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防空预警又在宜宾山水之间拉响。

李庄虽然不是敌机轰炸的目标,只要有敌机经过,也常拉响警报。新学年第一周,新生们还没有安下心来,一天下午,警报响了。这下教室里像炸开了锅,刚入学的新生们一下子从教室里奔涌而出,惊慌失措地朝屋外就跑。生物系1942级(一)班的吕思麟,奔跑时不小心被人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时顾不得疼痛,强撑着要爬起来。这时后面跟上来的一位男生顺手把她拉了起来,拍拍她裙裾上的灰土,和蔼地说:“小妹妹,没关系,敌机不知道我们同济人在这里,现在它是‘盲人骑瞎马,瞎炸!’快,咱们跑到附近山边躲一会就过去了。”他看看吕思麟手脚没有跌破皮,放心地走了,临走时还回过头诙谐地对她说:“小同学,别怕,有禹王爷保佑着我们呢。”吕思麟想问一下这位热心男同学的名字,可他已跑远了。

吕思麟家在成都,家境优渥,父亲吕赛斯是刘文辉手下的一位师长。因为拥护共和,反对帝制和外国列强入侵,吕赛斯抱着“科学救国”的理想,报考了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工兵科。1913年他就申请加入了国民党。可是毕业回川后,目睹四川军阀混战,把一个好端端的天府之国,打得千疮百孔。自念从军是为了强国保民,实现共和,岂能祸害百姓?1923年,他毅然辞去军职,借“病”返回成都。这年三月吕思麟出生,正值孙中山发表《中国国民党宣言》,对吕赛斯触动很大。联想自己读《春秋》时,有感古人不识麒麟真面目,使其被当作怪兽打死了,孔子曾哀叹,麒麟已死,已无《春秋》,遂给女儿取名“思麟”。

吕思麟姐弟四人,思麟是老大,二妹思慧和弟弟思懿正读中学,小妹思旗还在读小学。因父亲在军校学习时,受西学影响,酷爱数理。他认为强国乃靠工业,对子女教育也是以科学救国为宗旨,要求严苛,稍不服从,军阀作风就表现出来了,孩子们都很怕他,从不敢违拗。吕思麟外貌出众,性情特立,学习又好,很受父亲宠爱,就是这么一个受宠爱的宝贝女儿也不能例外。吕思麟被保送进华西大学中文系,学得好好的,吕赛斯就是不同意她继续学下去,因为他早在家中约法三章:只许读理、工、农,不准学文、史、哲。吕思麟想当作家的理想就这样被父亲扼杀了。1941年,正巧上海同济大学内迁四川宜宾,吕赛斯找到他的挚友,时任教务长的谢德理,把吕思麟转学到同济电机系,因女儿坚持不学电机,吕赛斯只好同意她改上生物系。同时,吕赛斯干脆把二女儿思慧和儿子思懿都弄到同济附中念书,三姐弟相互有个照应,也省得日后升学再烦神。

同济大学是日寇侵华战争中遭罪最深的“流亡大学”。“一·二八事变”日寇侵沪,校舍被炸毁。抗战期间,六度搬迁,辗转三万里,历经千辛万苦,到达四川宜宾,受到李庄各界父老乡亲的欢迎和支持,终于安顿下来。

李庄位于长江南岸,背靠天顶山,隔江与大桂山相望,临江是一条东西长不到两公里,南北宽仅一公里的大乡场,曾是川南的大米集散地,有着1800多年的历史,号称长江上游第一文化古镇。古镇不通汽车,靠长江水路上行宜宾四十里,下走南溪县城也是四十里,在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留下了九宫十八庙,留下了青瓦鸳墙的四合院,也留下了青石板铺就的一条条老街。三千人的川南小镇就这样一下子承载起了教育上万文化精英们的重负,让同济莘莘学子终于有了一块平静的地方安放书桌,读书学习。

1942年新学年开学,当吕思麟带着弟弟妹妹和衣被行囊从繁华的成都来到这穷乡僻壤时,感觉反差太大了。分散安置在这破败小镇里的同济大学与华西大学校园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华西大学从北向南沿着中轴线两边整齐地耸立着图书馆、大礼堂、医学楼、生物楼、钟楼等中西合璧的建筑群,放眼望去是清一色的青砖红柱红檐黑瓦的歇山式楼宇在绿树丛中时隐时现,低头是小桥流水、柳塘荷风,美丽得就像一座大公园。而同济大学就是一座座破庙。大学总部设在镇中心的禹王宫,理学院在南华宫,工学院在岳王庙,图书馆安排在王爷庙,医学院则远在宜宾。而附属校办工厂和同济附中,则建在麻柳坪。从西头岳王庙的工学院,到东边麻柳坪附中,要穿过整个古镇,从西到东,约有三四里地。好在,禹王宫侧门口有个邮政代办所,禹王宫大墙南面就是四方街集市。集市木阁楼铺面错落有致,分布着一些日用品商店、炒坊、茶馆和菜馆,吕思麟和弟弟妹妹平时也有个去处。

