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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烈药的药性过去了:之后的感觉可不让人舒坦,肉体的疲倦混合着思维的僵硬,似乎所有的颜色都从头脑里抽走了。此刻德蒙穿着一件灰色晨衣,躺在位于三楼书房的灰色长沙发上。他儿子伫立于窗口,背对着沉默的他。爱达就在脚下二楼一间包裹着锦缎的屋里等候着,她是几分钟前与凡一起来的。马路对面的一幢大厦里,一扇窗冲着书房敞开,一个系围裙的男子正站在那儿举起一副画架,仰着头寻找着合适的角度。
德蒙首先说的是:
“我要你在我对你说话时一定得面对着我。”
凡意识到,这场决定命运的谈话在父亲的脑海里业已进行了,因为这句警告似是对他自己思路的中断,于是凡欠了欠身坐了下来。
“不过,在我给你关于两个事实的忠告之前,我想知道这有多长时间了——有多长时间了……”(“是说持续了多少时间吧,”有人会猜测道,或类似的老一套,不过话说回来所有的结局都是老一套——上吊,“纽伦堡铁处女”[216],开枪自杀,簇新的拉多尔医院里的遗言,从三万英尺高空的飞机的盥洗室里误跌下来,被恶妇毒杀,期待些许克里米亚式的好客,向瓦因兰德夫妇道喜——)
“有九年了,”凡答道,“我在一八八四年的夏天引诱了她。之后除仅有的一次外,我们并没有做爱,直到一八八八年夏天。在分别许久之后,我们在一起过了一个冬天。满打满算,我估计和她亲热了不下一千次。她是我生活的全部。”
有些冗长的暂停,挺像个演员在说完操练了多遍的台词之后的哑口无言。
末了,德蒙:“第二个事实或许比第一个更要吓坏你。我知道这曾引起了我比关于爱达的情况更深的焦虑——当然是道义上的,而不是财务上的——爱达的情况她妈妈已经告诉丹堂弟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
暂停,不过有潜流暗涌。
“换个时间我会告诉你关于‘黑米勒’的事情;现在不行;不值一提。”
拉皮内医生的妻子,在娘家时是阿尔卑女伯爵,于一八七一年离开他,与诺贝特·冯·米勒住在一起,后者在日内瓦的意大利领馆做俄语翻译,他是个诗人,写得很业余,不过走私起“内奥内古呤”[217]来倒是很专业,这种麻醉品只在瓦莱才有。不仅如此,她还把医生所使用的种种花招细节像说戏似的讲给她情人听,而在好心的医生眼里,这些伎俩对女士大有裨益,是上帝的赐福。多才多艺的诺贝特带着十分夸张的口音说着英语,对富人极为钦慕,每每提到某翁总故作不经意以示熟稔,并带着绵绵的爱意与敬畏誉之为“丧(相)当有钱”,同时跌坐回椅子里,轻舒猿臂以拥抱一笔看不见的财富。他有一颗圆圆的头颅,和膝盖似的光滑、死人一样的塌鼻子,以及非常白皙、非常柔弱、非常潮湿的双手,装饰着火红的宝石。他的情妇不久便离他而去。拉皮内医生死于一八七二年。与此同时,男爵娶了一位客栈老板的纯情女儿,并敲诈起德蒙·维恩来;这持续了差不多二十年,之后年迈的米勒在一条鲜有人知(且看起来似乎越来越险峭、泥泞)的边境小道上被一个意大利警察射杀了。仅仅出于仁慈或是习惯,德蒙吩咐律师继续汇钱给其遗孀——她还天真地以为那是保险金呢——而那强健的瑞士女人的肚子每大一次,这笔三月一付的款子便也膨胀一些。德蒙过去常说哪天他要发表“黑米勒”四行诗,这种诗经常点缀在他的信里,带着历书里的小短诗的韵律:
我的伴侣日益粗壮,我则越来越消瘦
又要来了,一个新生的婴孩。
你很好正如我也很帅。
她的火炉已很庞大还要更多的柴
我们或许还可以将这段插曲补充得更完整。一八九三年二月初,就在该诗人死后不久,另有两个敲诈者正伺机而动,不过不算很成功:基姆被抬出了屋子,一只眼睛上吊着根红线,另一只则溢满了鲜血,否则他又要骚扰爱达了;另一位则是那家著名的密信投递局的一个前雇员的儿子,美国政府于一九二八年将投递局关闭,而那时陈年往事已经不重要了,除了牢房里的稻草,再无他物可以回报第二代流氓的乐观了。
