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就这样得到解放

八 奴隶就这样得到解放

一些大夫或陪臣们,起先是靠着残酷的剩余劳动的剥削,逐渐起家,等到他们的羽翼丰满了,与更上层的榨取者成为敌对的形势,他们必然地要转换作风,把被剥削者的大群作为自己的同盟军,而与公家对抗。人民争夺战便不间断地展开出来。《左传》昭公三年齐国的晏婴和晋国的叔向谈到齐、晋之政的那一番有名的对话,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晏婴先说到齐国的情形上来,他说道:

“此季世也,吾弗知,齐其为陈氏(即田氏)矣。公弃其民而归于陈氏。齐旧四量:豆区釜锺。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釜,釜十则锺。陈氏三量,皆登一焉,锺乃大矣;以家量贷而以公量收之[33]。山木如市,弗如于山;鱼盐蜃蛤,弗加于海。民参其力,二入于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蠹而三老冻馁。国之诸市,屦贱踊贵。民人痛疾而或燠休之,其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流水。欲无获民,将焉避之!”

这所说的新旧势力的对比相当详细,看这情形和鲁国的三家,特别是季孙氏,与鲁国公室斗争的步骤,差不多是一样。

叔向说到晋国的情形上来,可惜又含糊了一点。且看他说:

“虽吾公室今亦季世也。戎马不驾,卿无军行。公乘无人,卒列无长。庶民罢敝而宫室滋侈,道殣相望而女富溢尤。民闻公命,如逃寇雠。栾、郤、胥、原、狐、续、庆、伯,降在皂隶,政在家门,民无所依。君日不悛,以乐慆忧。公室之卑,其何日之有!”

这只说到公室的糊涂,而没有说到家门究竟是在怎样为政。不过我们从这里也可以推想得到一些影子。因为人民既闻公命如逃寇雠,必然另外有吸引他们的力量。而这力量既在家门,则家门所为的政必然是一些德政,至少总不是“宫室滋侈”而“女富溢尤”的暴政。不过晋国的情形要复杂些,不比齐国那么简单;晋国是六卿专政,在家门与公室之间既有斗争,而家门彼此之间又有斗争。可惜史籍上所剩下来的多是他们在军事上斗争的痕迹,而他们在政治上的施设,却差不多完全被湮灭了。

像这样私家与公室之争,争取人民,在春秋、战国年代差不多是每一个国家所共通的现象,一直到秦始皇与吕不韦的斗争为止,才逐渐地走下了历史舞台。这儿正表明着一个社会变革的关键,人民就是在这样的契机下从奴隶的羁绊解放出来的。

更进还有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春秋年间有所谓“士”的一种阶层出现。人民分化成为四民,所谓士农工商,而士居在首位。这是后来的封建社会的官僚机构的基层。我们如把这层忽略了,不仅周、秦之际的社会变革我们得不到正确的了解,那种变革之在周、秦诸子的意识形态上的反映,不用说是更得不到正确的了解的。

士的起源究竟可以追溯在什么时代呢?士的含义颇多,如士女对言,那只是等于一般的男子;如公卿大夫士的所谓元士,那只是一些下级的官吏。这些都和我们现在所追求的士民的士不同。因此,如像《周书·多士篇》的“殷遗多士”,那在事实上只是一些“殷之顽民”,和后来的士也是不相同的。后来的所谓士,大率可以追溯到齐桓公的时候。

管仲相齐桓公[34],“制国(都城)以为二十一乡,工商之乡六,士乡十五。”农人则居于鄙野,这是他的“四民者勿使杂处”的政策。他说:“昔圣王之处士也,使就闲燕,处工就官府,处商就市井,处农就田野。”虽然是假托之于古先圣王,但看他所说的士的内容和古代的情形已经是大有不同了。

“今夫士,群萃而州处,闲燕则父与父言义,子与子言孝,其事君者言敬,其幼者言悌;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夫是故士之子恒为士。”

看这样子完全是一座世袭官僚养成所。这当然是从古时的庠序学校等所演变出来的,但在奴隶制时代,庠序学校等是教养贵胄子弟的地方,庶民子弟不能高攀。而在桓公时则有所谓“三选”之法,“匹夫有善可得而举”,可见庶民子弟已经可以上升为士。所以这种士已经不纯是贵胄而至少有一部分是人民了。这是值得特别注意的。

