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历史学在讲座开班典礼上的发言
我喜欢历史学。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就不会当历史学家了。历史学家的生涯分两种:一种就是从事一门职业而已,敷衍应付,谈不上爱好;另一种则要满足人的内心深处的需求:如果人们选择的职业是一种用脑子的职业,这是不讨人喜欢的。我喜欢历史学,所以今天我很乐意把我喜欢的东西跟你们说说。[2]
我乐意这么做,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不太喜欢把事情搞混,不喜欢用私下的谈话来代替会议发言。但是,这些内容我毕竟还是可以跟你们谈谈的。1899年,我服完兵役一年后(我们那一代人一般都要在七年学业的第一年入伍),我和你们一样,进了这所学院,学的是文学专业。这是违背自己意愿的:我从小就有坚定的志向,要当个历史学家。可是这个志向无法让我抗拒两年的修辞学学习,它比路易大帝重要,无法让我抗拒对埃米尔·布尔热瓦的《外交政策史教程》进行两年的钻研(后来我认出他就在学校里当讲师)。阿纳托尔·法朗士似乎在什么地方说过,小时候他梦想写一部法国史,“把全部细枝末节都写进去”。在中学里,我们的老师似乎都向我们宣扬过小阿纳托尔的幼稚的理想。有人也许说过,在他们看来,对于德·夏尔纳塞先生在北方几个宫廷里的使命,即便不能了解全部细节,至少也要了解得尽可能详细。谁比旁人知道这些细节多一点,他当然就比旁人强了:哇,他擅长研究历史!
我有点担心,我们这个时代从开始到现在,情况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我们法兰西公学院的一位刚刚过世的同行,大数学家勒贝格,直到生命最后时刻,还保留着巴黎高等师范学校的幽默,他曾经带着这种幽默跟我们谈心,说存在着两种数学:一种很可怕,是总督学的数学,他都承认不太懂;另一种可以弄懂,就是他每天钻研的数学,没有任何困难能让他灰心丧气。同样,也可能存在两种历史学,大家都不想去尝尝前一种的滋味吧?那是莽撞之举。无论如何这不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历史学。我要说的是另一种历史学,即总体史,是我试图发展的历史学,是我喜欢的历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