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困难:语形不是内在于物理学的

五、第一个困难:语形不是内在于物理学的

为什么计算主义的辩护者不担心多重可实现性的意含?答案是他们认为,同一功能允许多重可实现是典型的功能主义观点。在这一方面,计算机就像汽化器与恒温器。正如汽化器可以由黄铜或钢铁制成,因此计算机可以由无限范围的硬件材料制成。

但这里有一个区别:汽化器与恒温器的集合是由特定物理效应的产生来定义的。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说你能够用鸽子来做汽化器。但计算机的集合是用0和1的指定语形地定义的。多重可实现性不是同一物理效应可以在不同物理实体中实现这一事实的结果,而是相关属性是纯粹语形的这一事实的结果。物理学是无关的,除了它允许0和1的指定以及它们之间的状态转换。

但这有两个可能是灾难性的后果:

1.意味着多重可实现性的同一原则似乎意味着普遍可实现性。如果计算是用语形的指定来定义的,那么一切都会是数字计算机,因为任何物体都会有语形归属,你可以用0和1描述任何东西。

2.更糟的是,语形不是内在于物理学的。语形属性的归属总是相对于一个行动者或观察者,他们把特定的物理现象当作语形的。

现在,为什么这些后果会是灾难性的?

好的,我们想知道大脑是如何工作的,尤其是它如何产生心智现象。回答该问题不是被告知大脑是数字计算机,在这个意义上胃、肝、心脏、太阳系以及堪萨斯州都是数字计算机。我们具有的这个模型是我们可能发现某种关于大脑操作的事实,这种事实表明它是计算机。我们想知道是否没有某个意义,其中大脑以绿叶内在地实行光合作用或心脏内在地泵血的方式,内在地是数字计算机。问题不是我们任意地或“约定地”把词“泵”指定给心脏或把“光合作用”指定给叶子,而是实际存在的事实。我们问的是:“有没有关于大脑的事实会使得它们成为数字计算机?”被告知是的,大脑是数字计算机,因为一切都是数字计算机,这没有回答该问题。

根据关于计算的标准教科书定义,很难看到如何回避下列结果:

1.对于任何物体,有该物体的某些描述,在该描述下该物体是数字计算机。

2.对于任何程序以及任何足够复杂的物体,有该物体的一些描述,其中它是在执行该程序。这样例如我背后的墙正在执行Wordstar程序,因为有一些分子运动的模型是与Wordstar的形式结构同态的。但如果墙是在执行Wordstar,如果它是足够大的墙,那么它是在执行任何程序,包括在大脑中执行的程序。

我认为拥护者没有看到多重或普遍可实现性是个问题的主要原因是,他们没有看到它是一个更深层的观点即“语形”不是诸如质量或重力的物理特征的名称的后果。相反,他们讨论“语形机”甚至“语义机”,仿佛这样的讨论就像在谈汽油机或柴油机,仿佛它只能是大脑或其他东西是语形机的事实问题。

我不认为普遍可实现性的问题是个严重问题。我认为通过加紧对计算的定义,有可能去除普遍可实现性的结果。当然,我们应该尊重程序员与工程师把它看作是图林原初定义而非计算的真实特征这一事实。布赖恩·史密斯(Brian Smith)、维诺德·戈尔(Vinod Goel)与约翰·巴塔里(John Batali)未出版的著作都表明,一个更为现实的“计算”定义将强调诸如程序状态、机制的可编程性与可控制性以及在现实世界的情境性之间的因果关系等特征。所有这些将得出该模式是不足够的这一结果。必须有足以保证反事实条件句的因果结构。但这些对“计算”定义的进一步约束在现在的讨论中是没有帮助的,因为真正深层的问题是:“语形”本质上是个与观察者相关联的概念。计算等价过程在不同物理媒介中的多重可实现性不只是过程抽象的标志,而且它们根本上不是内在于系统的。它们依赖于外部的解释。我们在寻找会使得大脑过程是计算的物质的事实;但有了我们定义“计算”的方式,永远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实。一方面,我们不能说任何东西都是数字计算机,如果我们指定语形给它;另一方面,我们不能认为有一个内在于它的物理操作的事实问题,无论诸如大脑的自然系统是或不是数字计算机。

如果“语形”一词看起来是令人困惑的,同样的观点可以不用它来陈述。即有人可能宣称“语形”与“符号”概念只是一种说话方式,我们真正感兴趣的是有分离物理现象以及它们之间有状态转变的系统的存在。根据这一观点,我们不真的需要0和1;它们只不过是方便的缩写。但我相信,这一改动没有什么帮助。一个系统的物理状态是计算状态,只是相对于该状态指定某个计算作用、功能或解释。没有了0和1,同样的问题仍会产生,因为诸如计算、算法与程序等概念并不命名系统的内在物理特征。计算状态不是在物理学中发现的,它们是指定给物理学的。

这是一个与“中文房间论证”不同的论证,而我应该在10年前就看到它,但我没有。“中文房间论证”表明语义学不是内在于语形的。我现在提出的是另外不同的观点:语形不是内在于物理学的。为了原初的论证,我只简单地假定计算机的语形描述是没有问题的。但这是个错误。你没有办法发现某个东西内在地是数字计算机,因为它作为数字计算机的描述总是相对于一个给物理的纯粹物理特征指定语形解释的观察者。由于适用于思想假说的语言,得出的结论是,该论旨是不融贯的。你没有办法发现在你的头脑中内在地有未知的语句,因为某个东西是语句只是相对于把它用作语句的某个行动者或使用者。由于总的适用于计算模型,作为计算的过程的描述是对物理系统的外部描述;而把过程等同于计算的不是辨别物理学的一个内在特征;它本质上是相对于观察者的描述。

这一点必须准确理解。我不是说关于我们在自然中能够发现的模式有先验的限制。无疑,我们可以在我的大脑中发现事件的模式与我的计算机上执行vieditor程序是同态的。但要说某物是作为计算过程而起作用的,就是说某个比物理事件模式更多的东西在发生。它需要由某个行动者指定计算解释。类似的,我们能在自然中发现和椅子有同样形状因而可以用作椅子的物体;但我们不能在自然中发现起椅子作用的物体,除非相对于某些把它们看作、用作椅子的行动者。

要完全理解这一论证,理解世界的内在的特征与相对于观察者的特征的区分是必不可少的。“质量”、“重力吸引”、“分子”等表达式命名的是世界的内在特征。如果所有的观察者与使用者都不再生存,世界仍然包括质量、重力吸引与分子。但诸如“野餐的好天气”、“浴缸”与“椅子”等表达式不是命名实在的内在特征,而是通过定义指定给它们的特征来命名对象,特征是相对于观察者和使用者而言的。如果从来没有任何观察者或使用者,仍然会有山、分子、质量与重力吸引。但如果从来没有任何观察者或使用者,就不会有诸如野餐的好天气、椅子、浴缸这样的特征。给世界的内在特征指定相对于观察者的特征,不是任意的。例如世界的有些内在特征使它们可以用作椅子或浴缸。但椅子、浴缸或野餐的好天气等特征只是相对于使用者和观察者而存在的特征。我这里指出的要点,也是这一论证的本质,是根据“计算”的标准定义,计算特征是相对于观察者的。它们不是内在的。论证至此能够总结如下:

自然科学的目标是发现并描述自然世界的内在特征。由计算与认知自身的定义,计算认知科学绝对不能成为自然科学,因为计算不是世界的内在特征。它是相对于观察者而被指定的。〔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