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黑人代言，为他们受到不公正待遇抗议

休斯前期的诗大致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有关种族、文化方面的，一类是公开的抗议。”^〔21〕种族歧视是一座大山，它无处不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们从邹仲之先生译的《兰斯顿·休斯诗选》摘引的诗句中可见一斑。

“种族歧视包围着我/……当人们谈论自由——又对我种族歧视/”^〔22〕这表明美国奢谈民主自由，其实种族歧视到处存在。举例说：“在南方，我的老家，/白人和黑人/不能挨着坐。/在南方的火车/有一节黑人的车厢。/在公共汽车里我们给安排在后边——/可是旋转木马/没有后边！/给黑孩子骑的木马/在哪里？”^〔23〕“我是你儿子，白人！/你是我儿子！见鬼去吧！/”^〔24〕就因为孩子是黑人女子所生，是棕黄色，亲生父亲不认自己的儿子。“我是那黑得多的兄弟。/当客人来了/他们要我在厨房吃饭。”^〔25〕黑人没有社会地位，被认为是低等民族，不能与白人平起平坐。

黑人举步维艰，在贫困线挣扎。大多数黑人受教育程度不高，只能洗衣、刷痰盂、当侍从，干肩扛手提的杂活，非常劳累，收入低微，常常处于失业状态。“我是一个做苦工的奴隶，/我干了活可还挨打受虐待——/我的孩子被卖走了，丈夫也被卖了。/我得不到应有的安全、尊重和爱。”^〔26〕“嗯，我累得要死。/今日早晨从五点就一直在走。/从南到北，在这个活人的城市/他们就是没活给你干。/……等你到那儿，一千零一个人/……假如我们不能要得更多，那就五毛钱干一天。”^〔27〕

没有正义，没有自由，没有希望。“正义是个盲目的女神，/是她的绷带遮盖了两个溃烂的疮/那也许曾是两只眼睛。”^〔28〕正义是个有眼无珠的女神，在美国没有正义可言。美国黑人在今年旷日持久的示威游行中高呼：“没有正义，就没有和平。”“走在这条难民路/我必须乞讨？我必须偷盗？/我必须说谎？我必须下跪？/像沉默的厌战的绵羊受驱赶，/我们必须在路上流浪流泪？/这世界可愿意听我的呼吁？/”^〔29〕美国黑人像被驱赶的牲畜，发出最后的怒吼！

“我的梦——/明亮得像太阳。/后来一堵墙/在我和我的梦之间/升起。/遮暗了，/隐藏了，/我梦里的光亮。/”^〔30〕“我累了，累了，/我实在厌倦了。/——生活是这样叫人厌倦。/他会要了我的命。”^〔31〕这便有了自杀者留言：“平静/清凉的河面/向我索要一个吻/”^〔32〕

黑人受迫害，没有人身自由。“在南方向南的路上/（痛断了我的心肠）/他们把我爱的黑皮肤姑娘/吊死在十字路口的树上。/”^〔33〕三K党对黑人极尽迫害之能事：“他剋我的脑袋/把我揍趴下。/然后他们在地上踢我。/”^〔34〕这同2020年5月25日美国非裔男子乔治·弗洛伊德被白人警察用膝盖封喉长达八分钟致死是同一类性质的暴行，所以引发几乎全美多个大中城市的抗议示威游行。休斯一百多年前抗议过的悲剧，今天在美国重演，说明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依然严重，不但没有解决，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正如休斯所说：“从奴隶的锁链到死刑的绞索/到约克维尔的子弹，/从1619年的詹姆斯敦到1963年：/奴隶解放方宣言发表100年了——/100年没有解放。/”^〔35〕

休斯的抗议诗是一种痛苦、哀伤、含蓄、情感压抑的诗。正如克林米克斯所说：“休斯的诗如《混血儿》《南方》《当我长大》《小丑》等，读起来苦涩，但并不残酷，就像水面的涟漪下面隐藏着深沉的痛苦和悲凉的渴望，敲击着人们的心弦。”^〔36〕在《小丑》一诗中。小丑说：“眼泪是我的笑/笑是我的心痛。/”黑人唱歌当哭，忍痛强作欢笑，何其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