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无为政宽民富 废肉刑文帝悲悯

第六章 求无为政宽民富 废肉刑文帝悲悯

文帝时,先是周勃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然后周勃辞职,陈平为丞相;陈平死后,周勃复为丞相。之前,文帝让被分封的人都回各自的领地,但很多人表示要留在中央,以辅佐皇帝。文帝认为他们不好意思先走,就让丞相周勃起个带头作用,先回封地去,这样别人才好走。于是周勃被免除丞相职位,太尉灌婴升为丞相,太尉的职权并给丞相。灌婴死后,由张苍为丞相,有《史记·张丞相列传》。

那时,分封的各诸侯王早已有尾大不掉、威胁中央的态势,但文帝一味玩柔道,把这个问题留给自己的儿子去解决,这在本系列丛书之《西汉名臣》中有详细说明,这也就是汉景帝时期最大的政治危机“七王之乱”。叛乱的缘起是晁错的削藩措施过于激烈,让以刘濞为首的诸侯王找到借口,他们提出“诛晁错,清君侧”的口号,差点危及刘氏江山。其实在晁错之前,有一个叫贾谊的就已警告过文帝,无原则地宽容恩赏诸侯王,无异于姑息养奸,早晚必生乱。可能是性格使然,或时机未到,文帝明知道自己的做法未必合适,可还是未采取有效措施。贾谊就是《过秦论》这一传世文章的作者。那个时候文帝想寻仙悟道,乞求长生之术,他被一个叫新垣yuán平的骗子搞得团团转,后来这个人的骗局败露,这个人被诛灭三族。文帝曾经和贾谊讨论鬼神问题,两人谈了大半夜。唐代大诗人李商隐作过一首诗,名叫《贾生》:“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首诗讽刺汉文帝等帝王只知求仙问卜而不能真正识贤用贤。这也难怪,汉文帝一直就自觉不胜任天子之位,并且信奉老子的学说,以天下无事为福,有时刻意避开或掩藏矛盾,他认为这样是适宜的。

北方的匈奴在汉高祖刘邦时代就屡次骚扰边境,派骑兵掠夺汉族百姓的财物,刘邦曾经攻打他们,可是由于轻敌冒进,被围困在白登山七天七夜,后来用了不十分光彩的手段,才得以脱逃。在文帝时期,匈奴变本加厉,文帝也派兵自卫反击。对于匈奴,汉文帝基本上还是注重外交和亲手段,以军事打击为辅,儿子景帝基本上遵循他的思路。直到他的孙子汉武帝登基,才展开对匈奴的大规模作战,实行的策略就是西汉末年名将陈汤的那句响彻天地的话“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时涌现出大批杰出的优秀将领,我们将在本篇及本系列丛书之《西汉名臣》中对此作详细的叙述。

当时汉文帝也遵循古例把自己的儿子都分封为王。在文帝称帝前替他清理皇宫的刘兴居被封为济北王后,心怀不满,起兵反叛。原来,刘邦在汉高祖六年(公元前 201 年)时,把除关中外最好的一块地分封给了自己的庶长子刘肥。齐地七十余城,至少有六郡,或者七郡,或者更多,可以确认的是胶东郡、胶西郡、临淄郡、济北郡、博阳郡、城阳郡,可能还有琅邪郡。后来,郡的设置应该还有调整。吕后当政时,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运作,从齐国割走了城阳郡、琅邪郡等。在汉文帝前元元年(公元前 179 年),这些郡复归于齐国。但是,在汉文帝前元二年(公元前178年),汉文帝割齐国城阳郡封朱虚侯刘章为城阳王,割齐国济北郡封东牟侯刘兴居为济北王,实际上是左兜倒右兜,羊毛出在羊身上。这自然引起齐国刘氏兄弟的不满。于是,在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 177 年),趁着汉文帝北上出击匈奴之机,刘兴居反叛,不过,叛乱没有成功,被汉将柴武(一作“陈武”)击破,刘兴居自杀。这时在世的刘邦的儿子只有文帝和淮南王刘长了,主管部门检举刘长不遵守礼法,不奉天子诏命,居住地不符合法度,出入仿效天子的仪仗,擅自设立法令,又和匈奴等外族联合预图谋反。群臣认为刘长应当被斩首,可文帝不忍心用刑法惩办他,只是废除其王号,将其流放蜀地,最后刘长病死在路上。文帝可怜他,就封他的三个儿子为王。文帝在方便的时候也回到过他以前的封地代国,召见以前的部属和故人,论功行赏,并赐给百姓牛酒。他在太原盘桓了十多天,感慨不已。

在他当政期间,发生了一件事,促使他废止了肉刑。那时常见的肉刑有三种:刖yuè、黥、劓,其中“刖”是断足,“黥”是在脸上刺文字或图案再涂抹成黑色,“劓”是割掉鼻子。刘邦时期那个英布之所以被称作“黥布”,就是因为他受过黥刑。当时,太仓县县令犯了罪,要被逮捕并押送到长安。这个县令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他被逮捕时,说道:“生子若不生男儿真是悲哀,在危急时刻光有女儿毫无用处。”他最小的女儿缇萦因为自己不是男儿而暗自伤心,可她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随父到了长安。她上书道:“我父亲作为官吏在齐国颇有口碑,百姓都说他廉洁奉公,处事公允,可如今只因一时失足就要遭受刑罚。可怜人死不得复生,受刑断足不能再生,即使他们想改过自新,也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我情愿被取消名籍,甘为官奴婢来抵赎父亲的罪过,让他有自新的机会。”

文帝看后感叹不已,就下令取消肉刑。他说:“古时候人犯了法,只要在其衣帽上画上特殊的花纹来显示耻辱,就能惩恶扬善,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有和谐的政治环境。可如今刑罚如此严酷却仍然不能制止奸邪,这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我德行浅薄和教化不明吗?若是教育方法不正确,就会使百姓愚昧,从而不知不觉地陷入犯罪的深渊。《诗经》上说‘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平易近人的君子才是生民的父母,可如今人犯了过错,还没有批评教育,就施加刑罚,人想要改行善道也无路可走了,只好破罐子破摔,更加恣意妄为,从而导致新的罪恶。我非常怜悯他们。刑罚竟至断肢残体,使人终身不得复原,这是多么残忍、多么令人痛楚的做法,这样做怎能符合道义呢?快快废除肉刑。”这就是与“花木兰代父从军”齐名的历史典故“缇萦救父”。废除肉刑这一政策的出发点极好,自不用说,但也留有后遗症,请参看本系列丛书之《秦史之谜》。

这时的汉文帝意识到了“社会教育”的重要性。只知罚款,只知判刑,没有生动而深刻的教育,是不能解决社会犯罪问题的。要想制止犯罪,需要政府、家庭、社会、学校共同配合,执法部门肯定不能只以罚款和刑责来处理。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市场上的价格规律:抓不住我白得五千,抓住了罚掉两千,还有三千的利润。尽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有的机制是鼓励人铤而走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