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蒙格隆眼中的一场革命:浪漫主义
安德烈·蒙格隆的《革命的和帝国的法国》[51]是对一些著作和小册子文章所做的出色而珍贵的剖析,其第2卷的出版,为我们提供了机会,让我们不仅可以指出这部人们也许不太熟悉,也难得阅读的基础著作的各种奇特的意义,而且尤其能了解这位研究观念和意识史的历史学家的作品,他拥有一切能让我们的《年鉴》及其读者感兴趣的东西。
安德烈·蒙格隆青年时期开始读书时,似乎就已经觉得浪漫主义是“主宰了我们的文学两个世纪的力量,其影响还没有衰退”。他的全部工作都致力于探求如此强大的思潮的根源,追踪它的发展历程。这是狭义文学史的著作吗?不是的,不论其作者的敏感性、感受性如何,它们都不是那种著作;说它们不是,还因为催生浪漫主义的,是人们内心生活的深刻变革,而安德烈·蒙格隆研究的正是这种变革;还因为浪漫主义运动“在发展中不断与法国的各种活动联系起来”,而他关注的对象正是这些联系、这种发展。[52]
说到浪漫主义,我们想起了我们的中学时代。——当时人们告诉我们,这是法国的一种多少有点仿冒的文学思潮——几乎是从国外全盘引进的,况且被限定在狭小的年代范围里。1900年代的中学毕业会考的考生,都曾经被要求领会在1800年前后,这股思潮最初在“森林的飘忽不定的顶梢”,或者在那位壮硕的斯塔尔夫人的可疑行李中掀起的微澜。有点男子气的斯塔尔夫人夹带着日耳曼精神的私货:她多次借用我们的修辞学家的笔,给萨瓦里将军写过抗议信,因为萨瓦里是拿破仑的近卫骑兵,奉命对德国实施侵扰。
安德烈·蒙格隆写过关于伦理和社会史的内容丰富的许多论文和两部著作,伦理和社会史就被引作了文学证据,就像亨利·布雷蒙对16和17世纪法国宗教情感的细微差别的理解被引作同样的证据一样。在他看来,浪漫主义是一场革命,这是米什莱的话,他经历过这种事。浪漫主义涵盖了我们两个世纪的历史,而不再只是五十年。它实质上是人们持久的倾向和向往对那种内心的贫困、那种想象力的贫乏、那种诗意的缺乏的一种反叛,这种贫困和缺乏,是18世纪的顽固特征。1767年,塞纳克·德·梅朗指责那个世纪所拥有的是一种“老人精神”,而且像他说的,是“花甲老人的特征”。
安德烈·蒙格隆不怀偏见地出发,进行一次情感探索的长期旅行,把任何预想的观念都抛在脑后;只带上帕斯卡尔的话作为旅途中的食粮:“人的心智越高,就越能找到他人的独特之处。”他勇敢地扎进我们的图书馆,在前浪漫主义的、浪漫主义的,以及反浪漫主义的书海中畅游。他读了全部这类书籍;但是,由于他的“阅读能力”超过了曾谦虚地声称花了八十年才获得这种能力的歌德老人,因此他从未被困在或迷失在这个故纸堆里。一见到某个正在上下求索的人在一篇乏味或者荒谬的文献中咕哝的一句话;一见到从无数行文字中发出的一声悲歌、一个欲言又止的秘密;突然在一页的底部使三行文字动了起来。这个猎人就立刻扑向猎物,抓住它,并且就以这样的人类证据,描绘出上百幅栩栩如生的肖像。
探寻最早的充满情感的言语,探寻最早的融化冰冷气氛的温情,探寻一些勉强承认厌恶美妙但枯燥的文雅的男人和女人身上所发生的显著的转变和动摇,没有什么能像这样的探寻动人心弦。
人们从《危险关系》出发,这是一种十分古典的精神和一个完全世俗的时代的最高精华。由此出发,标出一些人所处的时期,他们中有像狄德罗那样,仍然把头脑当作心;或者像杜·德芳侯爵夫人那样,在一个放纵的晚上,自己承认“只存在让人思考的爱情”。
