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丹巴到泸定县磨西镇
11月3日，我们从丹巴县去泸定县，清晨才看得更清楚丹巴作为一个两山夹峙的峡谷之地的面貌。走出不久，我们看到河对面有很美的村子掩映在树木中，背后是一座雄伟的山峰，村子里以白色为基调的碉楼式民居非常好看，民居中还耸立着一些高大的碉楼，雄伟壮观。中国西南藏羌民族有修造碉楼建筑的传统，主要集中在四川的阿坝、甘孜，少数在西藏、云南和青海。碉楼的文献记载最早见于《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根据现存碉楼木构件碳十四测年结果，建筑年代从唐代延续至近现代。碉楼的起源与藏羌先民自然崇拜、军事防御等需求有关，也由山地盛产石材的自然环境所决定。在碉楼演变过程中，逐渐衍生出居住、宗教等功能，并与民居、寺庙、土司官寨等组成多种建筑组群。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丹巴县是现存碉楼数量最多的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丹巴古碉群”包括分布于全县15个乡镇的562座碉楼。[3]从眼前这个村子的碉楼建筑就可以看出丹巴县碉楼的壮观。
村落里的碉楼（2016年摄）
我们一路沿着大渡河前行，大河两岸危崖高耸入云，巨峰连绵不断，公路在河谷里蜿蜒前行。
走不多远就是一个隧道，一路上连续过了十多个隧道，有的隧道长达两三千米。可以想象筑路的艰苦。我深深体会到古人说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之说。我想起2012年过二郎山去海螺沟的路况，也是这样险峻。
走在这片大江大河大山拥围的土地上，我不禁怀想纳人迁徙的历史。
公元前4世纪初，羌人无弋爰剑的后裔迫于秦国的军事压力，自甘肃、宁夏、青海一带的河湟地区迁徙南下，逐渐来到岷山以东至金沙江畔，发展为武都、广汉、越巂诸羌部落，与《史记》所载的嶲、昆明相接，是羌人南下的较晚支系。[4]纳西先民是早期活动于黄河、湟水流域的古羌人。纳人的祖先从黄河与湟水流域向南迁徙，风霜雨雪，餐风饮露，漫漫旅程，不知经历了多少的艰难险阻，他们逐渐迁徙到四川的岷江上游，又继续向西南方向迁徙，来至四川的雅砻江流域，接着再向西迁徙到金沙江上游的东西地带。在迁徙的过程中，有的部落在这些江河流域地带选择适宜人居的地方就地安居下来，而有的则继续往前迁徙，寻找安居乐业之地。至今，纳人大都分布在这几条江河的流域里繁衍生息，逐渐形成了今天纳西族的各个支系。
纳西族有传统的“送魂”习俗和东巴教仪式，族人去世后，要请东巴祭司隆重举行仪式，展开十多米长的“神路图”咏诵“恒日皮”（《神路图经》），送死者的灵魂回归祖先之地，而这祖先之地，正是纳西远祖休养生息的地方，东巴圣典里诗情画意地歌咏祖先之地：“那里有青青的树林和草甸，白鹤和黑雁在白云悠悠的林子里下蛋，那里红色的老虎和白色的马鹿在跳跃，那里五彩的鸟儿飞翔歌唱……”
这一山中灵界是平和安详，具有牧歌情调的山乡，它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祖先们过着完全和在世时一样的田园生活。东巴经《雌逸姑树腊》中说：
在梅氏族祖先所住的地方，老虎在山上跳跃；在束氏族祖先所住的地方，青草铺满大地，白鹤在这里下蛋；在尤氏族祖先的住地，毛毡铺着大地，白鹿在山上游逛；在伙氏族祖先所住的地方，人们住在白毡房里，牦牛在山上嬉戏。祖先所住的地方，日月星辰闪耀着灿烂的光芒，已去世的祖先们在那里盖房，纺织，收种庄稼，挖沟理渠，放牧。
东巴经中所描述的祖先之地是一幅纳西先民狩猎游牧生活的真实图景，与东巴经中所描述的纳西远祖的生活情景十分吻合。这个图景应该是纳人祖先游牧在青海河湟流域时的生活情境。
我们行至康定市孔玉乡境内的野坝村，这里的大渡河两岸比较安静，也好取水，于是我们就决定在这里取大渡河的水。河湟流域往南迁徙的古羌人的主要迁徙路线是四条河谷，即岷江河谷、大渡河谷、雅砻江河谷和金沙江河谷。迁徙较早的族群一直行进到今天云南省东北部和四川省的西昌、雅安等地，行进比较慢的就留居在横断山系的康区，史书上称之为牦牛种或牦牛羌，其中就有纳西先民。
大渡河是与纳西先民的迁徙息息相关的一条大河，纳西祖先从黄河湟水流域往南迁徙中，途经大渡河贡嘎山区域，逐渐迁徙到如今普遍居住的区域。贡嘎山下的磨西镇也是纳西先民曾生活过的地方，“磨西”一词源于古羌语，即源于纳西族他称“麽些”一词。来自俄亚的东巴英扎次里在大渡河畔沙滩上写下了“又来到了大渡河”几个纳西象形文字，纳西语读为“拉多补吉底雷突”（la ddo bbu jjiq ddeeq lei tv），“拉多补吉底”即是大渡河的纳西语名，直译即是老虎攀越的补吉大水的意思。看着这条波涛滚滚的大河，想起纳西先民艰苦卓绝不断往南迁徙的壮举，不禁对先民肃然起敬。
东巴英扎次里在大渡河畔沙滩上写下了“又来到了大渡河”几个纳西象形文字（2016年摄）
来自木里县俄亚乡的大东巴英扎次里主持了大渡河边的东巴教的祈福仪式，迎请大渡河的“五行之物”。主要取了大渡河的水和岸边的沙石、树枝。
我们继续前行，来到了泸定县，这里海拔只有1230米。我2012年曾来过此地，市面现在看去更加繁华，泸定桥已经成为当地著名的红色旅游景区。我们来到泸定桥，我禁不住想起来太平天国名将石达开在大渡河全军覆没，他和部将被清军凌迟处死的悲壮往事，不禁有感而咏叹：
巨流奔腾大渡河，驰骋人世看风烟。
高峰大岭穿行过，先民迁徙行路难。
江畔悲歌石达开，名将魂断洪波畔。
铁索桥上惊天地，壮士搏命夺险关。
岁月风雨渡劫波，世路悲欢年复年。
江河万古流不息，一缕心音祝人间。
我们午饭后继续前行，来到了泸定县磨西镇，入住贡卡布乡村酒店。海螺沟位于四川省泸定县磨西镇贡嘎山东坡，是青藏高原东缘的极高山地。海螺沟位于贡嘎雪峰脚下，以低海拔现代冰川著称于世，考察队第二天将去贡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