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跻春台》连动式的个性特征
1.连动式中的动词不一定具有相同的时态取值,连动式中的动词可以有各自单独的时间修饰语
通过对《跻春台》连动式进行考察,我们发现,《跻春台》连动式中的动词通常具有相同的时态取值,但也有少数连动式中的动词具有不同的时态取值。连动式中的动词通常不会有各自单独的时间修饰语,但也存在少数特殊用例,主要涉及时间副词“将”“要”的问题,如:
(a)前日上坟遇着单武,还受了许多狗气,我仔细想来,或者是包得串通盗贼咬扳,也未可知。(《跻春台·万花村》)
(b)单武大喜,拿银六百送至封家,即刻进州见官,说封官儿是清白良民,从未出门,此是盗贼扳诬,求官释放。(《跻春台·万花村》)
例(a)和例(b)中,连动式中的连动项均受同一个时间修饰语“前日”“即刻”的修饰。连动式中的动词具有相同的时态取值,但也存在一些特殊用例,如:
(c)把孽种遗腹内将要生产,你叫我用何计把命保全?(《跻春台·解父冤》)
(d)一日,有邻妇来说隔壁有一孤老,得病无钱,饥饿将死。(《跻春台·节寿坊》)
(e)二僧换背回庙,兰珠已气逼将死,即用姜汤灌活锁于房中,去办一饭。(《跻春台·假先生》)
(f)民抬起将欲把场进,少年说腹痛寻厕登。(《跻春台·阴阳帽》)
例(c)连动式“把孽种遗腹内将要生产”中,“将要”单独修饰其后的动词“生产”,表过去将来时,而前面的“把孽种遗腹内”为一般过去时。例(d)连动式“饥饿将死”中,“将”单独修饰其后的动词“死”,表过去将来时,而前面的“饥饿”为一般过去时。例(e)连动式“已气逼将死”中,“已”单独修饰其后的动词短语“气逼”,表过去完成时,而后面的“将”单独修饰动词“死”,表过去将来时。例(f)连动式“民抬起将欲把场进”中,“将”单独修饰其后的动词短语“把场进”,表过去将来时,而前面的“民抬起”为一般过去时。
2.连动式中如果只有一个人称、时态、语气或否定标志,其不一定出现在边缘位置
通过考察人称、时态、语气和否定标志这四个要素在《跻春台》连动式中的位置,我们发现,《跻春台》连动式在上述要素方面均体现出自身的个性特征,具体情况如下。
(1)人称标志
在人称标志方面,如果连动式中只有一个人称标志,在《跻春台》连动式中,人称代词既可以出现在边缘位置,即第一个动词之前或最后一个动词之后,也可以出现在核心位置,即第一个动词之后。
(a)我带二百银子去取文契,在此歇气,忘记拿走,不知何人捡去?(《跻春台·错姻缘》)
(b)大德收拾回去,守谦拿些糖膀与他。(《跻春台·白玉扇》)
(c)再说刘陈氏回家,刁陈氏寻他讲嘴,说为你的事使我挨打,问他要医药钱、跪膝钱。(《跻春台·义虎祠》)
(d)狼送我下山来前把路引,忽来了数十狼想把我吞。(《跻春台·审豺狼》)
例(a)中,第一人称代词“我”出现在边缘位置,位于第一个动词前。例(b)中,第三人称代词“他”也出现在边缘位置,位于最后一个动词之后。例(c)中,第三人称代词“他”并没有出现在边缘位置,而是位于第一个动词之后,处于核心位置。例(d)中,第一人称代词“我”也并没有出现在边缘位置,而是位于第一个动词之后,处于核心位置。汉语中人称代词的主格和宾格形式相同,相对英语而言,没有严格的人称一致表达法。
除了人称代词直接充当连动式中的主语或宾语成分这种情况之外,当人称代词充当连动式中介宾短语的宾语成分时,同样既可以出现在边缘位置,也可以出现在核心位置。
(e)芸娘无奈,随婆归家,靳氏把他高吊苦打,然后叫媒婆领去发卖。(《跻春台·仙人掌》)
(f)众人与我绑起送官!(《跻春台·孝还魂》)
(g)那日无吃,进城去当绵絮,闻镇远处斩,心过去不得,买几个包子与他饯行。(《跻春台·义虎祠》)