然后,穿过马里沃在1740年就已经关心的那种“人心史”的临时祭坛,一直走到“感性灵魂的大师”卢梭,他的作品和影响占满了安德烈·蒙格隆的第2卷:卢梭是他指导和训练的感伤乐队的出色的指挥。卢梭身后有一支奇怪的成分庞杂的门徒队伍:其中有占星术士和不得志者,有传教者和有宗教幻象的人。我们在蒙格隆的书中欣喜地看到这些人鱼贯出场,从社会基督教的先驱拉穆雷特神父,到普罗旺斯共产主义的先驱库尔诺神父;从庇卡底叛乱分子头领,到有着自大和暴力的易怒气质的格拉克斯·巴贝夫——这种气质是他靠阅读让-雅克的著作和他的乡村经营者经历形成的——,以及对让-雅克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姑娘玛侬·菲利蓬[53],到冲动的巴黎女人吕西尔·德穆兰:整个一大群人,经过安德烈·蒙格隆耐心评注,经过他对“不再有影响的亡者”进行明察秋毫的听诊,我们能够准确记录并测量重大事件在孤寂的内心中产生的深沉的回响。
安德烈·蒙格隆不断在政治、经济和社会史的页边上留下心理学的注解;对展现群众运动的深刻意义的个体灵魂进行润饰。不必说,我跟所有专心研究这些群众运动的历史学家一样,更喜欢他的关于人类经验的审慎教诲,不喜欢有人那么慷慨地试图向我们提供的一种虚假统计学的和所谓科学的文学史;那些人不擅长操纵政治、经济和社会史的复杂的舞台换景装置,在一个一切事物都存在细微差异,需要慢慢体验的领域,他们的作品很容易沦为一些没有细微差异的即兴之作。
此外,但愿我们在此只需摘抄一下第1卷一些章节的标题:景色如何重现并使之色彩浓艳;对遗迹和场景的鉴赏;爱情的复兴——以及文学所反映的上流社会人物的放纵经历如何改变情感生活的倾向;浪漫主义运动前期的几代人,或论浪漫主义的考证和历史中的“代”的概念——还有第2卷中的,对平等的酷爱,或论法国大革命的情感的起源;反叛的根源;文人地位的提升及其可敬的职业;在“有产者的转变”这个总标题下,整个一系列关于资产阶级的结构的珍贵评语,尤其是关于18世纪末巴黎或外省资产阶级的精神的评语。我就不往下说了。任何历史学家,任何关心人类文化的人,都可以通过阅览这些简单的评语,估摸出为法国浪漫主义精神立传的安德烈·蒙格隆依次论述的主题的广泛性和多样性。
总之,难道还需要我指出这种创新努力的一项最重要的成果吗?在我国,有二三十年,人们说浪漫主义是一种舶来品——并且指出我国主要的浪漫主义者是隐秘但又非常实在的日耳曼精神的先驱,同时又是这种精神的私生子。这曾经是一句拥有很多支持者的观点,这也许是党派的论点,我们别在政治领域轻率发表意见;安德烈·蒙格隆从不插足这个领域,这是他的一个优点。不管怎样,想象在任由黑暗笼罩的法国大地的上空;在一个从举世无双的道德土地上自发产生过大量财富的国度的上空,交相辉映着浪漫主义时期的西班牙、德国、英国的光芒,交织成一个悬浮的仙境,闪耀着、颤动着;赏心悦目、令人神往;这肯定是过于容易自满的人的幻觉。它罔顾任何现实和事实,完全抹杀了浪漫主义在法国自发产生的作用和反作用。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法国是什么样的状况啊:国家动荡不安,人们欲望充沛,各种思潮汹涌澎湃。这玩笑看上去可能有趣,但只是一个玩笑而已。而我作为研究16世纪的历史学家,发现在宗教改革运动的研究方面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例如把宗教改革当作“从国外引进”的东西,说成是法兰西精神的日耳曼化。经过好多年的研究,我们才最终发现,法国的宗教改革就完全是法国的,正如德国的宗教改革完全是德国的,英国的宗教改革完全是英国的一样。和浪漫主义完全一样,这种情感的变革、这种精神的革命,也会引发一场文学的革命,因为这不只是文学史的永恒要素,也是人类历史的永恒要素。
