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徐凌霄
徐凌霄(1886—1961),名仁锦,字云甫,笔名独尘、一尘、彬彬、凌霄汉阁主等,江苏宜兴人。徐凌霄出生在官宦家庭,祖父徐家杰,与李鸿章是同年进士并为至交,伯父、堂兄皆为官员中的维新派人士,父亲以进士身份曾任山东新泰等地知县。徐凌霄幼年随宦山东,1910年考入山东高等学堂,后入京师大学堂学习土木工程,毕业后改行从文,曾任教于北平大学、中华戏曲专科学校。1916年,徐凌霄继黄远生后任《时报》和《申报》的驻北京特派记者,以“彬彬”为笔名为两报长期撰写通讯,深受读者欢迎,成为民国初年及五四运动前后最负盛名的记者之一。徐凌霄对中国传统戏剧颇有研究,他不仅是著名记者,还是著名的戏剧评论家,他的剧评见于《新闻报》《时报》《小京报》《晶报》《中华新报》《大公报》等报刊。20世纪30年代,徐凌霄曾担任《大公报》副刊《戏剧》的主编。徐凌霄的著作有京剧文学作品《皮黄文学研究》、专著《京剧辞典释例》、小说《古城返照记》等。
徐凌霄可谓出身名门,祖父、父亲皆为进士,伯父在京师入翰林院,徐凌霄幼时随父亲仕宦山东,在父亲任上,由学房先生循科举道路开书塾功课。同时,父亲徐致愉又为诸子开家庭功课,家庭功课不同于传统的教法,而是“采用金圣叹的方法,不论古文、小说、戏曲剧本,从中选出有趣的事,相互发明,津津有味地讲解。讲完一段,不要求回讲,也不考问,让大家去看,意在引发孩子们读书的兴趣”[92]。这样的情况下,幼时的徐凌霄广泛阅读了包括小说、戏剧的各类书籍。甲午中日战争后,徐致愉携家眷居省城济南,徐凌霄1910年考入山东高等学堂,学习中学、西学。他在《凌霄汉阁自白》中说,读书期间,国文总教习宋晋之先生批其文字“笔势变化灵活,如春云在霄,随风舒展”,所以才有了别名“凌霄汉”。徐凌霄写通讯时用笔名“彬彬”,写笔记余谈则用“凌霄汉阁”,可以说后者专门为文艺所用。在山东时,因他的父亲在山东地方任县令,徐凌霄得以看到不少民间戏曲演出,有县衙内演出的喜庆戏,还有城乡各处绅董们筹组的各种酬神戏,包括梆子、二簧、昆腔、高腔等剧种,因父亲喜欢听高腔和梆子,所以县衙经常延请高腔、梆子戏班。徐凌霄自小是个戏迷,他讲过一个小故事:那时他还是个县衙小少爷,传戏班子要在特定的日子,如“万寿——万寿在同治及光绪初年有三个——东西两宫及皇帝”“等到我们看戏的时候,已经只有两个了——西太后及光绪”。
因为盼着传班子看戏,总想多几个万寿才好。我就指定了皇后的生日叫杂务门上“传班子”。他说:“不行,皇后的生日向来没有戏。”我说:“何以西太后的生日就有戏?”他说:“太后行,皇后不行。”我说:“什么理,要说身分,皇后和皇上是一体称尊。要说女的不行,太后亦是女的,为什么单单皇后的生日不唱?”杂务被我磨的无法,他说:“少爷,这事家人不能做主,连老爷也作不了主。”我也只好罢了。[93]
