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张厚载
张厚载(1895—1955),名厚载,号豂子,也用聊止、聊公,江苏青浦人。曾就读于五城学堂,后入北京大学法科政治系学习,嗜好京剧,功课之余常进戏园听戏。民国后为各大报刊撰写剧评,“梨园掌故,日有记载,见之各报”[29]。张厚载的剧评“重记实而不尚空言”,对梨园掌故、演剧历史记载翔实,别具一格。张厚载的剧评见诸《寸心》《之江日报》《中华新报》《晶报》《亚细亚日报》《公言报》《新青年》《大公报》《商报》等报刊,后来他将1913年到1918年间发表的约100 篇剧评结集为《听歌想影录》,1941年10月由天津书局出版发行。另外,张厚载著有《歌舞春秋》上下两编,是他在北京和天津观戏的记录,上编自1916年至1924年,为北京部分,下编从1929年至1935年,为天津部分,1951年7月由上海广益书局出版;另有《京剧发展略史》,由上海《大公报》1951年10月25日出版,曾想另编《听歌想影录续集》,惜生前未能如愿。
张厚载自小爱好听戏,“余自幼笃嗜戏曲,以听歌为乐,清季所观名伶演剧,未及笔录,都已不能省忆”[30]。他在民国初年开始发表剧评,据他回忆,当时也只不过刚刚十七八岁,年纪虽小,发表剧评数量却很多。“民国以来,历任旧京各报剧评,随观随记,刊布以后,剪贴于册。”[31]后来出版的《听歌想影录》,就是张厚载将保存下来的自1913年至1918年间的剧评文章,“偶加检阅”“稍予增删”而成的。书中记述了一些当时剧场演出、义务戏、堂会戏、票房等演剧情况,以及其对演出和演员的评论。所评述的演员有谭鑫培、孙菊仙、杨小楼、陈德霖、王瑶卿、王凤卿、龚云甫、九阵风、黄润甫、梅兰芳、王蕙芳、余叔岩、高庆奎、郝寿臣、尚小云、荀慧生、程砚秋等,还评论了红豆馆主、袁寒云、言菊朋等票友的演出。民国初的八年间,北京正值杨小楼、梅兰芳、余叔岩、程砚秋等名家荟萃时期,张厚载除经常观摩名家演出外,与京剧界也广有交往,尤其与梅兰芳、程砚秋相善,与冯幼伟、罗瘿公、陈彦衡、许姬传等也有深交。“五四”时期,张厚载在《新青年》杂志“戏曲改良专号”上发表《我的中国旧戏观》一文,与胡适、钱玄同等人展开关于旧剧的论争,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表现了可贵的胆识。后张厚载因“在沪报通讯,损坏校誉”之罪名,被北京大学开除学籍,是时离毕业仅两三个月。这次被开除同林纾有关,林纾发文称:“张生厚载既除名于大学,或曰为余故也。”[32]张厚载之事时人颇多惋惜,当时有人评论此事:
其实张对于新旧向无成见,对于新文学亦极赞成,徒以京沪报纸上发生种种嫌疑之关系,而新派对于议员,对于林琴南皆无可奈何,则革除一学生以为对等之牺牲,亦聊且快意之举。张自预科升至本科已七八年,去毕业才二三月,今罹此厄,一般社会多惋惜不置,林琴南亦赠一序文,中颇有慰解之意,对于大学方面亦绝无丝毫激烈之论调。[33]
张厚载在离校前曾作出努力:
他去找蔡校长,校长推之评议会,去找评议会负责人胡适,即又推之校长。本班全体同学替他请愿,不行,甚至于教育总长傅沅叔替他写信,也不行。他因为校中挂牌开革,理由是“在沪报通讯,损坏校誉”,特请他所担任通讯的《新申报》,出为辩白,列举所作的通讯篇目,证明没有一个字足以构成“破坏校誉”之罪,结果仍然不能免除处分。蔡校长给了他一纸成绩证明书,叫他去天津北洋大学转学,仍可在本学期毕业,他却心灰意懒,即此辍学了。[34]
受此挫折,张厚载曾一度颓丧,但仍坚持研究戏剧,常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此后,张厚载曾任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业务之余在《大公报》《商报》副刊任兼职编辑,撰写剧评,还曾于1935年,在天津创办《维纳丝》戏剧电影半月刊。他“一九三六年自津挈眷返沪,居慈孝邨,旋以抗战军兴,复只身远役港滇各地,席不暇暖,迨一九四八年始复回沪”[35],1949年10月张厚载退休,1955年病卒于上海。在撰写戏剧评论同时,张厚载也能演剧,尤其擅演《失街亭》中赵云一角。