几段最冗长的沉默过后,德蒙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先前未有的力道:
“凡,你以不可理喻的平静接受了我的话。在我记忆中,在现实或小说的生活里,还没有过这样的情况,父亲不得不告知儿子在特定情形下发生的特定事件。可是你还玩着铅笔,镇定得很,就好像我们在讨论你的赌债或是被你搞大了肚子的乡下妞儿。”
要不要告诉他阁楼里的那册植物标本?(不知名)的仆佣们的轻率?一个伪造的婚礼日期?两个聪明孩子所乐不可支地探查到的一切?我会的。他这么做了。
“那时她十二岁,”凡又道,“而我是个十四岁半的大猩猩,我们一点儿也不在乎。现在在乎也太迟了。”
“太迟了?”他父亲大叫道,顺势从沙发上坐起来。
“拜托,老爸,别发脾气,”凡说,“我曾经向你谈起过的,大自然对我很慷慨。我们能够承担这种不在乎,不论从何种意义上说都是如此。”
“我可没兴趣知道你们是怎么不管不顾或是不孕不育。重要的只是一条,只有一条。就是赶紧停下这种不伦不类,还来得及。”
“别嚷嚷,也别搞这么多俗气的形容词。”凡打断道。
“好吧,”德蒙说,“我收回,那么我问你:现在是否还来得及阻止你和你妹妹的风流韵事毁掉她的生活?”
凡知道这迟早是要来的。他知道,他说,这是要来的。“不伦不类”刚才已经纠正过了,这位指控他的先生又如何定义“毁掉”?
谈话此刻转向了中立的论调,这比一开始父亲对错误——我们的小情人们早已为此原谅了他们的父母亲——的承认更加可怕。对于妹妹对舞台事业的追求,他是怎么想的?他是否承认假如一意孤行那么这份事业就要给毁了?他是否能想象一种放纵而放逐的地下生活?他是否准备剥夺她正常的兴趣以及正常的婚姻?还有孩子?正常的乐趣?
“别忘了还有‘正常的通奸’。”凡说道。
“要是那样倒好了!”德蒙冷冷地答道,他坐在沙发边沿,双肘支在膝上抱着头,“现在的糟糕情形如同一个深渊,我越是想,那深渊就越发像个无底洞。你迫使我不得不用上最陈腐的词汇,比如‘家庭’、‘荣誉’、‘稳定’、‘法律’。好吧,在我放荡的生活中,我收买过无数个当官的,可是无论你和我都没办法收买整个文化,整个国家。还有想想这情感上的打击:有差不多十年时间,你和那个小娇娃都一直在欺骗着做父母的——”
此时凡以为父亲会说“这会要了你妈妈的命”之类的话,可是德蒙明智地回避了。对于玛丽娜而言,没有什么能是“要命”的。假如有乱伦的流言传到她耳朵里,对于“内心安宁”的关照也会使她恍若不闻——或是渲染上浪漫色彩使之脱离现实。两个男人对此心照不宣。她的形象闪现了一下,随即轻灵地隐没了。
德蒙继续道:“我没办法剥夺你的继承权,阿卡给你留了足够的‘田埂408’以及地产,抵消了常规的惩罚手段。而我也没办法向官府告发你而不殃及我的女儿,那可是我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护的。不过我可以退而求其次,我可以诅咒你,我可以让这次见面成为我们最后的,最后的——”
凡的手指一直不停地在红木书桌那默然而怡人的光滑边缘来回摩挲,此刻他惊惧地听见抽泣声撼动着德蒙整个身躯,接着便见泪水汹涌地流过凹陷的古铜色面颊。在十五年前凡的生日聚会上,他父亲表演了一场业余的滑稽模仿戏,装扮成鲍里斯·戈东诺夫[218],流下了古怪、吓人的漆黑泪水,然后完全屈服于地心引力,从可笑的王位台阶上滚下而死。而在此时的表演中,这深色的泪痕,是否来自他那染黑了的眼眶、睫毛、眼睑以及眉毛?穷凶极恶的赌徒……命中注定的白肤女孩,在另一出有名的音乐剧中……就在这出戏里。凡将干净手帕递给父亲以换掉那块已经玷污的布。凡本人如磐石般的平静并未让他自己吃惊。父亲痛苦的滑稽模样正好堵塞了通常的情感宣泄渠道。
德蒙恢复了镇静(尽管看起来仍比平时苍老),说道:
“我相信你,以及你的判断力。你不能让一个老淫棍不认自己唯一的儿子。假如你爱她,你就要希望她快乐,虽然的确,你若是甩了她,她会痛苦的。你可以走了。下去时叫她到这儿来。”
下楼。我的第一部分是一辆碾碎了枯萎雏菊的车;我的第二部分是表示“钱”的老曼哈顿俚语;我的全部就是一个洞眼。
