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鲁藏布江的忧思
2016年10月13日,我们继续前行,进入了西藏的山南市。在雅鲁藏布江河面较宽的一个河段,东巴们举行取河水和沙石的仪式。东巴经虽然没有直接提到雅鲁藏布江,但它在西藏的影响很大,是一条哺育了西藏高原民生和文化的母亲河,而纳人与西藏有如此密切的关系,把雅鲁藏布江的五行元素迎请回去,也是吉祥的事。
雅鲁藏布江,这条有“天河”之称的大江,在我的梦中流淌了很多年。2011年,我去往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即与雅鲁藏布江同行一天,那年让我感到特别遗憾的是雅鲁藏布江江水是浑浊的。我想这也许是季节的原因,所以也就释然了。但当我从雅鲁藏布江大峡谷返回林芝县城时,没想到竟然遇上了类似沙尘暴那样的景象。一阵风吹过,我看到雅鲁藏布江上沙尘滚滚,好久好久没有消散。这无疑与雅鲁藏布江两边堆积的大量沙丘有关。林芝市米林县丹娘乡境内的雅鲁藏布江北岸,有一处著名的景观,名曰“佛掌沙丘”,这江边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沙丘,我感到惊愕。
我查资料,发现早在2000年,珠峰环境科考队就得出了雅鲁藏布江流域中段地区沙化日趋严重的结论。报告中说,那些年,这一地区气温上升,鼠害严重,以致地表植被遭到破坏,经常出现沙尘暴天气等,都是导致土地沙化日趋严重的原因。
我那时读到《新华文摘》2011年第7期所刊载的藏族作家嘎玛丹增的长篇散文《杰马央宗的眼泪》,写的是雅鲁藏布江之源的冰川杰马央宗(rje ma g.yang vdzoms),冰川日益退缩,这逐渐导致了雅鲁藏布江水源地的沙化。杰马央宗冰川附近的仲巴县县城,因为日益严重的沙害,县城已经数度搬迁,嘎玛丹增这样写道,“雅鲁藏布江源头第一县,荒凉到出乎我们的意料”,“眼前满目秃山荒原,可谓触目惊心!”严重的沙化造成了草场萎缩,草畜矛盾日益突出,以畜牧业为主的仲巴县经济受到沉重打击。
上游如此触目惊心,而我在远离雅鲁藏布江上游的林芝河谷平原,竟然也看到了这样触目惊心的沙山和沙尘暴。这使我在一路的愉悦中,陡然升起了此行另一种深深的忧思。青藏高原号称“亚洲水塔”,是长江、澜沧江、怒江这三条大江的发源地。雅鲁藏布江上游和中游沙化严重的现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我注意到,中科院兰州沙漠研究所的靳鹤龄等学者在1997年就发表了《雅鲁藏布江中游下段土地沙漠化成因、趋势及防治对策》,他们的研究表明,雅鲁藏布江中游下段河谷林芝市土地沙漠化比较严重,沙漠化土地集中分布于沿江河漫滩和阶地上。科学家们在对沙漠化土地类型、分布调查的基础上指出,自然因素是土地沙漠化的基础,处于主导地位,而土地资源过度利用加剧了沙漠化的过程,沙漠化土地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呈发展的趋势。我静悄悄驻足在雅鲁藏布江边的“佛掌沙丘”之前,心里完全没有欣赏这“佛掌”的愉悦心情,而是为这巨大的沙山横亘在雅鲁藏布江的岸边揪心!这条母亲河期待着我们更多的关爱和拿出有效的行动来保护她。保住了她,我觉得也就是保住了青藏高原和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保住了每天受着“亚洲水塔”滋润的我们。
林芝境内雅鲁藏布江边沙尘飞扬(2011年摄)
雅鲁藏布江边的大片树林(2016年摄)
几年过去,雅鲁藏布江中游地区通过植树种草和工程防护,已经有些效果,比如山南市在雅鲁藏布江南岸的防沙治沙面积已达到了近3万公顷,通过植树种草等,建成了一条长达160千米的绿色长廊。虽然雅江两岸依然还有巨大的沙堆,但可喜的是大片大片比较密集的树林也正在形成江畔的绿色屏障。如果持之以恒地这样种树和绿化,加上上游的治理,尽量减少人类活动对这条大江两岸环境的影响,那么雅鲁藏布江一定会逐渐成为一条生态良好、造福人类的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