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对人物产生破坏

音乐对人物产生破坏

戏剧艺术家应该给明确、积极的个体人物灌注生命,这似乎是他必备的最低美德。然而,威尔第个性化的形象刻画与他前辈的类型人物描绘之间形成强烈对比,歌剧史的缓缓长河中由此激起一阵明晰可见的细浪。贝利尼曾以“罗密欧和朱丽叶”为题写作歌剧《凯普莱特与蒙泰古》,其中,朱丽叶的音乐有一半原先是为另一个姑娘扎伊勒所作(在一部以伏尔泰悲剧为底本的歌剧中)。小作曲家常常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同一类音乐用于所有的人物。其结果是生动,而不是生命。这是一种只有在某种特定的情境中——如轻歌剧或音乐剧——才能差强人意的状况。马贝尔[3]和亚姆-亚姆[4]的确没有必要要像威尔第的女主角那样,成为令人难忘的个体人物。

除了积极的和中性的人物刻画外,还需考虑一种消极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只对真正有才能的作曲家有效。在歌剧中常常可以看到,剧中人物在某一片刻中,其被展现的方式与我们在其他片刻中所了解的该人物的性格不相吻合。当然,剧中人物并不一定要前后一致,音乐完全可以表达中心立意所要求的歧义性。但音乐有时的确会破坏人物,使人物不仅缺乏前后一致性,而且缺乏真实可信性。

例如,《纽伦堡的名歌手》在很多前后一致的具体情节中,细致描绘了埃娃的性格——开场的教堂场景,与父亲波格纳在一起的场景[5],在萨克斯鞋铺的对话[6],私奔场景[7],以及试鞋场景[8]。甜蜜、芳香,令人陶醉:埃娃的性格内含是温柔、活泼、乐天、妩媚和俏皮。随后,第三幕中,萨克斯透露自己在善意撮合这对年轻恋人时[9],埃娃突然忘乎所以,激动地扑进萨克斯怀中。此刻的音乐沸腾起来,涌动着瓦格纳典型的交响乐队浮华辞藻。在这里,瓦格纳丧失了自己,不再顾及戏剧和剧中人物的真实可感情境。作曲家将自己与萨克斯之间的认同当成了公开的戏剧事实,而不是隐密的创作动因。在萨克斯用《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语言风格进行回答时,瓦格纳这个情场老手仍保持着良好的自我控制。但是,如果说我们能够以反讽的态度看待萨克斯(像看待马尔克王一样),我们却肯定不能像对待伊索尔德一样严肃地(或幽默地)接受埃娃。

在埃娃的情感爆发中,瓦格纳的奇想造成了一个怪胎——其性格中的激情澎湃和花枝招展在此前没有半点准备,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