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
〔前场傍晚，朱玉珍的起居室。
〔室内靠门处是丝绒的帷幕，台左是精致的大写字台，台右是可供小憩的锦缎卧榻，卧榻旁有梳妆台、电话、衣架。
〔幕启：乐曲声中朱玉珍犹如困兽，来回走动。
朱玉珍：（走到卧榻边拿起电话）喂，程参谋吗？方将军家那个客人的照片见报以后，有什么新的情报吗？……没有？（掩上话筒，自言自语）难道他不是林汉卿？怎么会那么湊巧？（继续通话）喂，我要的东西，马上给我送来！（放下话筒，唱）
那一晚赴宴留下心病，
疑点纷乱谜重重，
逃犯跳墙无踪影，
忽来方家座上宾。
说他是逃犯吧……
（接唱）伟康认识他，
将军又做证，
说是逃犯无把柄。
说他是客人吧……
（接唱）时间正巧合，
偏偏也姓林，
事儿蹊跷费疑心。
本想讯问查真相，
碍于情面暂吞声。
谁说杀人必用刀？
药到病除更省心。
〔程参谋声：“报告！”
朱玉珍：进来！（程参谋上）
程参谋：夫人！（拿出一个小瓶）这是你要的烈性毒药。这种银灰色粉末，经过试验，只用芝麻大一点就可以致人死亡。
朱玉珍：（查看药瓶）这不是安眠药吗？
程参谋：这是原来装安眠药的瓶子，是为了伪装，避免暴露。
朱玉珍：你考虑得很周到。这药用起来方便吗？
程参谋：很方便！这种剧毒药无异味，放进任何饮料里，都不会被发现。
朱玉珍：很好，你去吧！（程参谋下）
〔白伟康提酒瓶醉醺醺上，跌跌撞撞。
朱玉珍：（随手将药瓶放置在梳妆台上，急上前扶住）伟康，你喝醉了！
白伟康：（痛苦地）妈妈！
（唱）为什么人生的长河，
满是激流漩涡？
为什么爱情的道路，
尽都迂回曲折？
我不敢追求爱的权利，
也不乞求怜悯和施舍，
是痛苦教会我喝酒，
沉醉能让我把一切忘却。
朱玉珍：伟康！
（唱）你像只可怜的小海螺，
没有骨头，只有软软的壳。
心上的肉啊，岂能割爱？
失去的爱情要用暴力争夺！
白伟康：（唱）我不能强占他人的欢乐，
也不想贬低自己的人格。
我爱方芳，
就应该尊重她的抉择，
她爱汉卿，
为什么我不该保持沉默？
朱玉珍：（一惊）什么？你说方家的那个客人就是林汉卿？
白伟康：（自知失言）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朱玉珍：你当时为什么不说？你说出来，方芳不就是你的了吗？你这软骨头！不像我，也不像你爸爸。
白伟康：妈，你让我安静安静吧！（又欲喝酒）
朱玉珍：（夺过酒瓶）哼！越喝越糊涂！（将酒瓶放进餐柜中）
白伟康：（发现药瓶）安眠药？太好了，让我静静睡一觉吧！（欲取药）
朱玉珍：（回身发现，大喝一声）放下！
白伟康：（放下药瓶）妈妈！
朱玉珍：你想找死！（把药瓶放进写字台抽屉里）伟康，你已经醉了，到我房里去躺一躺！（扶白入内室）〔灯暗。一黑影蒙面潜入，先至衣架前，搜索朱玉珍之上装，发现手枪，退出子弹，又至写字台前拉开抽屉翻寻，发现药瓶，塞入怀中。又到餐柜处查找，不慎碰翻酒瓶，发出“咚”的一声。朱玉珍自内室出，摸到衣架处取枪，拉亮壁灯，台上大放光明。黑影急用枪指着朱玉珍。
朱玉珍 黑 影：（同时）不许动！
朱玉珍：（以枪指黑影）你把枪放下！
方 芳：（摘下面罩）姨妈，你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朱玉珍：（恼怒地）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 芳：还是你把枪放下吧！你的枪是没有子弹的！
朱玉珍：（查枪，果无子弹，生气地一丢）你开什么玩笑？！胡闹！
方 芳：（仍拿着枪）姨妈，你的绿卡通行证呢？
朱玉珍：（警惕地）你要干什么？
方 芳：我想带我的未婚夫明天一道去美国！
朱玉珍：你是说林汉卿？
方 芳：对，就是他！
朱玉珍：你知道他是国家安全部正在通缉的逃犯吗？
方 芳：在你们这儿，他是逃犯，可到了美国……
朱玉珍：方芳，你太天真了。在台北他能出得去吗？
方 芳：所以我要借用你的绿卡通行证。
朱玉珍：如果我拒绝呢？
方 芳：（扬一扬手枪）那你问它好了，我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朱玉珍：（泄了气地）那好吧！（将通行证放于桌上）别忘了，到了美国还把它给我。