《王制》里面也有一节选举的叙述更为详细,我率性把它摘录在下面吧。

“命乡论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升于司徒者不征于乡,升于学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

“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王大子、王子、群后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国之俊选,皆造焉。……”

“大乐正论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诸司马,曰进士。”

“司马辨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

这无疑也是从春秋或战国时代的文献所纂录下来的。因为司徒司马等官在春秋以前,其官位并不隆崇,他们只是天官六大(大宰、大宗、大史、大祝、大士、大卜)之下的事务官而已。到了春秋时代,天官倒了楣,司徒司马等职才辉煌了起来。

在这一节叙述里面所值得注意的,是一些选士俊士等的所谓“国之俊选”,都是从人民里面选举出来的人。这就更加严密地接近后人所谓士了。当然,这些士虽说都由乡里所选进,而在事实上也并不必选自真正的劳力的人民,而只是选自新起的一些小地主。但这些小地主们的本身也多半还是奴隶,故从整个来说,奴隶是获得解放,而且获得了参预政权的门路,是毫无疑问的。

这些初期的所谓士在性质上多少也还有些不同,便是他们是文武不分。故尔平时虽在讲学论道,而战时却一样地要被坚执锐。

士既由民间上升,则上层的礼乐刑政所谓文化,也就因士为媒介而下降。文化便起了对流。不下庶人的礼乐,一部分下了下来;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一部分也要登了上去。这种变革在文字上表现得最为明显。中国的头号古文如《诗经》的《雅》、《颂》,《书经》的《诰》、《命》,以及卜辞金文等,那和民间口语是绝对隔离的,焉乎也者那样的语助(表示口语形态的音符)是绝对不用的。到了春秋和战国时代,有这种语助辞的文体便大批出现了;我是称之为中国的二号古文,在当时其实就是口语。故从这文字的变革上也正明白地反映着社会的变革。

士在春秋前期大抵是由各诸侯的公室所养畜,贵族或逃亡贵族的子弟占多数。但到末叶以后,私门和公室斗争,公室既在养士,私门也在养士。例如齐陈成子“杀一牛,取一豆肉,余以食士”(《韩非·外储说右上》);又如鲁“季孙养孔子之徒,所朝服而与坐者以十数”(《韩非·外储说左下》);可见私门养士之风已大盛行。至战国时代,公室如鲁穆公、魏文侯、齐威王、齐宣王、梁惠王、燕昭王等都曾经有一段时期成为文士的集中保护者。而私门如四公子——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及秦的吕不韦,也都动辄是食客三千,真可谓登峰造极。私门与公室之间就在养士上也有竞争。公室不能容便走私门,如田骈受谗于齐而奔薛,孟尝君闻之,使人以车迎。私门呆不住便跑公室,如李斯因吕不韦失足而上《谏逐客书》以媚秦王。于是乎所谓士的流品也就日渐复杂了。士成为了一种吃饭的职业,有所谓游士,有所谓辩士,走公室,跑私门,不狩不猎,不工不贾,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就尽可以糊其口于四方了。

士一成为职业,自然也就成为择业的对象。有的人认此为终南捷径,便大家竞争着来学做士。《韩非·外储说左上》载有两段故事,便是“中章胥己仕,而中牟之民弃田圃而随文学者邑之半;平公腓痛足痹,而不敢坏座,晋国之辞在记者[35]国之锤(四分之一为垂)。”这些都是春秋末年的事,想见当时学读书学做士已经成了风气。孔子和墨子那两大读书帮口,便是在这样的风气中形成的。既有多数的人要靠着读书来取进身之阶,自然也就有孔、墨这样的大师,靠着教书来铺张自己的场面了。孔子有弟子七十二人,墨子有弟子百八十人,这些数目大概都是可靠的。孔子是宋人的私生子而生于鲁,自称“少也贱”,后来做到鲁国的大夫;墨子是鲁国贱人,后来也做到宋国的大夫。这些大概也都是事实。但他们的出身都是文学之士,墨子曾“习儒者之业”,这也是毫无问题的,不然他们根本就得不到接近学术的机会,那里还能够一跃而成为天下的“显学”呢?

