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上

渠上

每当雨季来临,石板头栈道下的百丈深谷水雾弥漫,涛声震天,湍急的洪流像脱缰的野马,绕过村北高地,拍击着东山脚的岩岸,浩浩荡荡向北而去。这样的情景,只有在几十年前才能看到。

菩萨崖高险,其实是洪沟的凹陷衬出来的。数十里长的石板沟中,洪沟只是其中最幽深最荒凉的一段,因紧挨栈道,故山崖愈显其高。但和西天寨相比,菩萨崖的顶部只能够着山寨的脚趾,那细长的栈道刚好从脚跟穿过。

栈道上方百十米处,沿山腰缠着一道五尺多宽的旱渠,是当年红旗渠“长藤结瓜”的毛渠。这渠早年有水,水源来自西边牛庄的卫民渠。那是红旗渠下游的一条斗渠,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大都有过到牛庄护渠的经历。初春时节,山阴地角的残雪未消,各生产队就开始往渠上派人了。他们要清除渠中的淤泥碎石、残枝败叶,填补塌漏的豁口,然后到斗渠闸门引水。但见一个个肩扛铁锨,提着马灯,日夜在渠岸上巡逻,防漏、防溢、防截水。那来自遥远的山西漳河的清流,绕过无数山冈、山坳、山坡、山崖,千回百转,从干渠流入支渠,从支渠流入斗渠,从牛庄到西天寨,总要三天三夜。人们挑桶掂锨,欣喜地等候在田间地头,给麦田灌浆,给秋地洇水,然后耕耘、播种、间苗、锄草,农忙就此拉开序幕。

“条条渠道绕山转,座座水库映蓝天。”对陈久长来说,这歌声中的画面似乎就在昨天。望着那条荒芜的毛渠,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抚摸着两条伤残的老腿,他不会忘记在渠上的日子,那段充满了希望、期待和激情的热血沸腾的日日夜夜。那时候,通往县城的石子路上,凡是碰到向北去的推车汉,打个问讯,几乎都会异口同声地说:“到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