方 芳：（收起通行证）谢谢姨妈！不过——你不会跟我开玩笑吧？
朱玉珍：（假惺惺地）我不懂你的意思。
方 芳：很清楚，我一离开房间，你一个电话，绿卡作废，我们还得落在你的手中。
朱玉珍：（得意地大笑）哈……你也知道你姨妈的厉害！
方 芳：可是，亲爱的姨妈！我还没有离开这儿，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朱玉珍：我的方芳小姐！你不相信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方 芳：（拿出安眠药瓶）现在，我要你当着我的面，把这个吃下去！
朱玉珍：（担心地）这是什么？
方 芳：安、眠、药！
朱玉珍：（一怔）安眠药？
方 芳：对，吃下去！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这个房间。也许明天、后天，你才会醒过来，那时，我们已经上了飞机。
朱玉珍：（突然想起，急忙走到写字台前查看抽屉，四处翻寻）方芳，你哪儿来的安眠药？
方 芳：不用找了，这就是你抽屉里的那瓶！
朱玉珍：（惊吓得跌坐在转椅上）什么？
方 芳：（一手持枪，一手持水杯，要朱玉珍服药）请吧！
朱玉珍：（恐惧地）不！这不是……我不能吃安眠药，我吃了会有反应的。
方 芳：（恫吓地用枪紧逼）你实在不吃，那只有请你永远安眠了！
朱玉珍：（哀告地）我的好方芳！我是你的姨妈，你要有良心哪！〔电话铃响。朱欲接，方芳抢步上前。
方 芳：（接电话）喂……你是爸爸呀，我是阿芳！……什么？汉卿今晚要去参加演唱会？……马上就要出门？……不！你叫他等一等，我马上回来！（放下话筒）
朱玉珍：（松了口气，故作关心地）怎么，你未婚夫又要组织校园歌曲演唱会吗？
方 芳：（思量对策，不语）……
朱玉珍：方芳，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文件给方芳）
方 芳：（接过文件，看）……〔画外音：国家安全部紧急通令。关于通缉逃犯校园歌星林汉卿的制裁决定：一、对隐藏于方子敬家的嫌疑犯林某，应严加监视，一旦外出，立即逮捕归案；二、如该犯企图逃跑或稍有反抗，就地击毙，不得延误。此令。国家安全部。
方 芳：（忧虑地）姨妈，这是真的？
朱玉珍：方芳，他住在你们家，使我一直很为难。你姨妈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你能秘密地带他到美国去，我也好交差。
方 芳：可是……今晚怎么办？
朱玉珍：我的好方芳！
（唱）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何不把对我的办法试一试：
快回去暗暗给他服点安眠药，
也免他今晚出门节外生枝。
等醒来你们双双同去机场，
凭绿卡上天出境万无一失。
方 芳：对，我的好姨妈！谢谢你提醒我！（收起安眠药瓶匆匆下）
朱玉珍：（见方芳去远，得意地大笑）哈……
〔程参谋匆匆上。白伟康自内室出。
程参谋：夫人！行动队报告说中山纪念碑广场贴出海报，今晚林汉卿又将出面举办演唱会，还将举行记者招待会公开辟谣。
朱玉珍：放心！林汉卿今晚来不了！
程参谋：夫人，你是说等他一出门，我们就……
朱玉珍：不！不等他出门，我的方芳小姐就替我办了！
程参谋：（不解地）方小姐？
朱玉珍：（得意地）安眠药！银灰色的粉末！
白伟康：（突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疯了似的逼近朱玉珍）你……
朱玉珍：（见白伟康近似失常，惊疑地后退）孩子，你，你怎么啦？
白伟康：你……你们想借刀杀人！
朱玉珍：（狠狠地打了白伟康一记耳光）不许你胡说！
白伟康：不！你这是害我！害方芳！……我要说！我要说！……（号哭着奔向门外）
朱玉珍：（对程参谋）快，把他拖回来！
〔程下，朱玉珍急如热锅蚂蚁，突然发现方芳遗忘下的玩具手枪，拿枪查看。
朱玉珍：（发现受骗）玩具手枪？天哪！（瘫痪似的跌坐在卧榻上）
（幕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