士之中也有专门的武士,便是士卒。高级一点的自然是官,最低级的便只是兵。在战国时代为保卫所有权并侵夺弱者的所有权起见,各国便开始有常备兵的设置。因而当兵也就成为了人民解放的一个门径。关于兵的待遇,各国的情形不同,《荀子·议兵篇》替我们保存了一些重要的资料;在这里面,战国时,各国的社会由奴隶制蜕化的情形也表示得非常显明。

“齐人隆技击,其技也,得一首者则赐赎锱金。”(取得一个首级的,给以八两黄铜。)

“魏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个,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免其奴役),利其田宅。”(公田公宅归其私有。)

“秦人……功赏相长也,五甲首而隶五家。”(取得五名著甲者的首级的,便给以五家奴隶。)

《汉书·刑法志》引用此文,以为“齐湣以技击强,魏惠以武卒奋,秦昭以锐士胜”。这可见齐之技击,魏之武卒,秦之锐士,为时先后,相差不远。齐人用金钱赏赐是商业式的办法,魏人用田宅赏赐是农业式的办法,秦人用奴隶赏赐可以说是工业式的办法。虽然方法不尽相同,但当兵的靠着自己的体力和本领,不仅解放了自己的奴役(“复户”),而且得到了财力物力人力的私有。这无疑又是奴隶解放的另一种直接的关键,从这儿当然又可以有小规模的有产者出现了。

又有所谓隐士或“辟世之士”。这在《论语》里面便有楚狂接舆、子桑伯子(即《庄子》的子桑户)、荷蓧丈人、荷蒉、晨门、长沮、桀溺。孔门里面的颜回、原宪、琴张、曾皙、牧皮(即孟之反),也是这一流。就连孔子自己多少都有些这样的倾向。孔子的老师老聃,老聃的弟子杨朱,不用说也就是这一派的大头目了。

这一派人产生在春秋末年的社会关系,也是很容易地可以得到说明的。他们有的是由贱人上升的,有的是由贵族降落的;他们都有相当优越的智慧,并也都有不愁饥寒的小的官职或产业;在那社会的大动荡中经不起波折,或者无心上进,或者也无法上进,便乐得高尚其志,过着脱离现实的独善生活。有的疾世愤俗,做出些狂放不检的行为,故意去破坏既成的或方生的秩序(即所谓“礼教”);有的又恬淡无为,安贫乐贱,而陶醉于自己所幻想出的精神世界。表现的方式虽然不同,但他们都是一群脱离现实的利己主义者,那是毫无问题的。

既有这样的生活,当然会有超现实的理论出现以作为这种生活的根据。人是喜欢找理由来说明自己的立场的。因而老聃、杨朱的形而上的思想便发生了。但这思想,由于是脱离现实或超现实的东西,没有群众的基础,所以它不能像儒墨那样,在春秋、战国之交及早形成为一种有力的潮流。它的发展而为家派,要到齐国的威王、宣王时代,新兴的地主政权已经获得初步的稳定的时候,在一种高等的文化政策保护之下,才被培育了起来的。当时的稷下先生们里面,一大半是道家,如宋钘、尹文、田骈、慎到、接予、环渊之流,在稷下是执掌着牛耳的。在当时墨家已流入于秦,为秦惠王所保护;钜子腹img是惠王的先生,唐姑果是他的亲信。而齐国则保护道家。所以栖栖遑遑,找不着主子的儒家代表孟轲,便大发其牢骚,说“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这话倒也是当时的学派势力的正确的反映。

近时学者对于这些发生和发展的过程,不曾作出充分的追迹。他们只在浮面上看见杨朱没有著作传世(《列子》中有《杨朱篇》是晋人伪托),又看见传世《道德经》是战国时人的述作,于是便怀疑杨、老的存在,有的又要把他们的年代降到战国中叶以后,这是受了形式逻辑的限制。在我看来,正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的见解。

春秋末年还没有专门著书的风气,这早为学术界所承认了。故如孔、墨的书都只是门弟子们的纪录。像老聃和杨朱那样避世者流,当然更不会自己动手著书了。但他们总得也有些口说流传,我们是没有理由否认的。例如《庄子·天下篇》论到彭蒙、田骈、慎到的一派,说明了彭蒙是田骈之师,而彭蒙又有“彭蒙之师”。彭蒙之师曰:“古之道人至于莫之是,莫之非而已矣”。这是先秦古籍中的唯一的资料。以年代而言,“彭蒙之师”或当与墨翟同时,相当于孔门弟子或再传弟子,然而他已经在说“古之道人”,而见解也是道家的见解。我们不因《天下篇》的孤证而否认“彭蒙之师”,以何因缘而能否认先秦诸子所公认的杨朱、老聃呢?