为了这个国家的荣耀,为了有助于我们所有人的研究,甚至为了安德烈·蒙格隆的如愿以偿和对他公平的回报,我们应该希望这种对法国在大革命期间将近十五年的悲剧性的动乱生活的出色盘点能够一直进行下去,直到完成。唉!要是关于16世纪的关键年份,或者关于17世纪的研究,也出现这样的人,有和这五卷杰作相当的著作,让当时的法国人自己记录下他们的梦想、愿望、情感和转变,那该多好!至少希望对于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帝国的这些关键年份,安德烈·蒙格隆的这个如此聪明地开创的事业能大功告成。这愿望里包含了我的私心——如果科学能做到就好了。
[1]《综合评论》,Ⅰ,1931年。
[2]La vie de François Rabelais,Paris of Bruxelle,Van Oest,1928,pp.ⅷ-266,LⅩⅣ.
[3]Œuvres complètes de Rabelais,Paris,Roches,1929.
[4]La Renaissance,chap.ⅩⅨ.
[5]他立即又补了一句话:“这是不可能的。”
[6]Plattard,Chronologie rabelaisienne,p.14.
[7]同上书,第7页。
[8]参见格里莫描述的家谱概况,《拉伯雷研究杂志》(Revue des Études Rabelaisiennes),第4卷,1906,第228页。注意在《第四部书》的旧序中,拉伯雷没有提到他的一位舅舅,名叫弗拉潘的圣乔治爵爷,而是提到有拉伯雷这个名字的“一位老伯父”,这是完全不同的名字。我们还要指出,如果我们在《第三部书》关于被布道者咒骂为“疯子和无耻”的瓦莱纳的再婚(《第三部书》,第六章)这一段中,看出对安德烈·帕万和一个弗拉潘家族的人再婚的讽喻,那么还有必要过多强调拉伯雷和弗拉潘家族存在亲密关系吗?
[9]同上书,第8页。他们的武器还在小教堂里对着彩色玻璃窗熠熠生辉。
[10]同上书,第15页。
[11]普拉塔尔,所引著作,第8页。
[12]人们知道,他在一封写给其朋友韵律家让·布歇的优雅的信中注明了日期:
在利圭热,九月的第六天
这个早晨,在我的小房间……
[13]Paris,De Boccard,1922,vol.2.
[14]关于拉伯雷的肖像,参见H.Clouzot dans J.Boulenger,Rabelais à travers les âges,Paris,Le Divan,1925。
[15]希腊、拉丁古诗体的韵步。——译注
[16]小汉斯·霍尔拜因(Hans Holbein le jeune),德国艺术家,画过尼古拉·布尔邦和伊拉斯谟的肖像画。——译注
[17]按照一个先前遗失的模型刻于1601年,被莱奥纳尔·戈蒂埃纳入一幅聚集了16世纪法国144位名人肖像的巨幅版画,插在杜布瓦医生和朗德勒医生之间。它缩小后登上《16世纪杂志》的封面,并且出现在阿贝尔·勒弗朗的《卡冈都亚引言》(Introduction au Gargantua)中。
[18]塔巴兰(Tabarin,1584—1633),法国闹剧演员。——译注
[19]关于Epigrammaton libri duo de Gilbert Ducher d'Aiguererse(Lyon,Gryphe,1538)这篇文本,参见Abel Lefranc,Revue des Études Rabelaisiennes,t.Ⅰ,p.202.