他穿过二楼楼梯平台时,透过两间屋子的拱廊看见爱达身着黑裙背对着他,站在闺房的椭圆形窗边。他吩咐男仆把她父亲的话带给她,然后在铺着石头的门廊熟悉的回音中奔了出去。
我的第二部分也是两处陡坡的交汇之地[219]。我这张几乎没用过的新书桌——和父亲的一样大——右手下面的抽屉里,有西格的道贺信。
他断定在这个钟点,找一辆出租车的时间和用他平常迅捷走过十个街区到达阿莱克斯大街的时间差不多。他没穿大衣,没系领带,没戴帽子;一阵疾风夹带着含盐的冰霜模糊了他的视线,将他的黑发吹得如同美杜莎[220]一般凌乱。他允许自己最后一次走进这所充满了愚蠢的欢乐的寓所,并立刻坐在那张的确相当堂皇的书桌旁,写下了这张便条:
照他说的做吧。他的逻辑听起来很荒谬,自以为依稀还处于“维多利亚”时代,根据“我疯狂的”[?]的说法在“地界”就是这样的,不过在一阵[难以辨认]的发作中,我突然意识到他是对的。是的,对的,横竖都对,并非横竖都不对,大多数东西都属后者。你瞧,姑娘,是怎么回事,应该怎么回事。在我们分享的最后一幅窗景中,我俩都看见了一个男人在画[我们?],不过你在二楼,也许看不到他像是穿着件屠夫的围裙,上面污迹斑斑。再见了,姑娘
凡封好信,在脑海里早已浮现的藏匿处找出了那把“雷霆”手枪,把一副弹夹压入弹仓,并上了膛。然后,他站在壁橱镜子前,将自动手枪顶住了颅脑,并扣下了有个很舒适的凹面的扳机。什么也没发生——抑或一切都发生了,而他的归宿在刹那间分成了两股,有时在夜晚也会如此,尤其当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时,在极度的快乐或是忧伤中,彼时我们凑巧死在了睡梦中,不过在次日、熟练安排好的早晨,仍继续着我们的存在,在伪造的时间序列中看不出丝毫破绽,只是身后谨慎而又牢固地连接上了一段伪造的过去。不管怎样,他右手捏着的不再是把手枪,而是一把袖珍梳子,他用它梳着脑门上的头发。这些头发变得灰白,在爱达年过而立、聊起二人的自愿分别时说:
“假如我发现罗斯伏在你的尸首上哭嚎的话,我也会自杀的。‘三思后行得益多[221]409’,就像你另外那个白人女仆[222]410过去用动听的土话所说的。至于那条围裙,你说得没错。而你没有搞清楚的是那位艺术家几乎已经完成关于你夹在两个巨大卫士之间那温顺的小小宫殿的大幅画作,或许是投给一家杂志做封面的,不过遭到了回绝。”“但是,你要知道,有一件让我后悔的事,”她又道,“就是你用一根铁头登山杖宣泄了一个暴徒的愤怒——不是你的,不是我的凡的。我真不应该告诉你那个拉多尔警察的情况。你也真不应该同他密谋烧毁那些文件——以及卡卢加诺绝大部分的松树林。Eto unizitel'no(这真可耻)。”
“赔偿过了,”肥胖的凡带着胖人的嬉笑答道,“我把基姆安置在一座很像样的‘残疾职业人士之家’里,日子过得安全又舒坦,他可以从我这里收到大摞大摞的关于天然色照相术的盲文书。”
生活的道路对于梦幻的思想而言还可以有另外的分叉和别样的延续,但这样也不错了。
[1]Very Private Letters,其首字母缩写正是VPL。
[2]这个词即smart,作为形容词有多重意义:巧妙的,聪明的,漂亮的,潇洒的,刺痛的,剧烈的,厉害的,敏捷的。
[3]Hecuba,该词原指《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普里阿摩斯的妻子,赫克托耳、帕里斯和卡桑德拉的母亲。
[4]Bessarabia,欧洲东部德涅斯特河、普鲁特河、多瑙河以及黑海环绕的三角地带。该地区作为俄罗斯通向多瑙河河谷的通路,几世纪来一直是亚洲到欧洲的入侵之路,1812年成为俄国的一部分,但1918年宣布独立,后通过投票与罗马尼亚联合,1940年被迫退出罗马尼亚加盟苏联。
[5]原文为girlinière,应为作者杜撰的英语和法语的混合词。
[6]原文为法语。
[7]Barabbas,《圣经》所载一犹太死囚名,经祭司长等怂恿,民众要求赦免此人而处死耶稣。
