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宁蒗县永宁和蒗蕖土司府

考察宁蒗县永宁和蒗蕖土司府

“宁蒗”一名,是民国六年(1917),设立宁蒗县佐(分县)时,各取永宁土知府、蒗蕖土知州两地一字的合称。宁蒗县包括元、明、清时永宁土知州、府,蒗蕖土知州和羊坪土千总的统治区域。

宁蒗纳人(摩梭人)有两个著名的土司府,一个是位于永宁乡忠实村的土司府。永宁土知府衙署位于永宁乡忠实村,又称为永宁土司衙门。永宁土知府衙署原建在纳人称“开基瓦啊”的开基桥附近,那里是土司一、二、三世祖直到光绪五年(1879)任永宁土知府职事阿恒芳的土知府衙署所在地,建筑壮观,后来因战争被烧毁,现仅存遗址和一棵百年银杏树。后来复建在忠实村。

永宁土司府的历史比较悠久,其历史可追溯到元朝。1253年,忽必烈率蒙古大军南征大理国时进入了永宁区域,曾在“革囊渡江”前驻军日月和,当地的土酋和字归附,忽必烈留蒙古将领驻守永宁。1279年,在永宁设了永宁州,同时,在罗共赕设蒗蕖州,两州均属丽江路。1279年,设北胜府永宁司。明洪武十四年(1381),元永宁州土官卜都各吉归顺明王朝,被明廷授为土知州。明永乐四年(1406),永宁州升为府,直隶云南布政使司。卜都各吉的后裔世袭永宁知府之职。1679年,永宁土司归顺清朝,被允许继续世袭永宁知府之职。1917年,永宁、蒗蕖两土司辖地合并,设置宁蒗县佐(又称分县),属永北县。1956年,永宁土司被废除。据永宁土司家谱记载,永宁阿氏土司从明朝洪武十四年(1381)纳人祖先泥日乌后第三十二世卜都各吉被朝廷封职(明永乐四年即1406年6月升为府,设四长官司)后,至清朝光绪二十二年(1896)阿应瑞袭职,共传20世。到民国又传2世即阿应瑞长子阿占科及其长孙阿民汉。永宁土司世系传承了近700年历史,永宁土司府在700年的历史中是左右泸沽湖区域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的中心。

我们到永宁土司府时,土知府衙署正由丽江泸沽湖省级旅游区管理委员会出资进行翻修,衙署分内外两院。两侧门卫室外院内有议事厅,有接待室,有办公室,还有审讯室、常备队卧室。

据管理人员介绍,内院是四面相连的跑马转角楼,是土知府官员的休息室和卧室。大门外左右有两棵百年古槐树。现在除保留着内院四面相连的转角楼外,其他建筑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破坏,仅存遗址。两棵古槐虽经百年风雨,但依然挺拔参天。

我们在永宁土司府取了木、火、土、铁、水“五行之物”,继而去位于宁蒗新营盘乡东风村的蒗蕖阿氏土司衙署,它位于宁蒗县城南19千米新营盘乡东风村,这个村又名衙门村。民国以前,宁蒗的建置分为永宁、蒗蕖两部,皆由摩梭首领阿氏土司掌管。

元代蒗蕖州初属丽江路,后属北胜直隶州,元代州官为阿的。明代阿氏仍袭州官,曾辅佐朝廷征战立了不少战功。清代,阿氏土司归顺朝廷,仍然被授予管理地方之权。蒗蕖阿土司管辖的村落,民间流传的说法是:十五地,105村。[20]到清末,蒗蕖土司势力日渐衰微,大约在清道光年间,蒗蕖坝东面白牛银厂兴旺,大批汉族、回族被招募于此。但社会动乱不宁,于是厂主们就请来了四川盐源的大黑彝武装来保护,俗称“黑彝保厂”。此后,四川彝族大批迁入蒗蕖州境内小凉山,当时租种土司的地,属于土司的百姓。后来,黑彝势力不断扩张,且蒗蕖土司对黑彝驾驭失当,丧失了很多土地和村落。清末到民国,蒗蕖州境内社会动荡,民族矛盾加剧,蒗蕖土司的统治日益式微。[21]

永宁土司府的大门(2016年摄)

永宁土司府大门外的玛尼堆

相传过去的土司衙门是非常壮观的,后来战乱多,土司的势力也逐渐衰落。我们没料到过去威焰赫赫的蒗蕖土司衙署会破败如此。正堂看去是重檐悬山顶,正堂和厢房的很多椽、桁都已经垮塌下来,凌乱不齐地挂着。从房子的木架构和柱子以及院坝等还能看出衙署的规模是比较大的,从一些残留的木雕上还能想象衙署过去精致的样子。

从这个土司衙署的现状,也可以想象得出地纳人土司的统治随着社会的变迁由盛而衰的历程,社会变迁中的政治变革和人事继替是常态,但铭记特定历史风云的文物古迹,应是传世的文化瑰宝。永宁土司衙署因为处在泸沽湖旅游区,所以有公司拨款在修复,而蒗蕖土司衙署的修复,肯定面临着资金等方面的难题。丽江木氏土司木府的重建,是得益于当年世界银行的一笔数额不菲的贷款而促成。但我想,像蒗蕖土司衙署这样在历史上很重要的区域政治中心,是应该修旧如旧修复一下,特别现在的蒗蕖土司衙署基本框架都还在,要修复也不是很难。丽江市如果从建设文化大市和旅游名胜的目的出发,也是需要修复这些重要的历史文物的。现在丽江动议要修复丽江流官衙署和文庙武庙,都是明智之举。一个地区类似的历史文物古迹保存得越多,就越有历史文化重地的底蕴。

