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家面临的挑战

从可以观察到的科学证据来看，我们可以把宇宙的故事理解为四个层面的过程，它们是按顺序出现的：银河系的故事、地球的故事、生命的故事和人类的故事。这些故事共同构成了最原始、最神圣的宇宙故事。

宇宙原始大爆炸产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能量，将现在的一切囊括其中。同样，如今的一切也在冥冥中传达着原始能量的表达形式，包含了几个世纪以来出现的所有美学、心理和精神上的进展。宇宙在它的转换过程中，承载着现象世界的全部意义。在最近的世俗年代，这一意义只能体现在物质实体之上。现在人类认识到，宇宙从一开始就是精神和物质的实在，它具有清晰的神圣维度的时刻，即宇宙在140亿年的存在过程中所经历的那些神秘的转变时刻。这是伟大精神和物质意义显现的时刻，也是伟大故事里辉煌荣耀的时刻。宇宙的神秘之处现在正以一种成长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是一种人类意识从未通过观察过程获得的表达方式。

然而，这似乎对当代神学家没有多大意义。他们仍然关注对圣典的阐释，沉浸在宗教本体的研究中，这些研究领域都没有直接关注自然界，也没有把它作为宗教意识的主要来源。因此，地球的物质和精神生存都受到了威胁。目前，西方人认为自己正在迈进另一个历史时期，这个时期源自过去并延续到将来，它是持续发生的一系列漫长历史变革的过渡阶段。但是，如果就此认为，正在发生的变化只是从古典地中海时代，跨越漫长的中世纪，直至工业和现代时期，那么人类就没有看到正在发生的变化有多么宏大。事实上，人类正处于宗教文明时代的终结时期，人类凭借其有限的知识正在改变与周围世界最基本的关系，这些变化并世无俦。

宇宙的发展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我们对此的新认识，可以被看作自大约5000年前出现较为复杂的文明以来最重要的宗教、信仰和科学事件。与此同时，人类在某些方面正在给地球带来毁灭，这是地球在历时45亿年的形成期里从未经历过的。

人类正在改变地球的化学成分，扰乱它的生物系统，改变它的地质结构和正常运转，而这一切都是耗费数亿年甚至数十亿年才形成的。现在摧毁地球生命系统的过程正使地球逐渐变成一片荒原，我们居然没有意识到，地球上每消失一个物种，我们便同时失去一种神圣存在的方式，而这些方式正是宗教感知的基础。

人类无法探知正在涌现的宇宙新奥秘。对“奥秘涌现”的科学观点的误读，使人类无法阻止这个星球生命系统的分崩离析。西方宗教和神学尚未解决这些生命系统遭到破坏的问题，也无法确定这些问题的属性。其他宗教传统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进展。

我们不能把在过去两个世纪，特别是在21世纪进行的科学探索搁置一边，而单单解决在这一新形势中所面临的困难。我们也不能对地球上存在的新状况置之不理，漠视所造成的整体代价将使人无法承受，因此，人类必须找到一种解释进化过程本身的方法。如果正确解读，科学探索甚至可能成为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信仰领域之一。这项任务特别紧迫，因为我们新的理解模式对地球结构产生的影响深远重大。我们必须对地球最深刻的精神内涵做出回应，否则就要屈服于横亘面前的毁灭性灾难。

人类并不仅仅是在做学术研究，还要参与地球未来的地质运行过程，渡过生物生存危机，以及参与实现人类未来的幸福和精神的福祉。我们要为整个地球的物质和精神层面谋福祉，否则地球上任何存在形式的物质和精神幸福将无从谈起。

传统宗教既没有处理好这些问题，也没有处理好人类现代以宇宙为核心的体验，因为传统宗教既不起源于这样的宇宙，也不是为宇宙而设计的。传统宗教是在以空间为主导的意识模式内部形成的，这种意识模式把时间体验视为季节变换、逐次更新的过程。虽然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在处理人类发展进程的问题时都持有历史发展的观点，但缺乏对宇宙自身发展的认识。它们似乎和其他任何宗教传统一样，对宇宙发展的特性无法融入自己的理解，因此遇到了重重困难。

尽管基督教神学对宇宙进化论的敌意已经大大减少，但神学家在新的宇宙论领域遣词用句方面的局限性随处可见。如果在过程神学中，我们对上苍的概念，以及上苍与现象世界的关系，已经做了很多研究，那么这些研究通常是在系统神学的领域中做的。

——节选自《宗教的宇宙观》，见《神圣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