[8]原文为mestechko,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此处应为“洗手间”的委婉语。
[9]博斯指希罗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1450—1516),荷兰画家,这里借用了法国诗人兰波的诗名《醉舟》(BàteauIvre)。
[10]指德国诗人塞巴斯蒂安·布兰特(Sebastian Brant,1457—1521)及其作品《愚人船》。
[11]原文为法语。
[12]原文为poshïy,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该词与上文的“奢侈的”(posh)构成头韵。
[13]原文为karavansaray,即caravanserai,指商队驿站。
[14]内华达的英文名为Nevada。
[15]Houssaie,指好莱坞,见第三十九章注。
[16]原文为法语。
[17]原文为法语。
[18]原文为法语。
[19]布兰奇出生的村庄叫托弗扬卡(Torfyanka)。
[20]原文为法语。
[21]原文为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
[22]Thargelion,托尔金(J.R.R.Tolkien,1892—1973)的小说的中土大陆,是贝尔兰(Beleriand)的一个地区。
[23]原文为法语。
[24]即西拉诺。法国17世纪的作家、军人西拉诺·德·贝拉热克(Cyrane de Bergerac,1619—1655),是个长着大鼻子、文笔幽默老辣之人,曾撰有讲述太空旅行的《月亮帝国滑稽故事》。法国19世纪剧作家埃德蒙·罗斯唐(Edmond Rostand,1868—1918)根据此人事迹写出《西拉诺》一剧,剧中将西拉诺(俗称“大鼻子情圣”)塑造成爱情理想主义者的典范。
[25]Mr.Nekto,其中Nekto在俄语中意为“奇幻之旅”。
[26]谢提格尼、耶茨及佐托夫,Xertigny,Yates and Zotov,其开首字母正好分别为X、Y、Z,因而下文有此简称。
[27]西格·雷曼斯基,Sig Leymanski,其中的Leyman与layman(外行)谐音。
[28]睾丸,原文为testiculus,是睾丸(testicle)的拉丁语词源;兰花(orchid)一词源自拉丁语orchis,后者原有“睾丸”之意,缘其根如睾丸状,而作者将前文的“试管”(test tube)拼成了拉丁化,与testiculus形似的testibulus。
[29]Sovereign Society of Solicitous Republics.从其简称(SSSR)看似影射苏联(USSR)。
[30]这个没有元音的地名疑为斯洛文尼亚语,指Trieste,该地区很长时间是被奥地利占据的,二战后曾被联合国托管,后来北部划归南斯拉夫,一般译为“的里雅斯特”。
[31]Athaulf the Future,从名字看似影射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1889—1945)。
[32]Bedford,英格兰中部贝德福德郡首府。
[33]Volternand,为《哈姆雷特》中一个侍从的名字。
[34]“阿本赛雷奇”、“赛格里斯”(Abencerage,Zegris),为夏多布里昂的小说《阿邦赛琪拉末代王孙的奇遇》(Les Aventures du dernier Abencerage)中两个相互冲突的格拉纳达部落。
[35]原文为lapochka,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原意为“小爪子”,还可以翻译为美人儿、宝贝儿。
[36]Gromwell,小写则为紫草属植物(尤指药用紫草)。
[37]即Terra(别处译为“地界”)。
[38]原文为Terre à terre,法语,其中terre(土地)显然与Terra(“地界”)构成双关。