由此可见小时候的徐凌霄对看戏的迷恋。他还曾讲,看戏的时候,书塾会放学3 天,父亲徐致愉一边看戏,一边给孩子们指点戏词中文学上的技巧,这都使徐凌霄获得不少的戏剧教益。进入济南后,在省城戏园子里,徐凌霄不仅看到了山东本地京剧和梆子名伶的擅长剧目,还看到了来自北京、天津、上海等地的名角演出。后来去北京求学,直至毕业,徐凌霄又领略了京师更多京剧名角和地方戏名角的风采。从民间到省城再到京师,徐凌霄观剧的阅历日益丰富,这给他的戏剧理论创作提供了厚实的感性材料和经验。徐凌霄在山东大学堂时,就接触到了西方戏剧,对西方的文学、艺术有广泛的了解,这使他评剧的眼界相当开阔。徐凌霄评剧开始于民国初年,前几年的剧评还较为浅显,更系统、深刻的戏剧理论多在20世纪20年代后所发表。“徐凌霄自民国初年开始评剧、论剧,到四十年代末也接近四十年了。前十年以批评文字居多,1925年主编《晶报》戏剧专刊后,便由‘评’转入‘论’,以理论文章为多数了。”[94]1928年之后,徐凌霄更深地涉足戏剧领域,他担任国立北平大学艺术学院戏剧系教习,讲授《中国戏剧史》《皮黄文学》等教程,还应邀主编《大公报·戏剧》周刊。20世纪30年代,徐凌霄于南京戏曲音乐院北平分院从事研究工作,同时任教于中华戏曲专科学校,并任《剧学月刊》主编。新中国成立后,徐凌霄曾任职于北京大学文学研究所,后受聘为北京文史馆馆员。
徐凌霄评剧的范围非常广,主要是关于京剧的。他的评论涉及京剧演员、表演艺术,京剧的剧本、源流、改革、变迁、行头、化妆,及剧坛琐事等诸多方面。20世纪二三十年代之后,他对戏剧的美学、文学性及中西戏剧的不同和戏曲音韵学进行研究,还编著了《京剧辞典释例》,对105 例京剧舞台常用戏词进行各方面的详细阐释,可谓是一个通古博今、中西兼通的戏剧学家。
就其早期的戏剧评论来看,内容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戏剧演员和表演批评。徐凌霄在编辑《京报》副刊《小京报》时,不仅连载《凌霄汉阁谈戏》,还发表了诸多演员和表演的评论,如《评〈恶虎村〉》《廿二夜第一台戏》《杨小楼〈白水滩〉》《钱金福之〈山门〉》《谭鑫培之〈洪洋洞〉》《吉祥园夜戏》《新明戏院剧》《记三庆园夜戏》《浙慈馆观剧记略》《记廿四日中和剧》《评中和剧》《记孙菊仙〈奇冤报〉》《评谭鑫培与陈德霖之〈南天门〉》《王凤卿梅兰芳之〈御碑亭〉》《谭小培》《汪笑侬》等,几乎每天一评。徐凌霄认为,作为一位戏剧演员最可贵的资质是:
人之资禀,本于先天,无可勉强者也,伶人所贵,若嗓音、若扮相均在其次,第一要件,须要骨头生的好。(此“骨头”二字乃北京常用之一种习语)。换言之,即天然一种名贵隽利之品格。[95]
徐凌霄认为“骨头”,是“天然一种名贵隽利之品格”,这种品格,一半是由天赋,一半可以因所受的熏陶而具有。拥有这种品格的演员,“不必唱,不必做,出台时已有一种神采奕奕之电力,摄住观者之神经”,因此只有内行名伶才能具有。而外行派,“纵有天赋之姿,往往误入歧途,沾染习气,至以行头、脸子自炫,则如魔道矣”。名伶“汪笑侬气度从容,儒雅风流。谭鑫培清癯卓荦,目光炯然”,这样的角色一出台,“着寻常行头而光彩照人,心神为之一爽”。观看拥有这种品格的名伶演剧,“如读倪迁画,玩思翁字,淡而弥永,疏而愈厚”。北京的名伶中,除了汪笑侬和谭鑫培拥有这种品格之外,杨、龚、谢、梅、王也各有各的好格局,“大净金秀山坐立屹如泰山”“小生王楞仙举止矫若游龙”,都是难找的好角色。李吉瑞、高福安都有可取之处,但终是“讨厌处多”,只是“‘骨头’不好耳”。“骨头”最差的是刘鸿升、许荫棠之流,只能“以鄙俗为世所识”。这种“骨头”说,和中国古典戏剧理论中胡祗遹的“九美说”、潘之恒的“才、慧、致”一脉相承,都是对演员禀赋的要求。