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末与表演的关系

第五节 砌末与表演的关系

中国戏曲舞台的装置组合丰富多彩,既有装饰的,也有代用的;既有实物实用的,也有虚实相结合来运用的。像这样的组合,并不是信手拈来,漫无标准,这里面是有它的规律存在的。中国传统戏曲摆脱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所有的装置,不一定是替表演预先规定环境,相反,舞台上的装置,都是按歌舞表演的需要安排在舞台上。因此在戏曲中,凡适合于歌舞表演规律的就用它;不合乎歌舞表演规律的就不用;歌舞表演需要如何用就如何用。不论装饰也好,代用也好,实用也好,虚实结合运用也好,总之,它们都是运用各种不同的表现手法,发挥了舞台美术的作用。而这些不同的表现手法,不是由某一个人随便决定的,而是长期以来,经过历代艺人们在艺术创作中的经验积累和不断发展而形成的。

以实用与虚用为例,它也有不能不虚与不能不实的原因存在:如果在读书与吹笛时,连书与笛也要虚用,就会在表演上太没有依据;如果在划船与骑马时,连船与马也要实用,就会失去在舞蹈上的艺术感人魅力。诸如此类的情况,都表明了艺术的真实不能与生活的真实完全相同。同时也表明了所有运用砌末的方式,都与歌舞表演息息相关,一切都必须取决于歌舞表演,歌舞表演认为应该怎样用就怎样用。这种砌末与表演的配合,既密不可分,又非常微妙。

曾经有人试图使砌末不受表演的约束,要它在表演中“独树一帜”。然后把许多不必要的庞大机关砌末拿上台,把真驴、真牛拉上台(过去刘赶三演《探亲家》曾用真驴;新中国成立前,有演《天河配》用真牛的),把仿真的船搬上台(清代升平署演《水淹七军》曾用仿真的船),这些“砌末”,往往不是戏曲歌舞表演所需要的,结果把舞台环境搞得非常狭隘,使戏曲表演艺术受到了损害。这样来运用砌末,与戏曲表演特点极不协调。

砌末在传统戏曲里是非常重要的。话剧用布景表示环境,而传统戏曲舞台上,则是用砌末表示环境,有时用一件极小的砌末,只要结合了表演与音乐,也可能显示出较大的环境氛围。如:通过织布机可以显示这是机房;通过酒帘,可以显示这是酒家;用木鱼或钟罄,可以表达寺庙的清净;用印信及惊堂木,可以表达官衙的森严。如果拿一块云牌表示腾云驾雾,就更可能联想到这里就是渺无边际的海阔天空。如果拿一根钓竿表示钓鱼,就可以联想到这里既有坡,也有水,而且有鱼。

当然,这些环境,都是结合着表演显示出来的。有人说,砌末不能表示环境,这是把砌末与表演分开来说的。砌末本身虽然不能单独显示环境,但它一经与表演结合,就可能显示环境。反之,表演也很需要砌末,即使是再小的砌末,表演一经有了它,不但能够帮助表演显示环境,而且更可以使表演很自由地创造出许多极其优美的舞姿。砌末与表演,实际上也是相辅相成的。

例如:一根马鞭,是很微小的,演员拿了它,就可以表示骑了马,可以做出上马、下马、趟马、策马、勒马、系马等许多身段和手法。骑马首先已表明这里的环境是在陆地上了,但这里的陆地,究竟是康庄坦途,还是崎岖山路,有无溪涧阻隔及雨后泥泞,这些不同的陆地环境,都可由演员从这一根马鞭上,结合着歌舞表演,把它显示出来。如果手里连马鞭也没有,表现骑马的舞蹈动作就很困难了。

又如:演员手里拿着一只船桨,通过他的舞蹈表演,就表明了这是在水中划船。这种水,可能是涟漪的湖水,可能是波涛起伏的江水,也可能是汹涌澎湃的海水,演员也可以在这一只桨上,做各种不同的姿势与手法,同时其他同舟的演员也可以表演各种神态,把不同的水景表示出来。如果没有这一只桨,就会有损于演员进行表演。

但是,任何砌末都需要结合歌舞表演,如果脱离歌舞表演,不但小砌末不能显示环境,就是再大的砌末,也似乎难以显示环境。比如:舞台上所用的大帐、山片,可以算是较大的砌未了,但也必须结合歌舞表演。以《辕门斩子》所用的大帐来说,首先必须有四龙套及焦孟二将急急风站门上,再有杨延昭出场到台口亮相,归大座,念定场诗,这时才显得这一具大帐是元帅的中军帐。假如没有四龙套、焦孟二将和杨延昭上场表演,你能说这具大帐是什么呢?这些较大的砌末尚且如此,至于那些小砌末,就更不用说了。假如离开表演,用小帐竖起,绝不能认为是辕门;用腰裙搭在椅背上,绝不能认为是织布机。这些砌末,一经脱离表演,就没有任何价值。

总之,中国戏曲舞台上运用砌末,是有它自己的一套规律,戏曲的歌舞表演需要这些砌末,这些砌末都紧紧地联系在戏曲的歌舞表演之中。我们不能把这些运用砌末的方式,简单地称之为象征的,写意的,或者是写实的。其间虚、实、大、小,一律都必须根据戏曲歌舞表演的特有规律进行审慎和恰当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