[39]medlar,前文“米施派尔”拼法为Mispel,为德语。
[40]原文为法语。
[41]red dog,西班牙式21点游戏,但这里疑为与前文的hund(百的缩写)构成hundred(百),表示困倦中的混乱叙述。
[42]Deuil,在法语中表示“哀悼、丧事”。
[43]Vaud Canton,瑞士州名。
[44]Robert Adam(1728—1792),英国建筑师、室内设计师,家具设计师。
[45]Etruria,意大利中西部古国。
[46]Zwolle,荷兰东部上艾瑟尔省(Overijssel)的省会城市。
[47]前文中的鲁伊楠拼作Ruinen。另外据俄罗斯学者阿列克谢·斯卡利亚连科的考证,1875年9月20日也是旅居法国布吉瓦尔的屠格涅夫乔迁当地新居的日期。
[48]原文为法语。
[49]Friesland,在荷兰北部。
[50]Regency,指英国1810—1830年的摄政时期。
[51]原文为意大利语。
[52]Ritcov,大致为Victor的变位词,第一部第二十二章曾提到过“维克多国王陛下”,据此可猜测瑞特克夫先生的真实身份,故有下文。
[53]原文为法语。
[54]原文中的地名埃克斯(Ex),亦有“先前,旧有”之意。
[55]原文“protestant”兼有“抗议”和“基督教新教”之意。
[56]Vrotic,与瑞特克夫(Ritcov)一样是Victor的变位词。
[57]原文为拉丁语。
[58]the Rajah of Cachou,其中Rajah指印度王侯,而Cachou为杜撰的专有名词,原意为口香糖。
[59]Dalmatia,克罗地亚一地区。
[60]原文为意大利语。
[61]“蝴蝶”、“悲痛”,原文分别为butterfly,bitterly。
[62]“原子能”、“不清楚”,原文分别为nuclear,unclear。
[63]“天空画”、“建造摩天楼”,原文分别为skyscape,skyscrape。
[64]Osberg,参见第一部第十三章第一段内的注释。
[65]原文为法语。
[66]Walter Raleigh(1554—1618),英国探险家、诗人,最终被英王送上断头台。
[67]Department of Terrapy,其中Terrapy似是小说中反复提及的Terra(“地界”)与therapy(治疗)的混合词。
[68]原文为法语。据阿列克谢·斯卡利亚连科的解释,“马克思老爹”即指卡尔·马克思。
[69]原文为法语。
[70]原文为法语。
[71]伊洛斯、玫瑰与疼痛(Eros,the rose and the sore),这三个词有互为变位词的特征。
[72]改自英国诗人史文朋(A.C.Swinburne,1837—1909)的诗句“时光将过去的岁月变成了嘲弄,将我们的爱变成尸骸或妻子(Time turns the old days to derision,our loves into corpses or wives)……”前文的“朋宁·史文”(Burning Swine,字面意义为“燃烧的猪”)是对史文朋名字作的恶作剧式的变形。
[73]拉鲁斯(Larousse)应该是当年凡和爱达哄骗卢塞特洗澡时给她起的绰号,其法语字面意义为“红毛”,参见第一部第二十三章。
[74]原文为法语。
[75]这里的四个“端点”指卢塞特身体四个地方的毛发:头部、阴部及两腋下。
[76]原文为法语。
[77]原文为法语。
[78]原文为法语。
[79]原文为kokotische,用英语coquettish(风骚的)仿造的德语单词。
[80]原文为法语。
[81]原文为拉丁语。
[82]上段与本段的“同母异父”在原文中分别是vaginal和uterine,均表示女性生殖器官。
[83]实际应为法语scrutoire,即后文提到的书桌。
[84]Villaviciosa,西班牙地名。