徐凌霄的“骨头论”,要求演员天赋加之后天熏陶,从而形成一种天然风韵,即使寻常行头也能光彩照人,如同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淡而弥永,疏而愈厚”,这是对演员提出的很高的要求。在表演上,徐凌霄认为演员学某一派别要根据自己的特点,而不能违背自己的特点专门学某人、某派之戏,“郭仲衡之嗓高亢,以学凤卿、鸿升为近”,但演《武家坡》时,“词句、腔调多取自谭氏”,又没有谭氏的“幽雅苍秀之韵”,所以词句、腔调和韵味不合。同时,徐凌霄主张演员要去模拟戏中的角色,而不是仅仅去模拟演戏的人,即要体会戏情。徐凌霄说:“寒云说曲云,须摹剧中人,勿摹摹剧中人者,两语最足示伶人以南针,如孙谭之《桑园寄子》,设身处地,各想像邓伯道之为人与当时情事,谭之缠绵悱恻,孙之沉痛激越,均足以为笃于天亲之邓伯道传神,所谓异曲同工者也。”[96]既要根据自己特点去学习别人,又要在具体的表演中体会角色、表现角色,这是徐凌霄对演员表演时提出的要求。
徐凌霄评论演员表演的文字很多,几乎涉及所有的北京名伶。其评论演员时,往往能抓住演员的表演特征,或言其劣处,或彰其优点,从不泛泛而谈,且善于比较。徐凌霄评刘鸿升:“本习大净与金秀山齐名,唱工清刚峻拔,与金麻之雄浑圆健各擅胜场。”[97]“刘之韵味视金稍逊,而金又惮演唱工繁重之正戏,好删减词句,场子更多演架子戏,偷油取巧,不如鸿升之真刀真枪弥满,处处认真。”[98]徐凌霄评王凤卿“戏路益老成而嗓音稍觉退化,《城都》一剧最为拿手,唱来字字峻拔,时有激昂陈雄之韵,声色、格律、神理、气味都到”,但是“身材不宜扎靠”。徐凌霄看到了白牡丹的进步,认为他演《虹霓关》“刚健婀娜,观之不倦”,又觉陈桐云“老丑不宜旦”,应该学张彩林改小生。类似的剧评数不胜数,徐凌霄剧评涉及的方面非常广泛,有一些剧评谈演员轶事,如演员的某项“绝活”或“保养之道”。徐凌霄评许德义的拿手戏《嘉兴府》时,赞他“真刀耍的又稳又捷”,特别强调“所用者是真真刀,非同他人所用之假真刀,故于亮相时特插刀于板以示其锋利,此板乃专为此戏试刀用也”[99]。徐凌霄剧评中还有不少伶人小事的记载,如:“昨夜见陈德霖于百顺胡同,持手杖,披大氅,岸然道貌,缓步游行,由东而西,复由西而东者十余次,足见此老善于练习身体,得颐养之法。”
徐凌霄剧评第二方面的内容是对当时剧坛,尤其北京剧坛的评论,其中涉及剧坛轶事、伶界状态、流派演化等。徐凌霄早年对梅兰芳并无好感,也许是受剧界轻视旦角的传统习惯影响,他对梅兰芳有不少偏见。在徐凌霄早期的剧谈中,也很少提及梅兰芳。但这种态度自20世纪30年代之后完全转变,后期两人经常一起讨论戏剧,相处甚欢。徐凌霄在受访时曾说,梅先生一生,从品格、艺术、待人、接物,处处显露一个“真”字,他还决定向梅兰芳学习,但这是后话。在徐凌霄早期剧评中,有一则琐事述评,曾提到梅兰芳做寿,剧谈对梅兰芳的讽刺态度还是显而易见的。文中说:
日前小梅家中做寿,所谓要人者流,多致贺词,此辈于外交上、政治上之活动,多有借重小梅烘托点染之处,故群趋之。今日政界之羊头灶养,比之伶人亦在伯仲之间,真乃官场似戏,俱是一会人也。[100]
徐凌霄还注意到,在寿联中:
寿联中以冯某一联最得神,其词曰:孤雏今凤举,神物已龙摅。十个字将一腔得意、心中说不尽欢喜之神理活画出来。若曰: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冯某对于小梅之特别地位亦自可寻味于言外。[101]