以前的人,又有的因为要争道统,不愿在通天教主的孔仲尼之上还有教祖存在,故尔要否定老聃。像唐代的韩愈就是这一派的代表,他认老聃是道家假造来争夺教席的,甚至儒家也胡涂了,竟承认孔子的确师事过老子。这完全是不顾事实的偏见。我们还有什么争道统的必要吗?尽管你是怎样的通天教主,但你总不能没有老师。其实孔子自己早就承认了:“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论语·述而》)老就是老子,我们无须乎一定要强辞夺理地来剥夺这层师弟关系。

我的看法倒很老实。我认为老子确有其人,也确是避世理论的倡导者。他虽然不曾著书,但有口说流传。现存的《道德经》是环渊亦即关尹所著录,但这书不是纪录体,而是赞颂体,因而强半以上都是环渊自己的东西。孔子是师事过老子的,但他们的生活态度不同,思想上没有多大关涉。老子的思想虽在孔、墨之先,而它的成为学派是在孔、墨之后,这种现象,就在近代的科学史中也有类似的例子。

最后,还有所谓任侠之士,大抵是出身于商贾。商贾而唯利是图的便成为市侩奸猾,商贾而富有正义感的便成为任侠。故在古时如聂政、朱亥、剧孟、郭解之流,都大大小小地经营着市井商业。直到现在的江湖人士也还保存着这个传统。这在后来虽不再以士视之,而在古时可依然是士的一部分。《墨经上》说“任,士损己而益所为也”,可见墨家后学也还视任侠为士。大约就因为这样吧,近时的学者差不多普遍地有认任侠出于墨家的倾向,但那是不正确的。司马迁很同情游侠,曾为侠士们立传;除掉把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都认为是豪侠之外,而他说“闾巷之侠”,“儒墨皆排摈不载”,可见侠固非儒,然亦非墨。墨家的行谊有些近于任侠是实在的,但儒家里面有漆雕氏之儒,“不色挠,不目逃,行曲则违于臧获,行直则怒于诸侯”(《韩非·显学篇》),而却为墨子所反对,谓“漆雕刑残,〔辱〕莫大焉”(《非儒篇》)。汉初甚至有道家而“尚任侠”的人,最明著的如张良,如田叔,隐僻一点的如黄石公,如乐巨公都是。足见任侠出于墨,实在缺乏事实上的根据,而是富于盖然性的揣测。主要是由于墨家的基本立场隐晦了,我们只看见他们在“摩顶放踵”或“赴火蹈刃”,而忽略了他们是在为谁如此。最好是平心静气地把《非儒篇》来研究一下,在那里面,墨家非毁儒者都是以帮忙私家——所谓“乱臣贼子”为根据的,那么墨子自己岂不是明显地站在公室一方面的吗?这种立场,和任侠的态度,根本相反。因此,我很诚恳地请求,研究古代思想的朋友们从这项资料上来从新加以考虑。

士的流品的复杂,所谓鸡鸣狗盗、引车卖浆者流,都可以成为士,那倒表示着在社会变革的过程当中,奴隶解放的程度相当彻底。但这种现象是不能够长久的,社会的动荡一平静了之后,士的成分便逐渐纯化;工农所打出来的天下,又由新的贵族们来君临着。那些地主和工商业的巨头代替了奴隶主的地位,把所谓“士”垄断了,也就是说把刑政大权垄断了。于是又形成一种新的封建秩序。工农所得的是什么呢?由有形的锁链变而为无形的锁链而已。

(1944年7月18日)