[20]泰奥多尔·德·贝泽的证据由1548年的《诗选》(《论弗朗索瓦·拉伯雷》(De Francisco Rabelaeso,Paris,Conrad Badius,1548,p.66),在后来的版本中被删除)中的二行诗提供。
Qui sic nugatur,tractantem ut seria vincat,
Seria quum faciet,dic,rogo,quantus erit?
至于路易·勒卡隆让拉伯雷作为主角,与克洛德·科特罗和莱斯科谢先生(?)进行的给了他答辩的哲学谈话,构成了他的《对话录》(Dialogues,Paris,1556)的第三部。
[21]见纪尧姆·佩利西埃主教在写给“拉伯雷博士阁下”的信中怀着庄重的崇敬向他求教所用的语调,参见泽勒(J.Zeller):《根据驻威尼斯大使纪尧姆·佩利西埃的书信了解的法国外交》(La Diplomatie française d'après la correspondance de Guillaune Pellicier,ambassadeur à Venise,Paris,Hachette,1881,p.91)。
[22]Prologue du Quart Livre.
[23]拉伯雷卒于1553年的最后几个月,或1554年的开头几日。龙沙立即拟了一篇墓志铭:
给好酒的好人拉伯雷
但他永远活着并且用粗俗词汇描述躺在酒杯间的这位风流才子:“在一些油乎乎的碗碟中间,恬不知耻地打滚,泡在酒里,浑身脏兮兮,就像泥潭里的青蛙。”描述十分写实,合我们的意。但是我们别忘了,龙沙在1555年的《诗文集》的《牧童颂歌》(Odelette à Corydon)中写到他自己时,也有同样的表现:“‘仰面朝天’躺在酒坛子和落叶之间。”至于杜贝莱,他只在《保卫和发扬法兰西语言》(Deffence et Illustration de la langue françoyse)中,列举了三位法国作家作为例子,除了比代和巴伊夫,还有“那位使阿里斯托芬复活,并且那么好地虚构了吕西安的鼻子”的作家,在《橄榄》(L'Olive)的第二版(1558)中,他将“有益而快乐的拉伯雷”列入法国大诗人的名录,虽然他在1558年发表了一篇拉丁文墓志铭,是为那个贪吃一切,被一个硕大无朋的肚子压得透不过气来,并把逗笑的技艺跟治病的技艺结合起来的庞法居写的,我们也不要忘记,虽然庞法居就是拉伯雷,可杜贝莱写的并不是拉伯雷的事情,而是庞法居的事情,再说构成这一篇的事情也相当乏味。而且我们再次指出,研究古希腊的学者和医生拉伯雷,其诗葬身卢瓦尔河底的蹩脚诗人拉伯雷: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但是,通俗故事作家拉伯雷,不再受到任何东西保护。他的身体和财产属于所有人。对于他,人们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24]Un chapitre del'histoire de l' esprit humain,Revue de Synthèse Hist.,t.ⅩLⅢ,1927.
[25]Introduction à lapsychologie collective,Paris,Armand Colin,1928.
[26]“当人们在这个伟大的弗朗索瓦面前,为庆祝战胜瑞士人唱雅内坎作的《战斗之歌》”时,女王的女儿德·利莫伊小姐即将去世,她感到末日临近,令人将她的小提琴手朱利安召来,对他说“尽力演奏他最拿手的《被打败的瑞士人》;而当他演奏到‘一切都完了’时,她跟唱了两遍便撒手人寰”(参见Brantôme,éd.Lalanne,t,Ⅸ,p.416)。
[27]Pierre Abraham,Balzac,Paris,Rieder,1929,pp.8-9.