[85]学者丹纳·德拉根诺尤(Dana Dragunoiu)解释道,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指出“美是道德高尚的象征”,而此处康德的绿眼睛与卢塞特窥视凡与爱达的绿眼睛的重合暗示了两人的性欲以及过剩的美学感受是以对卢塞特幼年心灵的伤害为伦理代价的。
[86]原文此处卢塞特误用了“orgasm”(性高潮)一词,其拼写类似“organ”(器官)或“organism”(有机体)。
[87]此处又是卢塞特似是而非的用语,“攒改”的原文为defigure,疑为disfigure(篡改)的误用,故以汉字别字代之;而《命定的孩子》(The Doomed Children)在第一部中实为《受谴的孩子们》(The Accursed Children)。
[88]原文为法语。
[89]原文为法语。
[90]法语,意为“造一个词来说”。其中fraise又是法语化的英语phrase(词组,习语),与后文译成的“遮掩”(fraise,障碍物)形成双关。
[91]原文为法语。
[92]原文为法语。
[93]据上下文可大致推测为papa(爸爸,老爹)。
[94]法语,期限。
[95]原文为cory door,为常用女子名,音谐corridor(过道)。
[96]此处的“充满了”(saturated)与星期六(Saturday)拼写类似。
[97]原文为法语。
[98]原文为法语。
[99]原文为法语。
[100]原文为法语。
[101]inscrutable,似为凡对卢塞特刚才误用的scrutoir一词(实为法语scru-toire,书桌)的调侃。
[102]语出《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场哈姆雷特写给奥菲莉亚的信。
[103]拼拆字游戏,见第一部第三十六章。
[104]原文为德语。
[105]原文为德语。
[106]原文为法语。
[107]亦出自《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场哈姆雷特写给奥菲莉亚的信。
[108]显然是clitoris(阴蒂)的字母变位。
[109]Fuerteventura,属于西班牙加那利群岛。
[110]原文为法语。
[111]或因埃及神话中多双胞胎之故,如地神盖布与天神努特,另有传说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和马克·安东尼生有一对龙凤胎,且克娄巴特拉和马克·安东尼在治理国家期间也将自身神化为双胞胎神伊希斯和奥里西斯。
[112]原文为法语。
[113]原文为法语。
[114]原文为法语。
[115]Justus Sustermans(1597—1681),佛兰德斯宫廷画家。
[116]原文为意大利语。
[117]法语,著名的。
[118]原文中凡将interlude(幕间剧)误说成了cordelude,有影射科朵拉(Cordula)的意思。
[119]原文为法语。
[120]原文为法语。
[121]原文为法语,指下楼的步伐匆忙急促。katrakatra应是拉丁俄语化的法文。
[122]原文为法语。
[123]原文为法语。
[124]vulva,该词亦有“阴户”之意。
[125]原文为法语。
[126]Pandean,希腊神话中的牧羊神,以好色著称,该名正好包含了迪安(Dean)的名字。
[127]原文为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
[128]原文为法语。
[129]原文为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
[130]原文为法语。
[131]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是的。
[132]此处原文的cock兼有龙头和阴茎之意。