张厚载的剧评多涉及演员演唱、表演,记载北京演剧界主要的大事,对戏剧艺术特点的总结也有新见。概括起来,他的剧评内容主要有三个方面。其一,对演员和演出情况的述评。张厚载有《花笑楼剧评》发表于《寸心》杂志,内有《叫天谈片》《谭氏声调浅论》《伶界大王崩御记》等文。文章记载了当时各界舆论对谭鑫培的赞誉,比如“梁任公曰:四海一人谭鑫培。黄远生曰:余敢断言,自光、宣以至今日民国,无论有何等伟人名士,其名字之深刻,且普遍于中国社会人士之脑海,未有若小叫天者也”[36]。“王梦生君《梨园佳话》,谓其做工妙在有儒者气象,虽急言遽色,而气自舒和,虽保抱携持而礼自安泰。”[37]张厚载认为谭鑫培“幼习武生”,所以“腰脚轻活,衰年犹不致有木强之病”[38],而“字音之圆正,身段之高雅,则又多得力于昆曲”。鉴于当时谭鑫培的德行还未有人详细评述,他举出蠹仙《梨园小史》中所记载的谭叫天一则小事,即使得汪桂芬“父女夫妻得以一朝团聚”,来说明谭鑫培的义举。关于谭鑫培的演唱技巧,张厚载评论说:“老谭唱戏,唇齿间有种种之力量,眉宇间有种种之神气。”“《骂曹》中之击鼓最难,而叫天最工阴阳点,非常分明。而疾徐高下,尤极动听,紧急处,踔厉悲愤,足以发人志气。”[39]在《谭氏声调浅论》序中,张厚载说:“程长庚殁而有谭鑫培声名洋溢,俨然为一代宗匠,评论揄扬之言多可充栋。原尚少专著演绎谭氏声调,未免憾事,余虽剧学短浅,而于谭氏声调颇加研问,敢不以耳濡目染,所佹得者,记而论之。”[40]行文中他详细论述了谭氏声调优胜于汪桂芬派、孙菊仙派的缘由,总结了谭鑫培声调“汇众家之长”“迂回幽扬萦缕”“捉摸不定变化无穷”“玄妙超脱绕梁欲飞”等优点。张厚载将谭鑫培“二簧”“西皮”结合每一剧的具体词句详致分析,每句皆有点评。如他评《珠帘寨》时说:
第一场:无唱。第二场:(一)摆宴倒板“大太保传令把队收”一句嗓音夭矫,神味浑厚,不同凡响。(二)原板五句以“忆昔当年五凤楼”一句之“楼”字,“自从那年分别后”之“年”字、“后”字,“又谁知相逢在北州”之“州”字尾声落处皆沉着洪亮,别饶神韵,盖其魄力雄厚,气势圆浑,与上述各剧之巧腔又迥不相同矣。[41]
如此细致、精到的评论,可见年轻的张厚载对京剧演唱艺术已经进行了较深入的研究。而张厚载的观剧评论更多,比如他在天乐园连续观看了两日戏后,记录道:
高月秋“花蝴蝶”把子尚好。《黄鹤楼》,瑞德宝取赵云,念作颇有足收,张宝昆之周瑜,刘景然之刘备,殊觉平平。《牛头山》,李寿山之牛皋,下战书时架子神情,的有黄三风味。田雨农之高宠,颇卖力气,惜以喉音不爽,念白无雄浑之致耳。孟小如之《朱砂痣》,“借灯光”一段,平稳、顶板,及平调“吴大哥可算得言而有信”一段,则清澈可听。《孽海波澜》,兰芳之孟素卿,哀艳动人,张傻子逼奸一场,神情尤佳。[42]
这些观剧评论,把戏剧中各色人物的做工、表情、演唱一一点评,即使是极其精致、细微之处,都能体会独到。可谓是“精切细腻,凡剧中之一举一动,一字一腔,无不体察入微,指点评泊,深中肯綮。观剧者,第二天再在报上读其文,犹觉余味不尽,同声击节”[43],类似的点评在他的剧评中占很大篇幅。张厚载的戏剧评论很多,但对演员并不随意地揄扬或批判,他的言论大都是根据自己对戏剧艺术的理解,发乎内心,直言锐议。所以张厚载的剧评,“颇存直道,一字之褒与一字之贬,皆为梨园所重视”[44]。
