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局太小,难成大器

格局太小,难成大器

北魏时刘宋政权的孝武帝喜欢给大臣起绰号。在他当国时,朝中大臣,自太宰刘义恭以降,没有一个能够幸免。面对孝武帝所赐的绰号,众大臣虽倍感侮辱,但不敢怒更不敢言。

金紫光禄大夫王玄谟,老家在北方,孝武帝因此给他起的绰号是“老伧”。什么意思呢?“北方佬”!仆射刘秀之,则被称作“老悭”,意为“老抠门”。颜师伯虽是孝武帝的宠臣,但也不能幸免,而且得到的绰号更土鳖,叫“img”,是“大板牙”的意思。重臣如此,对于其他大臣,孝武帝更是随意,根据他们高矮胖瘦等身材特点,大量批发绰号。

黄门侍郎宗灵秀身体肥胖,除了得到赐予的绰号外,孝武帝还特别喜欢整蛊他。因为肥胖,宗灵秀每次叩拜后起身非常不方便,偏偏这个时候,孝武帝故意不断地赏赐给他东西。接收一次赏赐,就要不断地“谢主隆恩”。看到他反反复复、跌跌撞撞地谢恩的样子,孝武帝“以为欢笑”,乐不可支。宗灵秀呢?手里拿着赏赐,尽管已是气喘吁吁,还得强装欢颜……

孝武帝很宠爱一个“昆仑奴”。他经常命令“昆仑奴”拿着棍棒殴击朝中文武。真是悲催,自尚书令柳元景以下,都挨过这厮的 重重杖打,一个也没能少!

在这样的皇帝手下做事,岂不倒霉透顶?但这不算最坏,相比于吏部郎江智渊的结局,挨上一顿打,算是无比幸运。

孝武帝非常喜欢宴请饮酒,酒过三巡之后,便命令臣属彼此之间相互嘲讽、攻击。每看到这种群臣间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孝武帝就会手舞足蹈,乐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江智渊这人平时较为安恬、文雅,但他的言行多有不合孝武帝心意。有一次,孝武帝让江智渊传令,要大臣王僧朗出一个游戏,用以嘲弄、整蛊自己的儿子王彧。站在一旁的江智渊觉得这样不妥,对孝武帝直言劝谏:“恐不宜有此戏!”孝武帝不但不接受,反而勃然大怒,说道:“江僧安真是个大傻瓜,傻瓜同情傻瓜。”江僧安是江智渊的父亲,孝武帝这句话同时骂了江氏父子。侮辱自己也就算了,听见孝武帝还这样侮辱自己的父亲,江智渊听罢顿时“伏席流涕”。自此,孝武帝对他越来越疏远。

江智渊却对孝武帝这一变化毫无察觉,依然用恪尽职守来表达对孝武帝的忠诚。殷贵妃是孝武帝的宠妃,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告别了人世。殷贵妃的香消玉殒让孝武帝悲伤欲绝,为减轻孝武帝的哀痛,江智渊提议追谥殷贵妃为“怀贵妃”,意即皇上怀念的妃子。有一天,孝武帝和众大臣骑马来到殷贵妃的坟墓前, 孝武帝举起鞭子,指着墓前的石柱,对江智渊呵斥道:“什么怀贵妃?!这上面绝不能有个‘怀’字,这不是刺激朕吗?你安的是什么心?!”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一听到这番训斥,江智渊心存恐惧,后来竟忧郁成疾……天意从来高难问,与这些昏君相伴,忠诚反而可能成为忠臣的墓志铭。

孝武帝乱给臣属起外号,拓跋晃呢?喜欢做“包工头”。

北魏国主拓跋焘想得明白,这天下迟早都是儿子的,因此他将国家事务交给太子拓跋晃打理,自己则早早就过上半退休的生活, 躲一边静享清福,乐得清闲。

可惜,拓跋晃是猪脑子,没能理解老爸的良苦用心,怠于政事,像那些无良的包工头一样,将国家大事层层发包。小包工头又是谁呢?拓跋晃的左右近侍。国家大小事务全由这些权力泼皮打理,弄得一片乌烟瘴气。拓跋晃自己又干什么去了呢?没闲着,《资治通鉴》中说他“又营园田,收其利”。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私下里经营农庄。做皇帝不上心,但拓跋晃颇有经营头脑。他把农庄分成若干块,分别租赁给农户,然后“收其利”,也即收取农民的利润。拓跋晃追逐利益的最大化,还亲自在农庄里养了许多鸡鸭狗。鸡鸭狗养大后,拓跋晃安排专人“至酤贩市廛”,将劳动产品运到市场上设摊贩卖,做上生意了。

好吧,能自食其力,也不算坏事,挣点小钱为拓跋晃的一项业余爱好。但权力的小爱好做得过头了,容易成为民生大问题。每当拓跋晃的人在市场摆摊设点时,必须封锁清场,只许他独家专营,这意味着其他小商小贩不能进来摆卖。这是一出臭招,不是明摆着与升斗小民争利吗?许多小老百姓由此断了财路,这可关系到他们 的一日三餐啊。

果然,“谤声流布,不可追掩”,拓跋晃的欺行霸市惹来一片骂声。市场管理部门千方百计为他掩口,怕骂声传到拓跋晃耳里。唉,骂声有什么用呢?小商小贩至多是敢怒但不敢言,即便拓跋晃听到了骂声,也不可能改变他逐利的执着。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久在宫禁中的他,未必能听到这些骂声和不满。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侍郎高允就专门进宫劝谏,对拓跋晃说:“天地因为不存私心,所以能覆盖、承载万物;帝王因为没有私心,所以能够宽容养育百姓。如今殿下您是国家的储君,是国家上上下下作为典范的人。国家是殿下您个人的国家,富裕得拥有四海,要什么会没有?现在却沦为与市井小民一道争逐蝇头之利!臣斗胆建议您将所占有的田地庄园,分别赏给下边的贫苦百姓。如果能这样做,您的美好声誉将会一天天增多起来,各种诽谤也会离您而去。”拓跋晃冷冷地看着高允,一言不发。好久才回了一句:“你会把家里的东西分给那些穷棒子吗?”

听闻此言,高允一声长叹,摇着脑袋走出宫门……

拓跋晃身边不乏小人,其中的中常侍宗爱,为人阴险,恃宠犯奸。他的许多不法行为被拓跋晃的心腹仇尼道盛、任平城所掌握,宗爱对此胆战心惊,生怕他们俩会对自己进行检举告发。小人自有小人的智慧,宗爱采用蚂蚁搬家式的先下手为强,只要有机会就不 断在北魏国主耳里进仇尼道盛、任平城的谗言。北魏国主耳根子浅,听多了,也就信了。后来因为一件小事,惹怒了国主,拓跋焘令人把拓跋晃的两位亲信仇尼道盛、任平城绑到街市上斩首示众,太子宫的很多官员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斩首。

无力也没有智慧保护自己的心腹,拓跋晃自己也受惊不小,竟“以忧卒”,吓死了。唉,作为储君的拓跋晃分不清孰轻孰重。既为储君,本当好好学习积累治国理政的经验,却剑走偏锋,一门心思经营一点私产,赚点蝇头小利。稍遇政治风浪,又束手无策,只会“垂泪对宫娥”。如此格局,即使继承了皇位,也未必是天下人之福,还是爱干嘛干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