[28]Alcofribas Nasier,拉伯雷笔名,由François Rabelais字母打乱重拼而成。——译注
[29]Entretien,ⅩⅧ,ch.7……“拉伯雷,犬儒主义的下流天才,引起人们听觉、精神、心情、味觉上的反感,中世纪隐修院内院厩肥堆上冒出来的散发着恶臭的毒蘑菇……这个贪吃的还俗修道士,待在他肮脏破烂的屋子里,快乐地在泥浆里打滚,弄脏了自己的脸面,弄脏了道德风尚,弄脏了那个世纪的语言……”这个多愁善感的哀歌作者就这样附和1828年的费拉雷特·夏尔(法国科学院关于16世纪法国诗歌的竞赛论文),费拉雷特描述拉伯雷“戴着修道士头巾,醉眼迷蒙,恣意地倚靠着轻佻的女伴,把王冠、教士服领圈、修道士束腰带和老学究的文具包统统挂在小丑手杖上!”品德高尚的费拉雷特感到惊讶,“烧死塞尔维特的火刑堆为了这个人自行熄灭了,在天地间所有力量中,此人向来只崇拜神瓶(Dive Bouteille)(在法国是葡萄酒的别称。——译注)的力量!”(参见Fleury,Rabelais et ses œuvres,1827,t.Ⅱ,p.548.)我们无论如何别再写这么多胡言乱语了……
[30]所引著作。
[31]这个问题由阿尤(Hayoux)先生在《人文主义与文艺复兴丛书》(Bibliothèque d'Humanisme et Renaissance)的一篇有趣文章中因为伊拉斯谟的事再次提出过。伊拉斯谟没拿到报酬,但是收到一些样书,寄给选定的一些读者,附上题词,这样增加的这些题词,在我们看来就相当于“一种小小的欺骗行为”。因为作为交换,他会收到一些礼物,常常价值可观。
[32]参见第182页:“尽管《第三部书》的语言是博学的,它们通常既不枯燥,也不让人生厌。”这个赞美似乎有点牵强?
[33]甚至是共济会的才子之一,或者是东方贤哲的门徒。参见E.Levêque,Les mythes et les légendes de l'Inde et de la Perse dans Aristophane,Aristote,Virgile,Ovide,Tite-Live,Dante,Boccace,Arioste,Rabelais,Perrault,La Fontaine,Paris,1880。人们从中得知,“就内容和形式而言,卡冈都亚的教育模仿了《罗摩衍那》中婆罗多的教育”。
[34]参见Revue des Études Rabelaisiennes,Ⅹ,1912,pp.168-170.
[35]而在其他时代,这再次表达了埃蒂安(Eug.Étienne)所引述的甘必大的话的意义(《拉伯雷研究杂志》,第4卷,第292页):“正是由于拉伯雷,我要为我的国家从事一种有益的、正确的和爱国的政治。”
[36]《拉伯雷研究杂志》,第3卷,第249页,论文全文见《公报》(Journal Officiel),1905年4月22日,第1640页。“关于政教分离”(A propos de la Séparation des Églises et de l'État)。
[37]Revue d'Histoire Littéraire de la France,1904,p.259.
[38]《社会史年鉴》,Ⅲ,1941年。
[39]Histoire de la littérature classique,1600-1700;ses caractères véritables et ses aspects inconnus,Paris,Armand Colin,1940,p.428.
[40]因为最终我在第370页读到:“在总体上,尽管有许多例外,古典文学趋向于变为普通文学。”但是,这种看法没有导致一些团体的文化问题吗,尤其是耶稣会团体的文化问题?