梅兰芳将行日本,徐凌霄赞同,同时也认为这是“以技术赚外国人之钱”,又恐怕“外国人心目中之技术与小梅在中国戏剧的技术之真价值无干耳”。从对梅兰芳做寿、东行的评论中,可看出徐凌霄对人人喜爱的梅兰芳和梅党之流是敬而远之的。徐凌霄推崇的是生角,其剧评中也侧重对生角、净角的艺术概括,当时剧坛“自谭氏之逝,菊部陡失一中心人物”[102],“中心人物必须于须生中以求之,理也亦势也”,在须生之外求中心人物必不能尽如人意,“其声光也不能如须生之悠久远大”“程、余、王后之汪、谭、孙声名洋溢非武生、花旦、俞润仙、侯俊山所能及”。[103]徐凌霄看到当时的须生,“或优于才力而绌于学问,或勤于探讨而短于天资”“谭派之余叔岩、王又宸、谭小培及非谭派之刘鸿升、王凤卿、郭仲衡等非无擅长之点”,但“去中心人物之资格远矣”。虽然梅兰芳已于一年之前被《顺天时报》选举为“伶界大王”,但徐凌霄仍认为剧坛当时群龙无首,认定中心人物必须从须生中选出。徐凌霄内心中坚持“正宗”观念,和他所受的名门正统教育有关,他的戏剧观念,还保持着士大夫“雅、正”的传统。在这种传统下,徐凌霄重视京剧传统和严格的表演技术要求,不喜“外江派”的戏剧。当时北京的剧人称自己为“京朝派”,把上海和其他地区的伶人成为“外江派”,徐凌霄是“京朝派”的维护者。徐凌霄认为“外江角气质浮躁,先不够格,武则乱跳,文则乱叫,若新自南来之盖叫天,已力避浮躁,不失为外江派之优秀”[104],但“脸上不带戏,真刀、真枪、三截棍等千篇一律,终不能登大雅之堂”,而南来伶人说白“多吐字不清,非大舌头即若口衔马勒者”“阴阳、平尖团字更不必论矣”。这些对于认为京剧“严整修洁,自有法度”的徐凌霄来说是无法忍受的。
徐凌霄的剧评中,戏剧、剧目源流、戏剧艺术特征的评论颇多。他论皮簧“介于昆、秦之间,雅俗共赏,风行一时”,论京剧“徽、鄂两派由程、余诸大师传布上京,群贤继起,积久陶镕,又成一新面目,有京调之名词”。徐凌霄细究皮簧崛起过程中和梆子、昆戏的关系:“然皮黄之传布北方实在昆、秦之后,皮黄剧之出于昆者甚多,而出于梆子者亦复不少,梆子之戏实多于皮黄,又多有与昆戏相通而为皮黄所无者,如《宁武关(铁冠图)》。”[105]徐凌霄梳理了《宁武关》因昆曲、梆子、皮簧的不同表演特点,在不同剧种中的改编过程,把来龙去脉、个中曲折进行细致分析。20世纪40年代,徐凌霄总结300 余年来戏剧的变迁,把它分为四期:清初至乾隆初、中,以昆腔与京腔相对峙(此京腔以高腔为主,领起高原系之秦腔);乾隆中、晚,川、甘、陕、山等高原系大举进京,秦腔渐盛,高腔衰落,成为昆、秦对峙之局;乾隆末嘉庆初,徽班等长江系大举入京,至道光时乱弹渐盛,昆腔式微,后黄腔独霸于乱弹,又与秦腔相对;道光末至咸、同、光徽班系中杂牌之二簧充分发达,秦腔之近畿系(即山陕燕赵之梆子)亦从高原系中摆脱川甘各极两系之羁绊,而特见膨胀,于是秦、黄对峙之局又成,人人口碑中,所提及者无非“梆子二簧”。[106]这些都可见徐凌霄戏剧知识的扎实功力。
徐凌霄自小受过良好的传统教育,深得中国文化精髓,这使得他对传统京剧的艺术特征体会得尤其悟彻。他认为中国戏剧艺术特点在于“写意”,是抽象的,过多的布景、装饰会破坏剧情。他说:
今人之编剧与做小说同一毛病,皆以词章为前提,为要素,是最为根本之错误。或编一剧,先计场子之火炽、人数之众多、行头之璨斓(如新小说必讲究装潢)、旦角之搜罗(如新小说及杂志之美女封面照片)。[107]
不知“旧剧中只一两人在场,而无限波叠,深得‘文学’两字之真意”,戏剧场子的构造精神,“如《武家坡》《梅陇镇》,始终只有一生一旦,然而千严万□,□文相生,令人玩味无穷”。像这种台上只有两人的戏剧,“一般排演戏剧之大师,必瞠目结舌,莫知所对,何则行头、切末、场子、人数无从施,又焉得而不窘”[108]。徐凌霄把北京之戏剧喻作“桐城派古文”“初学作文者不信桐城派足以矜式”“初到北京听戏者亦不信北京之戏足以模范全国”,读过桐城派古文之后,会觉得其他不够做派的文字有些碍眼,听过北京之戏,便觉得其他处之戏有些不入耳。听北京戏一次两次未必得其门而入,看惯了“火炽”者甚至会昏昏欲睡,但看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后便会觉得引人入胜,不能不着迷,“若老谭则一字一句、一举一动,皆耐人数日思若揣摩到底,正恐毕生难尽也”[109]。徐凌霄不反对新剧和新小说,但他反对戏剧的“浮躁”和“不真实”,正如“文学者白话中有妙文,俗语中有妙文,更非必堆砌辞藻而后可以谓之文学”一样,新剧也应该追求一种戏剧精神,而不是只注重行头、切末、场子、旦角以及徒见几句“风云月露”之类的辞章而已。
徐铸成曾回忆说:“邵飘萍和徐凌霄,同为二十年代的名记者,而生活方式截然不同。飘萍豪华,是中国记者以自备汽车采访的第一人(当时,有些总长还只备马车)。听说他吸的香烟,也请烟草公司特制,印有‘振青制用’字样。1929年我去《京报》访问时,看到客厅的陈设,还可以想见当年的气派。凌霄则布袍、布鞋,依然寒儒风度。他的先辈,就已举室迁离宜兴,游宦山东和北京,但我首次去他的京寓拜访时,看到一桌一椅,乃至床上悬挂的粗麻布方账,还俨然是我们家乡中产家庭的款式,不胜惊异而钦佩。”[110]可见徐凌霄生活态度和他评剧特点一致,不慕浮华,不求豪奢,重视“淡而弥永,疏而愈厚”的品格。徐凌霄在剧评中把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和京剧精神融合起来,相互比照,相互印证。所以我们在其剧评中,可以看到“幽雅苍秀、激昂沉雄、疏淡、声色、格律、神理、气味”等中国传统诗文批评用语。徐凌霄对京剧的了解是极深刻的,从源流演变到程序精神,无不精通。他评戏剧演出时,会细致地分析一出戏的剧情演变、演员表现和主题思想。他评演员时,从不以吹捧某一剧、某一艺人为能事,不随波逐浪,所以为剧人所钦佩。如果说徐凌霄评剧有不足之处,也正因他太执着,又深受传统文化熏陶,所以评剧时容易出现厚此薄彼,如对以梅兰芳为代表的旦角的轻视,以及对京剧“外江派”的排斥。但这只是徐凌霄早期的观点,他的剧评和戏剧理论著作主要发表于20世纪20年代之后,我们窥见其理论全貌后会发现他评剧观点的变化和演进。
徐凌霄是报界著名记者,又以《凌霄一士随笔》蜚声史坛,同时他醉心京剧。徐凌霄博学多才、经历丰富、精于典故、善于分析,其文精炼自然,其人“品格极高”。徐凌霄留下的丰富戏剧理论资料,值得我们去进一步挖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