(h)绿波忙出与公公陪罪认错,携公子进房与他将泪拭干,取些乐器在房吹弹,日以为常。(《跻春台·失新郎》)
(i)乔与狼拔去朽臭,又衔泉水与他洗净脓汁,然后与他敷药。(《跻春台·审豺狼》)
例(e)连动式“靳氏把他高吊苦打”中,介词“把”字后的人称代词“他”位于第一个动词之前,处于边缘位置。例(f)连动式“众人与我绑起送官”中,介宾短语“与我”充当连动式的状语成分,此时人称代词“我”位于第一个动词之前,处于边缘位置。例(g)、例(h)和例(i)连动式“买几个包子与他饯行”“携公子进房与他将泪拭干”“衔泉水与他洗净脓汁”中,介宾短语“与他”均充当第二个连动项的状语成分,此时人称代词“他”位于第一个动词之后、第二个动词之前,处于核心位置。汉语状语成分的句法位置灵活,汉语介宾短语充当状语成分既可以出现在句首或句尾,也可以出现在句中,而英语中介宾短语充当状语成分通常出现在句首或句尾的边缘位置。
(2)时态标志
在时态标志方面,《型世言》连动式中的时态标志既可以出现在连动式中第一个动词前,也可以出现在连动式其他动词之前,对此前文已有论述,因此不再赘述。
(3)语气标志
在语气标志方面,汉语的语气表达方式丰富多样,在《跻春台》连动式中,如果只有一个语气标志,它既可以出现在边缘位置,也可以出现在中间位置。
汉语的语气表达有多种方式,如果从语气副词、语气词和动词重叠这三个方面来看《跻春台》连动式中语气标志的位置问题,我们就会发现《跻春台》连动式中语气词和语气副词处于边缘位置,但动词重叠表语气则位于连动式的核心位置。语气词一般位于连动式末尾,语气副词一般位于连动式前部,具体用例如下。
(a)你起去煮嘛。(《跻春台·螺旋诗》)
(b)他见你这样光景,忧也忧不了,还有钱借跟你吗?(《跻春台·双金钏》)
(c)怕坏良心,那们还去谋财害命?(《跻春台·南山井》)
(d)官大怒,叫进问曰:“胆大泼妇,有何大事在外喊喊叫叫!”(《跻春台·六指头》)
例(a)连动式“你起去煮嘛”中,语气词“嘛”位于连动式末尾,表祈使语气。例(b)连动式“还有钱借跟你吗”中,语气词“吗”位于连动式末尾,表疑问语气。例(c)连动式“那们还去谋财害命”中,语气副词“那们”(那么)位于连动式最前部,表反问语气。例(d)连动式“有何大事在外喊喊叫叫”中,动词重叠式“喊喊叫叫”位于连动式的核心位置,表示不耐烦的语气。汉语的语气属于整个小句,与动词的时体关联不大,语气标志不一定出现在边缘位置。
(4)否定标志
在否定标志方面,《跻春台》连动式的个性特征非常明显。如果连动式中只有一个否定标志,《跻春台》连动式的否定标志不一定出现在边缘位置,它既可以出现在连动式中第一个动词前,也可以出现在连动式其他动词之前,且两种情况都很普遍,如:
(a)今生尤不回头看,来生定要受熬煎。(《跻春台·阴阳帽》)
(b)为甚么总不开慧眼鉴观。(《跻春台·冬瓜女》)
(c)后母死,与何出门访道,入青城山不返,人皆以为仙去矣。(《跻春台·冬瓜女》)
(d)福公在金川不服水土得病,桂荐汝弼,数剂全愈,福公心喜,带汝弼进京。(《跻春台·活无常》)
(e)奴念在夫妻情誓不改姓,叔因此未得钱怀恨在心。(《跻春台·十年鸡》)
(f)又兼之舅娘得重病,民因此久住未回程。(《跻春台·螺旋诗》)
(g)命人掀开石看,都怕蜂不去。(《跻春台·蜂伸冤》)
(h)本待擒着不松放,听他说话又在行。(《跻春台·解父冤》)
(i)及至到省,那夜歇在栈房,次早起来不见红衣,解差大骇,四处寻找,满店清问,行李俱在,惟有红衣失去。(《跻春台·审烟枪》)
上述例句中,有的连动式中否定标志出现在边缘位置,有的连动式中否定标志并没有出现在边缘位置,而是出现在中间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