[41]有时问题提得很出色。我们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要归功于他,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大师,但我们毫不犹豫地反复指责,这个人头脑里不乏智慧,却可惜没有对人的问题投入适当的关注。这个人有篇宣言,如1930年发表的《文学史研究文集》(Études d'histoire littéraire)为向朗松表示敬意而转载的那篇宣言,其名为《法国文学生活的地方史研究纲要》(Programme d'étudessur l'histoire provinciale de la vie littéraire en France),只能无保留地引诱和争取到一位历史学家。
[42]这种准备不足可能产生一些后果,对一些具有良好意愿和真实才华的人来说,甚至会令人遗憾。关于这一点,我冒昧请读者参见我在《综合评论》(第3卷,1932年3月,第39页)上发表的文章,那篇文章专门评论了布夏尔(Bouchard)的一本内容非常充实、综合性非常强的著作:《从人文主义到百科全书;旧制度下的勃艮第的公共精神》(De l'humanisme à l'Encyclopédie;l'esprit public en Bourgogne sous l'ancien régime,1930)。
[43]亨利·布雷蒙的伟大著作实际上指出了跟“神秘主义思潮的重要性”不一样的东西。关于他的第9卷的《旧制度下的基督教生活》(La vie chrétienne sous l'ancien régime),参见我在《综合评论》上发表的评注[第3卷,1932,第199页:《17世纪法国的虔信》(La dévotion en France au ⅩⅦesiècle)]。
[44]正是由于这种丰富,著作中索引的缺乏才会更令人遗憾。
[45]法语的诗(poésie)这个词源自希腊语的创造(poïein)一词。——译注
[46]Paul Valéry,Leçon d'ouverture du Cours de Poétique,Collège de France,1938.
[47]第370页:“古典文学就是一种有理性的文学。不过,要是它只有理性,它就必定平庸”,等等。
[48]还有,必须讨论一下这个主题:莫里哀是矫揉造作的大敌和克星……不错,可是,有人竟写了一本关于矫揉造作的作家莫里哀的书,“很有见地”……于是呢?于是,“莫里哀是不矫揉造作的矫揉造作”。我还恭敬地加一句:是矫揉造作,同时又不是(见第148—149页)。
[49]《社会史年鉴》,1,1939年。
[50]雷蒙·纳维:《伏尔泰的趣味》(Le goût de Voltaire,Paris,Garnier,1938,p.572)。不用说,这本书为认识伏尔泰做出了特别有意义的贡献。我在标题为“伏尔泰的天分”(第173—178页)的一节中,充分欣赏到他为我们提供的伏尔泰的最新的描写。他问道,“那么他缺什么呢?首先缺人们的怀疑和轻视。他生来就是天真和乐观的……伏尔泰的狡诈常常是有意的,并且常常被戳穿……他从一些宏伟的设想和疯狂的希望开始,以一些尖刻的批评和诡辩结束,因为事后和不适时地表露怀疑,是天性自信的人的特性……但是,要估量他的天真单纯,只需看到他与真正狡诈的人腓特烈斗就够了。”他描述的伏尔泰的这种嘲弄人的形象是新的,但很大程度上也酷似他本人。
[51]La France révolutionnaire et impériale.Annales de Bibliographie méthodique et description des livres illustrés.Grenoble,B.Arthaud,1929;第1卷(1789—1790),1929,ⅹⅶ及1330页24幅插图;第2卷(1791—1793),1931,ⅹ及1166页,24幅插图。第1卷和第2卷的索引,1931,第92页;第3卷(1794—1796),1933,ⅶ及938页,32幅插图;第4卷(1797—1799),1935,ⅷ及1230页,24幅插图;第5卷(1800—1802),1938,ⅹⅵ及1514页,24幅插图。
[52]Le préromantisme français,Grenoble,B.Arthaud,1930;第1卷,《前浪漫主义运动的主要人物》(Le héros préromantique),ⅹⅴ及291页;第2卷,《感性灵魂的大师》(Le maitre des âmes sensibles),508页,25幅插图。同样参见:《前浪漫主义生活》(Vies préromantiques)(Paris,Belles-Lettres,1925)与《青年时代》(Jeunesses,Paris,Grasset,1933,p.308)。
[53]即法国大革命中著名的吉伦特党人罗兰夫人,她崇拜让-雅克·卢梭。——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