初来乍到,吕思麟和弟弟妹妹都不适应。吕思麟给家里写的第一封信就是在诉苦:

我们住在老百姓的家里,喝水是工人从江边挑上来,用明矾先净化。上课在破庙里,柴油机发电,电力不够,晚上上自习只能点菜油灯。学校注册时只收十元保证金,不收学费,但设有奖学金。学校以贷金方式由学生自治会自己管理伙食。各班轮流推人经管食堂,虽精打细算,饭菜仍量少质差,每人每月一斗平价米,蔬菜无油,肉食更少,糙米上了霉,沙子还多,男同学大碗抢饭,女同学小心拣石子,热饭吃成了冷饭,大家戏谑:“我们在校天天都吃‘珍珠饭’。”连我有时都吃不饱,饿肚子。

好在同济大学新生第一年专修德文,除了德文没有其他课程,同学们的活动空间比较大。家里寄点钱来,吕思麟就带着弟弟妹妹到四方街打打牙祭,花两角钱买包哑巴花生米,坐在茶馆里穷聊。弟弟吕思懿特别喜欢吃哑巴花生米。有一天,他郑重其事地对两位姐姐说:“姐,你别小看小小一粒花生米,它不仅能填饱肚子,而且是最佳营养品。据研究,七粒花生米就能抵得上一匙鱼肝油。”

“你听谁说的?”吕思麟问。

弟弟吕思懿一本正经地说:“医学院的老师说的。”

吕思慧点着弟弟鼻子笑着说:“你鼻子就像一粒鱼肝油。”姐弟三人哈哈大笑起来,从此两位姐姐就戏称小弟是“鱼肝油”。

新生们入学的第一课,是辅导老师带同学们参观大学总部所在地禹王宫。禹王宫是纪念大禹的圣殿,规模恢宏,构筑坚固,正门三开,石鼓两对,铜狮威列,虽年久失修,彩绘门楣斑驳,红墙飞檐残缺,但仍显古朴庄严。

老师先介绍了禹王宫两厢校办公室的分布情况,接着指向禹王宫正殿彩绘廊柱支撑的高台和同学们站立的宽敞石板天井说:“这就是我校的大礼堂。”全校每周一次的“总理纪念周”就在这里举行。当走到禹王宫中门时,他指着中门正上方留有的一块匾额——“功奠山河”,对同学们说:“现正值抗日军兴,从事教育者无不卧薪尝胆,筚路蓝缕,而我们受教育者无不艰苦备尝,刻苦学习。无论时局多么艰险,我们都要秉承大禹治水的精神,为保卫和发展中华文脉,以发自心底的正义和无畏,同舟共济,砥砺前行!”辅导老师虽上了点年岁,但精神矍铄,他声情并茂的演说,很能激起同学们的抗日爱国热忱。

吕思麟清楚地记得,也就是在她跨进小学的第二年,爆发了“九一八”事变。她最先学唱的歌就是“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时人人会唱,一唱就唱得热泪盈眶,悲壮得让人刻骨铭心。当吕思麟进入初中学习时,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为应对强敌,国共第二次合作,实行全民族抗战,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川军出川抗日。为了抗战,这一年吕思麟的父亲吕赛斯也奉调国民党重庆行营办公室任少将高参。

抗战以来,抗日救亡已成为全中国男女老少最迫切的意愿。“宁为断头鬼,不做亡国奴”“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打倒野蛮残暴的日本帝国主义者!”每一句,都代表了全中国人民的心声,成为大家共同行动的原动力。更让吕思麟不能忘记的是,1938年秋天,日本鬼子飞机轰炸成都,一时火光四起,街区一片混乱。当她听到一位住在东大街的好同学被炸死了,吕思麟义愤填膺,真想立马拿起枪与日本鬼子拼命,可那时自己还小,没跑出多远,就被父亲逮回家。这次上同济,也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秉承父亲“科学救国”的道理,放弃了自己所钟爱的文学,来到李庄。

吕思麟从中学开始学英语,进入华西大学时,英文测试成绩很好。而到同济读书,从头修德语,这下可害苦她了。同济大学医、工、理各系科全部用德文教学,读德文教材,看德文资料,听德文讲授。她不得不一切从头开始,在新生院补习一年德文。这德文与英文不同,拗口难学,吕思麟学习时感到很吃力。心想,要在一年内完全熟练掌握德文,真要请一位辅导老师了。

这天,姐弟三人又逛到四方街。他们先挤到邮政代办所门前,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家信,接着到禹王宫南大墙看看大学部学生会每天清晨张贴的收听广播后用大字报抄写出来的新闻,看完了,走累了,就到附近茶馆里坐一坐,五分钱买一杯茶,一人一杯,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听着旁边高年级同学们摆“龙门阵”,侃大山。这时只见紧邻的桌子边几位男生谈兴正浓。一位穿着旧中山装的同学站起来,一只脚踏在长条凳子头上,脚上的旧皮鞋已破烂不堪,他义愤填膺地说:“我国半壁江山都丢掉了,为什么国民政府到去年12月9日才向日本宣战?”