其二,张厚载对北京剧界变迁的记述。张厚载的《听歌想影录》,可以看作是民国初年北京各剧场京剧演出的一个实录。在这里面,演剧的具体日期、地点、剧目、演员,及演员在台上的演出状态,都有详细评述。张厚载很少对剧本的内在思想内容进行分析,大都是对他所观之剧的种种信息进行翔实的记录,让后人读起来,对演剧的变迁了然于胸,非常清晰。张厚载在《自序》中也说“所记伶工剧目,地点时日,则均属信史”“余之所记,或亦足供谈剧者之一助欤,他日倘有纂辑剧史者,于此或有足资采择者”。[45]可见,张厚载对自己所记述的剧界史事的细致度和可靠度,是非常自信的。事实也是如此,《听歌想影录》不仅让我们了解到民国初年上演剧目的情况,还包括伶人风采、社会人情、剧场风俗、堂会盛况等种种现象,几乎可以重现当时的北京剧界。张厚载记述戏剧界变迁的倾向,不仅可以从其对演员、剧目的评论中体现出来,还可以在他很多剧评文章中得到直接体现,比如他的《新旧并进之剧界》《最近之中国戏曲观》《北京票友谈》《八年来之旧剧界》等剧评,都是对戏剧界的记载和评述。张厚载描述了北京新编戏剧和昆曲旧剧一起上演的情形,认为:“梅郎《天女散花》之新势力与福寿班昆、弋之旧势力,两者并行而不悖,皆为剧曲进化上所应有之势力也。”[46]张厚载的《北京戏剧变迁史略》一文,更是一记载剧史的力作,他说:
中国戏剧,其历史上迁嬗之迹,苟欲考求之,非穷年累月、博极群书不可。盖中国历史上向无所谓戏剧史,亦无专书说戏。故即如是考求之矣,而得不得之数犹未可知。余虽有志于是,而力勿逮,亦决不敢侈言剧史,无已将北京戏剧自长庚以来,各方面之变迁举吾所知,括而表出之,其庶几乎。[47]
文中,张厚载论述了剧场的变迁,并附剧场内的戏价、戏单和剧场外的戏报及演剧场所之变迁的介绍。在《演剧之变迁》一节中分七部分,把戏剧兴衰、词句变革、行头、剧界规矩、技艺,及其他派别的兴衰一一论述。这七部分分别是:a.戏剧有昔盛而今衰或昔衰而今盛者;b.词句之变革;c.戏剧日趋于花梢;d.行头之日渐华采;e.旧时规则渐次破坏;f.技艺渐次失传;g.梆子之派别及其兴衰。张厚载还论述了“场面之变迁”和“班社之变迁”,详细介绍了“转戏之例废”“跳班赶戏之进驰”等内容,将戏剧界诸种情形,尤其别人不易觉察或不屑着笔的烦琐细微处,详细陈述。其中诸多细节,如对戏价、戏单、戏报的整理,都可以给后来研究者提供宝贵的借鉴。张厚载的剧评,为后人留下了丰富、翔实的资料,虽琐碎却井井有条。看张厚载的剧评,犹如看到民国初年戏剧界的生动再现,让人读起来饶有兴味。同时,张厚载也给戏剧史研究提供了宝贵的原始资料。
张厚载剧评的第三个内容是新旧剧论争中对旧剧的维护,这也是他对京剧艺术特点的见解,这部分内容主要体现在《新青年》杂志中。1917年1月,胡适在《新青年》发表了《文学改良刍议》一文,同年2月,陈独秀发表了《文学革命论》,正式提出“文学革命”的口号。随后,钱玄同在发表的《寄陈独秀》文章中,称赞胡适、陈独秀的文学革命观,并以胡适的“情感”和“思想”为标准,去批评传统戏曲,将批判的锋芒对准旧剧。钱玄同认为:“南北曲及昆腔,虽鲜高尚之思想,而词句尚斐然可观。若今之京调戏,理想既无,文章又极恶劣不通……而戏子打脸之离奇,舞台设备之幼稚,无一足以动人情感。”[48]刘半农接着在《新青年》第3 卷第3 期发表文章《我之文学改良观》,强烈地批判了旧剧中“一人独唱,二人对唱,二人对打,多人乱打”等种种“恶腔死套”。同期胡适在《历史的文学观念论》一文中也认为:“今后之戏剧或将全废唱本而归于说白,亦未可知。”上述文章一致对旧剧进行批判,张厚载于《新青年》第4卷第6 号发表《新文学及中国旧戏》,对上述观点一一进行反驳,他认为胡适文中自注“吾徽之徽调,与今日京调高腔皆是也”,这一点有误,“高腔即所谓‘弋阳腔’”“从未闻有‘高腔’起而代‘昆曲’之事”,胡适主张的“废唱而归于说白,乃绝对的不可能”。刘半农的所谓“乱打”,乃是“极整齐极规则的工夫”,而钱玄同说的“ ‘戏子打脸之离奇’,亦似未可一概而论”,戏子之打脸,“皆有一定之脸谱”,不能以“离奇”二字一笔抹杀之。张厚载认为,中国戏曲:“其劣点固甚多,然其本来面目,亦确自有其真精神。”[49]这是张厚载对中国传统戏曲的概括,也是戏剧论争的开始。胡适对张豂子的反驳回答说,他的所谓“高腔”,并非指“弋阳腔”,而是四川的“高腔”。