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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动作,气氛:上面列举了音乐在歌剧中具有能动作用的三个范畴。其中,气氛的作用最奇妙、最神秘。它为每一代作曲家提供了最便捷的途径。随着音乐的变化,未曾料想到的新颖音乐世界不断向歌剧招手。虽不必匆忙给菲利浦·格拉斯[17]戴上20世纪80年代音乐戏剧家的桂冠,但必须承认,他的音乐确实投射出独特的戏剧世界。通过音乐进行人物刻画给当代作曲家提出了更大的难题。但话说回来,并不是每一种戏剧情境都需要鲜明雕刻出来的人物性格。笔者觉得,对于20世纪末的作曲家,最为棘手的是用音乐引发动作,虽然这一点并没有超过他们的能力范围。从本书采取的立场看,这也是最关键的一个范畴。如果动作在音乐中没有得到充分适当的投射,歌剧便成了一种抒情形式,一种景观形式,一种礼仪形式,或是这些形式的某种组合。换言之,歌剧中的抒情因素、景观因素、或礼仪因素压倒了戏剧因素。
不论其实效如何,在我看来,这三个范畴给当今的歌剧批评提供了一条有效的途径。这些问题的确值得一问,只是不要以为其他的问题不存在,或者在某种特定情况中,以为它们是最有价值的问题。这里所提供的框架允许有足够的机动空间,会以有益的方式引导分析。
当然,我无意暗示,这种机动的批评能够以“客观”的方式进行。建立歌剧批评的方法论,这不是我的目的。优秀的批评不仅取决于分析的策略和冷静的洞悉,而且还依赖于批评家介入艺术的热情,依赖于他将这种热情传达给读者的能力。理查德·布拉克莫有一个著名的定义——批评是“业余爱好者的正式陈述”。随后,他进一步对批评艺术(布拉克莫明确指出,批评是一种艺术)提出要求说,“这种陈述应体现足够的挚爱和足够的知识”。歌剧为人喜闻乐见,但原因各不相同。有些批评家被戏剧所打动,另一些着迷于歌唱,还有一些沉迷于低级噱头,这些主观偏好会决定性地影响批评的言论陈述。这一点适用于将歌剧当作一个整体的批评角度,也适用于细部解析的方法,不论是否遵循上述指南还是运用其他原则。
批评家应明确与读者交流他(或她)对艺术品的快感或反感,除此之外,通常他还应该指出,在作品中究竟是什么引发了他的快感或反感。任何针对歌剧的名符其实的批评方法必须具备起码的基础,即,对总谱、脚本,以及实际演出进行耐心细致而中肯切题的细节观察。当然,快感或反感不仅取决于被观察的艺术作品,也取决于观察者的主观偏好和先入之见。因此,批评家有必要始终对此保持清醒头脑并不断提醒读者。人们时常告诫批评家。但批评家也许并未给予充分注意。
可以找出两个困难(或称两个问题)为批评家辩护。其一,在不断变更的时代中,对艺术的反应也时刻处于变化之中。的确,考虑到批评家目不暇接地面对当今艺术的各种创新以及针对过去艺术的各种新颖角度,我们也许不应对此抱怨过多。不论怎样,批评家不得不努力反省自己不断变化的主观偏好,同时也必须深入研究推动这些变化的艺术作品。第二个困难说起来其实更为简单:即保持得体、规范的困难。应该肯定,对读者而言,更吸引人的应该是批评家的关注对象,而不是批评家的自我反省。
批评家可以略施巧技回避第二个问题。但第一个问题却无从回避。客观的歌剧批评并不是一种共识,即便有时被人接受过。我们能够尽力而为的是,深入观察,磨练慧眼,并尽可能真诚地保持自己的主观偏好。
[1]见《弄臣》第一幕第二场。
[2]见《游吟诗人》第一幕第二场。
[3]Mabel,系英国作曲家阿瑟·萨利文(1842—1900)的轻歌剧《彭赞斯的海盗》中的一个女高音角色。
[4]Yum-Yum,系萨利文的轻歌剧《日本天皇》中的一个女高音角色。
[5]第二幕第二场。
[6]第二幕第四场。
[7]第二幕第五场。
[8]第三幕第四场。
[9]第三幕第四场。
[10]Alfred Einstein(1880—1952),德国杰出的音乐学家。著名科学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堂弟。
[11]爱因斯坦:《莫扎特:其人其乐》(Mozart:His Character,His Works),纽约,1945年,第433页。——原注
[12]见此剧剧终前。
[13]见此剧第二幕中部,总谱排练号42。
[14]Virgil Thomson(1896—1989),美国作曲家、批评家。
[15]汤姆森:《评判音乐的艺术》(The Art of Judging Music),纽约,1948年,第115页。——原注
[16]《女人心》第一幕第五场,第8分曲。
[17]Philip Glass(1937— ),美国当代最重要的“简约派”作曲家之一。代表作品是舞台作品《爱因斯坦在海滩》(1976)、《不合作主义》(1980)、《阿肯那顿》(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