[1]参看《周易之制作时代》(有单行本,亦见《青铜时代》)。——作者注

[2]《吕刑》首句是“唯吕命王享国百年”。古者令命一字,“令王”殆假为灵王,百年当是四年之伪,古文四与百形极相近。——作者注

[3]参看《由周代农事诗论到周代社会》(《中原》第四期,亦见《青铜时代》)。——作者注

[4]《晋书·束晰传》,《史通·疑古篇》及《杂说篇》所引。——作者注

[5]见作者《金文所无考》(《金文丛考》)。

[6]王国维《古诸侯称王说》,《观堂别集》卷一。

[7]《散氏盘》,又称《矢人盘》,见《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

[8]世界各国均无铜犁出土,见M.Ebert著“Reallexikon der Vorgeschichte”第10卷118页Pflug项下。——作者注

[9]首句“盘庚迁于殷,民不适有居,率吁,众感出矢言”,言民不安于新居,动辄呼吁,众戚便赌咒说的意思。旧以“率吁众感”为句,致“出矢言”者为民,全文遂不可通。——作者注

[10]见作者《谥法之起源》一文。

[11]据余考证,殷尺大于周,则殷亩必大于周亩,则七十与百之比在事实上恐无差别。——作者注

[12]崔适与钱玄同认《穀梁》为古文家,乃西汉末年之书。详钱著《重论经今古文学问题》(《古史辨》第三册)。——作者注

[13]这个庐字也不是庐舍的庐,《考工记》“庐人为庐器”,是做戈戟枪矛的杆子,也可以说就是殳。古语说:“侏儒扶庐”,就是矮子爬棍棒。——作者注

[14]《左传》成公二年:“今吾子疆理诸侯,而曰‘尽东其亩’而已,唯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其无乃非先王之命也乎?”

[15]可参看《甲骨文字研究·释臣宰》。——作者注

[16]作者依据的是1935年4月出版的重庆中国西部科学院特刊第一号《四川省雷马峨屏调查记》。作者在《奴隶制时代》一书的《改版书后》中写道:“我曾经注意到彝族社会的情况,在《青铜时代》和《十批判书》中都曾提到过,……但我所依据的资料是已经陈旧了。”

[17]《尚书·酒诰》。

[18]可参考《古代铭刻汇考续编》中《骨臼刻辞之一考察》一文。——作者注

[19]翦伯赞著《中国史纲》313页。——作者注

[20]伐字旧解为舞,那是臆说。卜辞有祭妣庚二例,所列祭品中上言“伐升”,下言“img二”或“img三”。img即古服字,罗振玉说为俘。说者或将引此为证,怀疑用人为牲之例何以重出。案img乃用为女奴,《殷契粹编》七二〇片,“戊辰卜,有img,妣己一女,妣庚一女”,即其明证。故伐与img,不相冲突,伐者田奴,img者女奴。所祀者为妣,故有用女奴必要。——作者注

[21]见《后》下四三,九。

[22]《左传》:“人有十等。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马有圉,牛有牧”(昭公七年)。——作者注

[23]《尚书·无逸》。

[24]《左传》昭公十二年。

[25]《左传》昭公十六年。

[26]《国语·周语》。

[27]彝器中有“徐王义楚”之器,以前清光绪十四年(1888)出土于江西高安。此人即《左传》昭公六年“徐仪楚聘于楚”的仪楚,古义仪为一字。足为徐在春秋称王之证。楚国的例证可无须引举了。——作者注

[28]董仲舒《春秋繁露·玉杯篇》“政逮大夫四世矣,盖自文以来之谓”,则五世当自僖公起算。然董说亦不过推测之辞。——作者注

[29]“陈、吴、刘、项的奴隶大暴动”的观点,作者后来已有改变,参见《奴隶制时代》一书。

[30]《诗经·大雅·瞻卬》。

[31]弦高退秦公的这段故事,除见《左传》外,亦见《淮南子·人间训》,言“郑之贾人弦高、蹇他相与谋”云云。而且还有下文:“郑伯乃以存国之功赏弦高,弦高辞之。……遂以其属徙东夷,终身不反”。这大约在弦高立功之后,又被人理想化了。——作者注

[32]“王尼克”,《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译作“王涅克”。按:当译作“L.王涅克”。

[33]《韩非·外储说右上》有“景公与晏子游于少海”一节,所述与此大同小异。——作者注

[34]以下根据《国语·齐语》及《管子·小匡篇》。——作者注

[35]“仕记”二字或作“仕讬”,疑均是误字。由其故事的含义揣之,当是“经纪”二字,言人弃商贾而求学为士。——作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