钱玄同则回答说,其所谓“离奇”,是指“一定之脸谱”“脸而有谱”,又说其“隐寓褒贬”,实“尤为可笑”,旧戏把“阳秋笔法”画到脸上,“真和张家猪肄记‘卍’形于猪鬣,李家马坊烙圆印于马蹄一样的办法,“哈哈!此即所谓中国旧戏之‘真精神’乎?”刘半农说,他不知道旧戏有“一定的打法”,但当他进了戏场,就看见“一大伙穿脏衣服的,盘着辫子的,打花脸的,裸上体的跳虫们,挤在台上打个不止”,衬着“极喧闹的锣鼓”,让他眼花缭乱、头昏欲晕。陈独秀语气较为客气,但他也认为,“打脸”“打把子”,完全“暴露我国人野蛮暴戾之真相,而与美感的技术立于绝对相反之地位”。冯叔鸾为张厚载辩护,他指出普通说的“高腔”是指“弋阳腔”,胡适的答案,“其为遁适可知”[50]。“脸谱”是“化装术之一种”,仅能从方法的“优劣粗精”来讨论,“断不能以‘离奇’二字,一笔抹去”。而那些说“非不知多人乱打”的人,“脸皮之厚,直如十重铁甲”,既然已经认为是乱打,别人告诉你有“定法”,自己又说“我非不知”,冯叔鸾对这种不负责任的说法非常厌恶。对于陈独秀的“野蛮暴戾”,冯叔鸾则认为,中国的旧剧有很多佳作,不能因为其中几个就“因噎废食,而遽一笔抹煞”,我们本国的戏剧,不一定要求得到外邦人的认可。钱玄同立刻作文《今之所谓“评剧家”》,对冯叔鸾进行反击,胡适、傅斯年也发表文章继续表达对旧剧的见解,新旧剧论争越来越激烈,从《新青年》到《晨钟报》《时事新报》《每周评论》等报刊,迅速波及开来。
张厚载发表了《我的中国旧戏观》[51]一文,在辩护的同时也集中体现了他对京剧艺术特点的认识。张厚载认为,第一,“中国的旧戏是假像的”,中国旧戏的第一个好处就是“把一切事情和物件都用抽像的方法表现出来”,比如扬鞭上马,“有游戏的兴味和美术的价值”“现在上海戏馆里往往用真刀真枪、真车真马、真山真水”,反而“索然没味”了。第二,中国旧戏“有一定的规律”,中国旧戏中,一切“过场穿插”,多是一成不变的,而“唱工的板眼”“说白的腔调”,也是如此,这是中国旧戏的“习惯法”。第三,中国旧戏具有“音乐上的感触和唱工上的感情”,中国旧戏中“音乐为主脑”,所以也常常“靠着音乐表示种种的感情”,废唱用白,是对中国旧戏“根本的破坏”。张厚载的结论是:“中国旧戏,是中国历史社会的产物,也是中国文学美术的结晶。”张厚载总结出中国戏曲具有“写意”“程序化”“音乐传情”等特点,这是对中国旧戏艺术精炼、准确的总结,他抓住了中国传统戏剧艺术的关键。张厚载对中国戏剧的体悟可谓至深,其钻研之透、提炼之精、概括之准,都在这篇文章中体现出来。此后,钱玄同等人关于旧剧的反驳,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这场新旧剧论争中,一方从时代和社会进步的角度,开一代新风,一方则源于对旧剧的喜爱和维护中国传统戏剧精神的初衷。不论孰胜孰负,二者都具有积极的意义。
张厚载的剧评非常丰富,仅从其后来出版的3 本著作中就可窥得一斑。他评剧的特点可以概括为:翔实、细致、真批评。关于翔实前文已经论述过,张厚载自己也很自信,称“所记伶工剧目,地点时日,则均属信史”“他日倘有纂集剧史者,于此或有足资采择者”。张厚载的剧评,的确可为以后编写剧史的人提供珍贵的参考资料。同时,张厚载的戏剧批评极其细致,“精切细腻,凡剧中之一举一动,一字一腔,无不体察入微”,这些都可以从他论演员表演、演唱中体现出来。最为可贵之处,即他和冯叔鸾一样,都坚持“真批评”,这种坚持的精神,使张厚载以一个学生的身份,与众位“老师”“大家”据理力争,毫不畏惧,只因为对中国旧剧的一腔热爱和长期以来对戏剧精神、艺术特点的了解。虽然张厚载的戏剧理论偏重于剧界记载和艺术评论,缺少戏剧思想内容的分析,可谓是个小小的缺憾。但在当时,这种“真批评”的精神和胆识尤其可贵。虽然张厚载在北京大学未获得学位而离开了校园,但“研究剧艺,始终不懈,评剧之作,成为翘楚”[52]。张厚载的剧评,在戏剧研究上具有一定价值,其人,也值得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