[133]参见第一部第三十九章:“他们蹲伏在溪岸众多结晶状礁石中的一块的边缘,这礁石似是在跌入水中之前还要搔首弄姿一番。凡在最后一阵抽搐之后,从水中的倒影里看到了爱达警惕的神色。类似的表情以前也在什么地方出现过:他无暇让回忆清晰地浮现,而回忆却已让他立刻辨清了身后的跌绊声。”而此处“重又置身于蔚蓝的派恩代尔溪”即指爱达与凡重温水边交欢之乐,又暗示卢塞特即刻再次现身。
[134]此处原文的tipper兼有自卸车、翻斗车和付小费者之一,与前文的tip(付小费)呼应。
[135]frog face,原指变应性鼻炎患儿经常用手上推鼻尖的姿态。
[136]Hecate,希腊神话中的丰饶女神。
[137]原文为法语。
[138]原文为法语。
[139]原文为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
[140]原文为法语。
[141]原文为法语。
[142]原文为意大利语。
[143]原文为法语;此处基姆似用词有误。
[144]原文为法语。
[145]原文为法语。
[146]原文为法语。
[147]法语,补丁。
[148]法语,化装舞会。
[149]原文为chelovek,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是前文的人名维凯罗(Vekchelo)的字母变位。
[150]codpiece,15、16世纪时男子紧身裤的下体盖片。
[151]此处“农民的腾跃”(Peasant Prance)戏仿了佛兰德斯画家勃鲁盖尔(Pieter Bruegel,1525—1569)的作品《农民的舞蹈》(Peasant Dance)。
[152]原文为法语。
[153]法语,偷窥狂。
[154]Ladore satyrion,盖为作者杜撰花名,性意味浓烈,一来该名与satyr(好色之徒)相近,二来下文使用了“坚挺”(erect)一词。
[155]Adochka,其中chka是俄语中“指小表爱”后缀,可以理解为爱达的昵称,后文类似情况略同。
[156]Chimera,希腊神话中狮头、羊身、蛇尾的吐火女怪。
[157]原文为法语。
[158]据布赖恩·博伊德的注释,这三个汤姆或指T.S.艾略特(T.S.Eliot)、托马斯·曼(Thomas Mann)以及托马斯·沃尔夫(Thomas Wolfe)。
[159]epiglottis,在舌后。
[160]Diana,罗马神话中的月亮和狩猎女神。
[161]德语,当……时。最后一个词即one(一个),发音与之相近。
[162]Le Brasd'Or,音与形都类似拉布拉多(Labrador,位于加拿大东北角)。
[163]原文为法语。
[164]原文为法语。
[165]原文为法语。
[166]原文为法语。
[167]原文为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
[168]原文为法语。
[169]Four Arrow s of Love,据布赖恩·博伊德的解释,概为丘比特的爱之箭与一系列印度淫书(《五箭》、《爱之萌》)的杂糅。
[170]moaning horns.为作者杜撰,其中hom亦有阴茎之意。
[171]uha,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一种鱼汤。
[172]Banff,加拿大艾伯塔省西南部一城镇,位于路易斯湖附近的落基山脉,是著名的冬季休假胜地。
[173]原文为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其中茨冈即巴尔干一带的吉卜赛人。
[174]原文为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
[175]原文为法语。
[176]原文为Nadezhda,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意为“希望”,如为人名则译为“那杰日塔”。
