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话
2025年08月10日
后话
眨眼之间,四十多年过去了。
久长老了,头发全白了,只能坐在大队部的北墙根晒太阳了。有时候,他也拄着拐杖到西边山上转转。那条承载红旗渠水的毛渠,岸石早被人撬得豁豁溜溜,或砌了院墙,或垒了猪圈,或做了路基,或补了田埂,总之是没有了。渠道淤塞,水已断流。渠下方的洪沟也多年未见流水,村东的母猪河早已变成了旱河滩,被来来往往的人流走出一条又一条小道。山上的树七零八落,全是不成材的荆棘灌木,荒芜的田地一块接一块,形成了荒原。因为没有水,多数人都离开村子,到外地打工去了。剩下的二百多口人,多是老弱病残。
“不是说要长藤结瓜吗,怎么这瓜越来越少了呢?”久长感到纳闷。
他为那大渠忧伤,感到惋惜。当年,全县的男女老少吃糠咽菜,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修通了那条渠。如今,路宽了,有钱了,猪肉鸡蛋牛奶啥也不缺了,人心却聚不拢了,连修补一条毛渠的合力都没有了。于是,人们花大价钱打机井。村里的第一口机井打了四百米,如今水已干了。第二口机井正在钻探,听说五百米了还未见水,许多人在县城买了房,准备搬迁。
这哪儿是长久之计?
农民离开了田园,还是农民吗?
田园没有了农民,还是田园吗?
那村庄呢?土地呢?庄稼呢?粮食呢?
村舍一天比一天寂寞,街道一天比一天空落,对生于斯长于斯的久长来说,要离开这方土地,他还真舍不得。
他好怀念那段渠上的日子,虽然老了,腿残了,但他依然盼望着,也许哪一年,哪一天,世道会变,把西天寨那毛渠再修补修补,把牛庄那边的斗渠利用起来,和支渠接上,和干渠贯通,那时,说不定自己还活着,还能到渠上走走,车子是推不了了,沙料也背不动了,做杠子腿也不行了,但看看场子,递个钢钎、钻头,或许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