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与民族的双重认同

休斯热爱黑人，但他多次声明他不恨白人，原因也与他的家庭和学校受到的教育有关。“他的曾祖父与外曾祖父都是肯塔基州的白人奴隶主，而他的曾祖母与外曾祖母则是被主人‘临幸’的黑人女奴。”^〔14〕休斯在自传《大海》中说：“我的家庭不是典型的黑人家庭，我的祖母没有做过洗衣或服务性工作。她一直生活在奥伯村，说一口标准、流利的英语，不带地言口音。她看上去像个印第安人。我母亲是个从事报业工作的人，曾当过速记员。我父亲住在墨西哥。我小时候就学会不恨所有的白人，并且从那以后，对我来说，我到过的每一个国家和每一个民族的大多数人，总的来说，我认为都是好的。”^〔15〕休斯在克利夫兰中心中学，这所白人和多国移民学生混杂的学校读了四年至高中毕业。他是班上两个黑人中的一个。他除了与同学有距离，但从未面临种族偏见和美国生活方式方面的冲突。同学们认为所有的黑人都能歌善舞，有节奏感，所以一致同意选他当班级诗人。在一个以白人为主的群体里能得到对他黑人身份的尊重被选为班级诗人，不仅对他日后成为大诗人，而且对他对白人的看法及对国家的认同与归属感都有影响。

休斯在自传中还提到一件事。毕业前的一个夏天，他在父亲所在地的墨西哥教英语。前来代替他的是位白人女士。她觉得居然有黑人什么都能教，简直不可思议，于是问道：“我想你是美国人？”休斯回答说：“我是美国人。”女士说：“哦，我的意思是你是美国白人！”休斯无奈，咧嘴一笑。^〔16〕“休斯不否认他的双重性和双重意识：即他是黑人，也是美国人。”^〔17〕1931年休斯到南方演说，演说开始时，他总要先表明自己的美国身份：“我在位于国家地理中心的堪萨斯州长大，所以说，我是正宗的美国人。”^〔18〕

惠特曼写了《我歌唱美国》一诗，休斯也仿照写了《我，也，》：“我也歌唱美国，/我是那黑得多的兄弟。/……我，也，是美国。/”他把国家看得高于民族，不计较白人的傲慢与偏见。他在《白人》一诗中写道：“我不恨你们，/你们的脸也很漂亮。/我不恨你们，/你们的脸也闪耀可爱的迷人的光。/可是你们为什么折磨我，/哦，强壮的白人，/你们为什么折磨我？/”^〔19〕在《兄弟》一诗中，休斯写道：“我们相连——你来自西印度群岛/我来自肯塔基/你和我是亲戚/你来自非洲/我来自美国/我和你是兄弟——”^〔20〕休斯强调国家与民族的一致性，强调民族平等，和睦相处，甚至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人都是亲戚、兄弟和朋友，表明他是一位有胸怀，有国际视野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