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回地球村
从托马斯·贝里的角度来看,人类与自然界的奇观异景相遇,可以让人类的内在精神之旅获得圆满。贝里把奇观异景理解为一个入口,它可以通向人类的天然野性,并与未开化的野地荒原相连。对贝里来说,与野地荒原的接触是观察大自然动态维度的一种方式,他没有把大自然视为由人类操纵、剥削或依附情感的对象,而是认为人类内在的灵魂与外在荒野能产生共鸣,认为自然界的雄伟壮丽和错综复杂能够激发人类内在的天性。在下面的文章节选中,重回地球村的寓意是,人类与生态系统中的有机和无机生物的复杂组合再续前缘。
要做到这一点,人类必须扩展对融入自然及其可渗透边界的深层理解。贝里的意图是敦促我们扬帆驾驭大自然的发展洪流,就如同使用可以让关系亲密无间或敬而远之的语言一样,通过人前人后使用语言的迥异来促进人际沟通,这种促进人际关系的语言对人地关系也有助益,人们通过这种语言理解人与自然相互启发的性质。二者都向对方展示了自己,在展示过程中,进化之旅的某些奥秘得到互相交流。那些能够并且愿意对大自然明察秋毫、用心领会且张开怀抱的人,就会向不断变化、更加丰富的边界敞开胸襟,从而孕育出一种精神智慧。
正如生态学家试图确定不同生态系统的可渗透边界一样,贝里也意识到不同的文化系统和宗教传统也有相互毗邻的边界,因此,它们可以相互启示和相互促进生成。文化系统与宗教传统相互区别又相互关联,即便是历史记载也会时而突出这些区别和联系,时而又掩盖它们。例如,世界宗教的历史记载着重展示了个人和群体与自然界的复杂互动以及对自然界的理解。又比如,贝里强调“天命论”时期人类在北美大陆的定居其实掩盖了各民族、动物、植物、土壤和各个地方走向退化的事实,他呼吁人们睁开眼睛看看某些原住民族(如西南部的普韦布洛人和纳瓦霍人,高原上的拉科塔人和克劳人),尽管数百年来他们一直承受着被主流民族边缘化所带来的苦难,但我们仍需要了解他们是如何与北美大陆这片土地创造性地融合在一起的。
置身于宇宙和生态故事的漩涡之中,人类参与这些故事所产生的种种反应,在每个文化传统中都能找到。也是基于此,贝里十分认可中世纪诗人但丁在《神曲》中所表达的情感控诉。当一颗已经异化的人类心灵返回到原点时,那里已经堆积了事物的种种不同,人类的反应必然会爆发出来。贝里认为,在“躁动的美国”这样的背景下,人类心灵的回归仍然是一个特别具有挑战性的问题。温德尔·贝里[1]作为诗人和农民,在他的书《躁动的美国》[2]中提醒我们,在驯化这块北美大陆的过程中,即在积极的“做事行动”中,我们没有意识到还有一个生态系统领域,那里有人类“未做”的事情。
贝里直面这段人民、土地和物种被剥削蹂躏的历史时期,追问了四个问题,这些问题在他的整个探究中可以起到精神指引的作用:欧裔美国人将如何挣脱所谓理性剥削世界观的桎梏?我们应该对美洲大陆上惨遭蹂躏的原住民族做出何种反应?人类如何恢复与动物的关系,特别是如何满足它们对栖息地和生存的需要?最后,我们将如何证明北美大陆正在行走的道路能够让人们通向其中一种可行的未来?
贝里本人曾多次与加拿大原住民族“第一民族”领导人进行对话,他出席了加拿大安大略省乔治亚湾的一次聚会。莫霍克族首领汤姆·波特在听完贝里的公开讲话后称他为“祖父”。他在发言中激动地说,贝里的话让他想起了他年轻时的那些长辈们。这些交流及其带来的认同感,进一步推动了尊重文化多样性和推崇生态完整性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