[177]原文的declansh来自法语“déclencher”(解脱开),masher来自法语“mâchoire”(下巴),意即下巴张的如此大以致要脱臼了。
[178]西班牙语,牧场主。
[179]Cordulenka,科朵拉的俄式昵称。
[180]原文为法语。
[181]原文为法语。
[182]原文为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
[183]据布赖恩·博伊德的注释,pet(乖乖)在法语俚语里有“屁”的意思,此处概指卢塞特被称作的“乖乖”的由来及其双关意义。
[184]原文为意大利语。
[185]原文为拉丁语。
[186]原文为法语。
[187]原文为法语。
[188]原文为Anbury,原意为(牛马皮肤或黏膜上的)软瘤。
[189]polecat,其中pole亦指波兰。
[190]Tobacco,与科朵拉的夫姓Tobak音近。
[191]原文为意大利语。
[192]原文为法语。
[193]Esmeralda,或指雨果《巴黎圣母院》中美丽的吉卜赛女郎。
[194]原文为法语。
[195]原文为法语。
[196]原文为法语。
[197]原文为法语。
[198]原文为法语。
[199]原文为法语。
[200]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意义如前文。
[201]类似法语诗句曾出现在第一部第二十二章的开头。此句原文中colline(山冈)与莉诺·科利纳的姓氏拼法相同,而第二句末以英语形式出现的“我的姑娘”(my colleen)亦与之谐音。
[202]原文为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
[203]上文中约翰·斯塔林原文为John Starling,其中Starling意为“八哥”。
[204]原文为法语。
[205]关于此类与兔子有关的意象,参见尾注11。
[206]原文为意大利语。
[207]法语,意思同前。
[208]原文为法语。
[209]原文为法语。
[210]原文为法语。
[211]挥发油,龙脑香(Volatina,dragonara):据布赖恩·博伊德致译者信中的解释,二者皆为杜撰的药品,前者或取自volatile(挥发物),后者可能来自draconite,为传说中龙的脑中宝石,须趁龙活时杀之取石,方有效用。
[212]原文为用拉丁字母转写的俄语。
[213]原文为意大利语。
[214]原文为意大利语。
[215]参见《尤利西斯》第二部第九章中的诗句(起初他为她搔痒,/接着就抚摩她,/并捅进一根女用导尿管……);而“第二好”显然指莎士比亚临终时将“第二好”的床分给妻子一说。“第二好的导尿管”这一组合或为配合上文营造丹·维恩之死的荒诞气氛。
[216]指德国历史上的一种残酷的刑具,形如人体,配左右对开的两扇门,内置尖锐的钉子,一关上门,受刑者便饱尝万钉穿心之苦。
[217]neonegrine,作者杜撰的麻醉药。
[218]Boris Godunov,俄国作曲家穆索尔斯基创作的同名四幕歌剧的主人公,该剧作于1868—1874年间,由作曲家本人根据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的同名历史剧编写剧本并作曲,1874年在彼得堡首演。
[219]此处凡以谜语的形式表达了自杀的念头:前文中“我的第一部分是一辆碾碎了枯萎雏菊的车”,即cart(运货马车);“表示‘钱’的老曼哈顿俚语”以及“两处陡坡的交汇之地”指ridge(纽约俚语,“钱”,或表示“山脊”)。两部分合为一词,即cartridge,弹药筒(“全部就是一个洞眼”),暗示凡寻找枪、弹以图自尽。
[220]Medusa,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
[221]原文为法语。
[222]原文为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