“时局使然,国力使然。”一位他身边着长衫夫子样的男生慢条斯理地说,接着拍了一下架脚男生的腿说,“激动啥子嘛。把脚放下、把脚放下。”

“是的,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就拿我们同济来说,同济搬到哪儿,日军就炸到哪儿,他们不仅是想占有中国,更是想毁灭中国文化。大家都知道,自从1938年日机开始轰炸重庆和大后方,看起来没完没了,没有停息的迹象。抗战早已没有前方后方、战斗人员和平民的界限了,我们时刻都要准备着去打仗。”近旁这位稍年长,穿着白衬衫,敞着领子,胖胖的男生平静地说。吕思麟知道,日本鬼子亡我中华之心昭然若揭,而政府领导抗战软弱无力,同学们早就心存不满。但气愤归气愤,牢骚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大家更关心的是眼下的时局。果然一位小个子的男生不安地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停了一下,对面一位穿着整洁、眉清目秀的男生站起来毫不迟疑地说:“学好理工医,建设文化大后方,保住国脉!”思麟一逮眼,这不是前天跑警报时拉我起来的男同学嘛,她有点激动,但又不知道他的姓名,不好贸然上前打招呼。她跟妹妹思慧说:“就是他!前天拉我起来的那位男同学。”

“什么男同学?他是叶龙台老师”。

“他是老师?看起来那么年轻。”

见姐姐不相信,妹妹吕思慧又重复说了一遍:“他们都是老师,是校附属工厂的老师。”

他们?吕思麟知道妹妹说的是在茶馆摆“龙门阵”的那几个男生。但她还是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附属工厂的老师?”

“你不知道呀,附属中学在麻柳坪,附属工厂也在麻柳坪,我每次到镇里都要经过工厂大门口。”

吕思麟想起来了,刚来同济时,她送弟弟妹妹到麻柳坪附中报到时,一直走到东门外荒郊野外,除了农舍、菜圃、竹林和许多高大的麻柳树,已无路可走。接待的老师说,这里一片建筑就是同济附中。附中是同济迁到李庄后自己新建的校舍。因为当时财力有限,只能因陋就简地在卵石成堆的“官山”南北搭盖了两排砖木结构的平房,做办公室、教室、阅览室和学生们的宿舍。这里晚上蚊子很多。好在弟弟妹妹都带了蚊帐,她帮他们挂好蚊帐,收拾好东西,在学生自助食堂吃完饭,天就黑了。麻柳坪回镇上这段路不好走,晚上回去,手中必须点一根竹篾做的火把照明。弟弟妹妹在学校老师陪同下,把吕思麟送到一片工厂厂房前说:“过了校办工厂,就到了东门正街,路就好走多了。”因为天黑,当时吕思麟没有注意到学校附设工厂是个什么样。

小弟吕思懿望着两位姐姐一问一答,也插不上话。因谢德理教务长夫妻只有一个女儿,正上初中,他们夫妻俩很喜欢小弟,让小弟认了干亲。小弟征得吕赛斯同意,前几天就搬到教务长家里住了。虽在战时,民国政府对大学教育经费是保证的,教授们的待遇不减。同济还特地集中为教授们盖了四室一厅别墅式的单门独户住房。

突然,吕思麟搡了小弟一下,问:“你干爸什么时候在家?”

“干什么?”吕思懿望大姐一眼,不解地说,“每天都回家。”

“我是说,这个周日在不在家,我想去看看他。”

“我先跟干爸说一声,约好时间再告诉你,好吗?”

按约好的时间,吕思麟带着妹妹吕思慧上午九点准时赶到教务长家。简陋的客厅,一张藤圆桌,几把藤竹椅,拾掇得很干净。因家中人口不多,没有请用人,谢夫人就做全职太太,承担起全部内务。见思懿带二位姐姐进门,谢夫人笑着迎上前,轻言慢语地说:“教务长早在书房等你们了。”谢夫人人到中年,有点发福,但身着短袖绣花旗袍,白净的皮肤和自然卷的长发,显得年轻许多,也精神许多。

“教务长好!”姐妹俩见教务长从书房出来,同时站起身来问候。

“坐下、坐下,别客气嘛。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谢教务长用手势招呼着二姐妹。教务长身材不高,穿一身合体的米色西装,皮鞋擦得锃亮,戴一副金边秀朗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蔼可亲之中不失学者的风度和威严。坐定,教务长就问:“令尊可好?”

