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包含

相互包含

灵魂或心灵[anima(灵魂)、soul(灵魂)、spirit(心灵)、mind(思维)]的内部世界为生命之间彼此感知的内部存在提供了基础。简单来说,在万物的物质层面上,事物不能既占据相同的空间,又同时保持个体自我。这种在同一灵魂空间内相互包含的行为,是所有生命体超越物质维度所拥有的独特能力。两种灵魂形态不仅可以在同一个灵魂空间中相互呈现,而且可以呈现出无限多的形式。的确,整个宇宙都可以存在于其中,正如托马斯·阿奎那所说的,“心灵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万物”。即便如此,虽然内部存在与外部的体验不同,但并不是独立于外部体验的。这种互相包含而又彼此区别的能力,就是灵魂、心灵或精神层面的能力。在这个内部与外部一体的领域里,我们获得了圆满。

把任何存在模式简单地归结为存在于共同体内有使用价值的事物,这便是一种离经叛道。尽管非生命世界没有灵魂作为事物的根本,但无生命世界中的每个成员都有一个作为其内在之本的对等物。这是一种内在的形式,传达着一种力量,一种持久的品质,一种连生命世界都无法彰显的壮观。无生命世界以一种更亲密的方式提供了神秘的物质,这种物质可以转化为生命。精神碰撞的火花便在这个过程中迸发出来。大山有灵韵,江河和蔚蓝的大海也有灵韵。这种万物有灵模式已经得到世界各地原住民族的认可,过去的古老文明也认可这种万物有灵模式是个人存在的方式。

想要知道和想要被知道都是事物内在形式的活动,而不是事物外在结构的活动。这种内在形式是周围可见世界的一个独特维度,而非单独的存在。弱化这种内在形式,认为内在形式不过是二元论中的一元,或认为这是一种低级的万物有灵论,就如同把人类的视觉成像归因于物体的印象经过提炼,伴随着光打到人的眼睛里,或者如同把莫扎特的交响曲视为演奏乐器的简单振动,这样的理论根本无法令人信服。

西方文明最令人遗憾的一个问题是,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这种内在的存在方式相对于其他存在模式,影响力已经日渐削弱。虽然这种能力的削弱是在最近几个世纪才完全体现出来的,但其削弱的苗头却扎根于文化传统中更深层的价值取向,即强调人的精神方面要超出其他存在模式的非精神方面,并与之对立。

我们可能认为自己正在摆脱西方文明所灌输的所谓普世价值,这种价值观认为人类是一种优越的存在,是人与周围世界的主要关系。正是从人类的存在中,我们才刚刚开始认识到,即使人类是存在于这一伟大共同体中的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其仍然只是共同体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已。我们可能记得,自身存在的实在,只有在尊重自然界为我们提供的交流语境的情况下才能得到验证,这些自然界交流所借助的方式包括好奇心、美妙的想象力和亲密之情。我们渴望见到野外生物,渴望与它们在一起的心态似乎表明,我们已经开始体验到了那位西雅图酋长所警示的孤独。

——节选自《孤独与存在》,见《晚思》

[1]“花癫派”是嬉皮士的一种外号,这些人因常头戴花或向行人分花而得名。“嬉皮士”是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出现的对社会采取消极反抗态度的亚文化群体。——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