残破不堪的蒗蕖土司府(2016年摄)

蒗蕖土司府所在的宁蒗新营盘乡东风村鸟瞰(2016年摄)

我们在归途中去访问了位于蒗蕖的萨迦派寺庙萨雅寺,该寺位于宁蒗大兴镇大兴社区。宁蒗县有两座藏传佛教萨迦派寺庙,分别是位于永宁乡的达迦林寺和大兴镇的这座萨雅寺,是云南省仅存的两座萨迦派寺庙。南宋末年,忽必烈千里迂回奔袭大理国,在丽江境内的金沙江“革囊渡江”。当时萨迦派就传入了今丽江市宁蒗县永宁等地,后由于元朝的扶持和八思巴的宗教活动,萨迦派在永宁得以兴盛。元至正十三年(1354),在永宁的格姆山下修建了者波萨迦寺。寺院最兴盛时,僧人多达500人。另外,还有蒗蕖萨迦寺,这三座寺的寺主历来由当地土司之弟世袭,宗教活动受土司的管理。至今永宁纳人依然有不少萨迦派的信众。

达萨雅寺则始建于1262年,原址在新营盘乡衙门村,鼎盛时曾有千余教众之况。清同治年间,萨雅寺毁于红白旗战乱,重建后,又毁于“文化大革命”。1993年,萨雅寺迁址宁菠县城东山重建,现已成为城区重要宗教人文景点及信众主要宗教活动场所。我们去时,与寺庙的住持交流,据介绍,该寺有20来个僧人,但如其他纳人的寺庙一样,平时都不在寺中住宿,而是在家里务农,只是在举行仪式时才到寺庙中来。另外,东风村(衙门村)的人和萨雅寺住持介绍说,寺庙举行仪式时,有6个“比查”会来协助仪式。比查是纳人的巫师,可像达巴一样地主持一些仪式,也可与萨迦派僧人合作做一些仪式。比查是蒗蕖纳人最为古老的巫师称谓,后来从比查中分化出“Daba”(达巴)与“Hasibi”(哈斯比)。达巴主要负责纳人的日常仪式,如婚丧嫁娶等;而哈斯比负责祭拜山神的仪式,偶尔也送亡灵。在藏传佛教传入本地后,纳人仪式中许多重要的场合变为由僧人作为主角,比查在某些仪式中与僧人合作。在特殊的历史时期,比查又可以独立完成一些仪式。因此,现存的比查其实是兼有达巴、哈斯比和僧人的知识的。可惜这次时间匆忙,没有来得及认真地对此进行调研。

位于蒗蕖的萨迦派寺庙萨雅寺(2016年摄)

【注释】

[1]和开祥释读,王世英翻译,李静生校译:《向战神献饭·供养战神》,载丽江东巴文化研究所编《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第13卷)》,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7页。

[2]《盐源概况》,盐源县政府网站,http://www.yanyuan.gov.cn/xxgk/jbxxgk/yygk/。

[3]李绍明:《川滇边境纳日人的族别问题》,载《社会科学研究》1983年第3期。

[4]刘琳:《华阳国志校注》,巴蜀书社1984年版,第321页。

[5](唐)樊绰:《云南志校释》,赵吕甫校释,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263、265页。

[6]方国瑜:《云南史料丛刊》第二卷,徐文德、木芹纂录校订,云南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25页。

[7]冯智:《明至清初滇藏政教关系管窥》,载《中甸县志通讯》1990年3期。

[8]王晓松:《浅谈〈姜岭大战之部〉的“姜”》,载《云南藏学研究论文集》,云南民族出版社1995年版。

[9]王沂暖:《再做一次不完全的统计——藏族〈格萨尔王传〉的部数和诗行》,载《格萨尔研究集刊:(第一集)》,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

[10]方国瑜、和志武:《纳西族的渊源、迁徙和分布》,载《民族研究》1979年第1期。

[11]“筰”和“笮”是同一个字的异写。

[12]刘琳:《华阳国志校注》,巴蜀书社1984年版,第321页。

[13]龚伟:《试谈战国秦汉时期筰人与牦牛关系》,载《中华文化》2014年第7期。

[14]盐源县地方志办公室:《泸沽湖记忆——解读盐源古筰、摩梭历史文化》,四川文艺出版社2011年版,第102页。

[15]盐源县地方志办公室:《泸沽湖记忆——解读盐源古筰、摩梭历史文化》,四川文艺出版社2011年版,第9页。

[16]杨福泉:《东巴教通论》,中华书局2012年版,第145—162页。

[17]李绍明:《川滇边境纳日人的族别问题》,载《社会科学研究》1983年第3期。

[18]杨士杰等:《未识别民族存在的突出问题和对策研究》,国家民委民族问题研究项目打印稿,2009年。

[19]杨福泉:《多元因素影响下的纳族群称谓与认同》,载《民族研究》2013年第5期。

[20]杨建国:《藏着的摩梭史》,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页。

[21]郭大烈、和志武:《纳西族史》,四川民族出版社1994年版,第42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