“谢谢,家父好。他来信也时常念及您和师母,要我代问二老好!”吕思麟说。

接着教务长问两姐妹:“到同济念书可适应?”

“回教务长的话,刚来那几天,生活确实不习惯。现在好多了。”吕思麟回答。

看着吕思麟,教务长说:“听说你喜欢文学。是令尊逼着你改学理工的?”

“是的,他老人家的‘科学救国’梦,总想能在我们儿女身上实现。”

“抗战时期,同济条件是差些,慢慢来,总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谢教务长停了一下,鼓励吕思麟说,“兴趣是靠培养的,无论学工还是学文,只要潜心努力,坚持下去,终会学有所成,对国家和社会总会是有益的。”

妹妹性急,插话说:“谢伯伯,姐姐想请您推荐一位德文辅导老师。”

“啊,啊。”教务长点着头。

吕思麟不好意思地跟进说:“是的。教务长,我原来学的是英文,可在同济用不上,要从头学德文,我怕跟不上,想请您帮忙为我介绍一位老师业余辅导辅导。”

“好哇。让我想想。”

谢教务长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我给你物色一位,看行不行?”

“教务长推荐的哪有不行的。”

“好,我就把我的助理教授叶龙台推荐给你。”

他对吕思麟笑笑说:“这位老师是安徽宜庆人,家乡沦陷,他只身跑到赣州报考同济大学,随学校辗转,经昆明到李庄,因为人忠厚,学习刻苦,去年毕业留校,我就把他聘为我的助理教授,除协助我日常教学,今年开始带教见习课。”吕思麟听教务长介绍,觉得教务长很喜欢这位年轻教师。教务长看着吕思麟的眼睛补充说:“他的德语是他们那一届学得最好的。”说着,他顺手拿起便笺,写了要找老师的名字,上班地点,递给吕思麟说:“他现在在校办工厂带见习同学,时间比较宽裕。让我先征求一下他本人的意见,下周你带这个条子找他。就这么定了。”

周一中午,妹妹吕思慧陪姐姐吕思麟来到校附属工厂。工厂离附中不远,也是在一片卵石地上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工棚,铁皮屋顶已锈迹斑斑。工厂坐南朝北,大门面对沙石大路,向西走不上十来步,就连接到东街的石板路。

姐妹俩顶着日头,走到工厂大门口。只见大门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叶老师,叶老师,谁是叶老师?”妹妹抢先嚷嚷起来。

听见有人喊,身着蓝色吊带工装的叶龙台一个健步从工桌边走出来。见两个穿校服的小姐妹,心中有了数,明知故问地问:“是找我的?”

姐妹俩点点头,递上谢教务长的便条。同时,吕思麟不好意思地向叶龙台道谢说,得亏上次跌倒时叶老师拉了她,不然她就不能及时跑到防空掩体处。

“应该的、应该的。”叶龙台连声说。

眼睛视物适应后,吕思麟才看清楚,这个车间好大,安放着不少车床。远处工桌边坐着好几个人,自己面前则码放着一堆待加工的铸件。就是地上太脏太乱,铁屑、油污、棉纱撒了一地,不敢下脚。叶老师的同事们正坐在工桌边喝茶休息,见大门口来了两位青春靓丽的小女生,一齐站起来,都挤到叶老师的身后。一个人拽着叶龙台的袖子说:“好一个叶老师,收徒也不请我们吃一餐拜师酒?”

“去、去、去!人家找我帮忙,你们却想发‘国难财’。”

另一个指着叶龙台说:“叶老师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同济大学长期以来,在师生间、同学间就有‘风雨同舟’‘守望相助’的传统,就是著名专家学者和德国教授也无例外。现在是国难当头,一人有难,大家理应相助。大家说,是不是?”

“是!”

“你看看,你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人家姐妹来了,就忍心让她们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大家说得叶老师一时无语,气氛却活跃了起来。

“不了、不了,耽误你们休息了,真不好意思。”吕思麟连忙道歉说。

叶龙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先给你俩介绍一下我的同事吧,以后也好图个照应。”叶老师指着带头起哄的那位血气方刚的老师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工厂大名鼎鼎管钱粮的小旋风廖仲敏廖老师。他身后那位你别看他老夫子样,他可是入云龙张载存张老师,他前面胖胖的那位是花和尚赵山生赵老师,你们面前站着的这个小个子就是神行太保彭枫林彭老师。”

“那你呢,你的绰号叫什么来着?”几个老师不依不饶。

叶龙台挠挠头说:“两位小同学不要见笑,大家叫我智多星叶龙台,智多星谈不上,‘无用’倒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