们是会撼动你的世界观和管理风格的,就像他们震撼了我的一样。但我认为他们也会助你成长,成为一名我觉得你可以成为的领导者。”

雷蒙娜放下笔,尤兰达看不出来她是生气了还是只是很困惑。“我知道到目前为止,你一直是一名非常成功的经理,雷蒙娜。”尤兰达试图拉回她的思绪,“但如果我们要把整个部门带入一个全新的未来,你就需要比之前做得还要好。你需要成为一种不同类型的领导者,我也需要不同。我们必须放弃一些我们自认为是事实的事情,然后去相信一些我们现在难以想象的事。”

“对于相信新事物,我不确定,尤兰达。我和其他人一样乐意学习新思想,但我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如果你在找特别不同的东西,也许并不适合我。”

“我不是想让你变一个人,雷蒙娜。相信我,我想要的是迄今为止你在工作中学到的东西。我想要你——我、道格、玛吉以及所有人——以一种新的方式来理解我们的工作。而且我觉得我们可以共同解决这个问题。你愿意试一试吗?”

“我不太确定你在说什么。”雷蒙娜慢慢回答道,“但我知道你真的致力于我们的工作,而且在决定什么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之前,我愿意去做更多的了解。”

“那我觉得我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了。”尤兰达告诉她。“不过,还有一件事。”她犹豫了,“我知道你在工作和休息之间有明确且坚定的界限,不过,虽然明天是周六,我还是请了一些人来解决这些想法。这只是一次随意的会谈和探索。你有兴趣吗?”

“我想我也愿意尝试。让我先打两个电话调一下日程,然后告诉我在哪里见面,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