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大理的百二山河对折,所得中轴线上,不偏不倚是磻溪。

嘉靖年间,状元杨慎被贬云南保山,一路颠簸,抵达大理时已近黄昏,往洱海边一站,烈烈下关风中,他只是一道清瘦而又暗淡的影子。此时,喧嚣的官场已淡化成遥远的背景,风声带来寂静,也带来奇妙的碰撞:他凝视着苍山,苍山也凝视着他,他凝视着洱海,洱海也凝视着他。这像极了一场等待,山水的怀抱终于等来了最重要的客人。更像极了一场对话,这山与水,都是写在天地间孤独的字,在等候有缘之人。毫无疑问,这一次杨慎疲惫的心读懂了它们。于是,困顿被消解,失意被安抚,茫然的前途冒出了点点星光,怦然心动中,杨慎不禁吟诵:“云气开成银色界,天工斫出点苍山”,并挥毫留下“百二山河”的墨宝。

“百二山河”,化用的是“百二雄关”或“百二秦关”,无论雄关或者秦关,强调的都是它重要的军事地位。苍洱大地从上关到下关,从来都是历代王朝进驻大理的必克难关和兵家必争之地。忽必烈进攻大理时,因上关久攻不克,才改道苍山背部,进而攻占大理。很显然,学富五车的杨慎落笔写下这四个大字时,不仅惊叹于苍洱如诗如画的风光,更感叹于大理固若金汤的战略地位。

由此,“百二山河”成了苍洱大地的另一个美名,一写就是几百年。几百年的时光,对于洱海边的任何一个村庄来说,已算一段厚重的历史。然而,磻溪的历史似乎更远,远得只剩下传说:商末之期,姜太公于磻石垂钓,以待贤者。故事的结局众所周知,姜太公终于等来了贤者。然而,没有人知道的是,洱海边的一个村庄也终于等来了它的名字——磻溪。像人有了名字一样,从此,这个村庄不再是无名之辈,而是有了滚烫的生命和灵魂,它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可以被人叫出名字来。当然,传说可能是无中生有,百度一下,姜太公垂钓的磻溪也的确另有所指。而之所以有此一说,地名的巧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磻溪人对自己历史追问的渴望。只是历史早已被烟尘淹没,当渴望变成苦闷,那么“姜太公磻溪垂钓”的故事就可能成为村民头脑里闪过的一道光。

如果说昔日单薄的磻溪还要借着姜太公垂钓的典故,才能获得某种身份的确认,那么,如今磻溪,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实力,获得众人的褒奖。是的,当杨慎赞美过的“百二山河”的画卷,如今又在我们眼前徐徐展现时,你会被大理惊艳。时光已远去了几百年,但苍山从未老去,洱海的涛声也还依旧,只是人和村庄都换了新颜。而磻溪,是最懂进步和变通的村庄。漫步磻溪,随处可见这蓬勃的“新”:风格各异的客栈,酒吧,西餐厅,咖啡厅,背包客,直播,S弯打卡……层出不穷的新,是磻溪最为活跃的呼吸。这欢呼和着洱海的涛声,变幻出一个全新的世界:高原之上,阳光是阳光的味道,蓝天是蓝天的色彩,洱海仿佛大海,此岸仿佛彼岸。而这一切的新,就是静,就是喜,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诗和远方。

互联世界最美妙的体验就是同步,你眼前的洱海日出,也是我手机屏幕里的洱海日出,你眼前的洱海最美海岸线,也是我手机屏幕里的洱海最美海岸线,你眼前的磻溪,也是我手机屏幕里的磻溪。磻溪借着互联世界的神秘通道,让更多的人记住了它的样子,也记住了它的名字——磻溪。

磻溪,第一次带着自己的气息——苍山的味道,洱海的呼吸,呼啸而来,让初见它的人一眼就怦然心动。那是藏在心底的一种渴望被唤醒,尘世忙碌,恍惚而过,原来,真的有一种奢侈在远方。于是,磻溪成了诗,成了爱情,成了疗愈,成了洱海边最动人的歌声。它会让你忘记或放下那些繁重的、世俗的痛。仿佛也是一种新身份的确定,你的姿态,你的语气,你的呼吸都有了新的节奏,于是,仿佛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