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曹僖氏妻
曹僖氏妻，曹(1)大夫僖负羁之妻也。
晋公子重耳亡(2)，过曹，恭公(3)不礼焉。闻其骈胁(4)，近其舍，伺其将浴，设微薄(5)而观之。负羁之妻言于夫曰:“吾观晋公子，其从者三人(6)，皆国相(7)也。以此三人者，皆善戮力(8)以辅(9)人，必得晋国。若得反(10)国，必霸诸侯(11)而讨无礼，曹必为首(12)。若曹有难，子(13)必不免。子胡不早自贰焉(14)。且吾闻之，不知其子者视其父，不知其君者视其所使。今其从者皆卿相之仆也，则其君必霸王之主也。若加礼(15)焉，必能报施矣。若有罪焉，必能讨过。子不早图(16)，祸至不久矣。负羁乃遗(17)之壶飧(18)，加璧其上。公子受飧反璧(19)。”
及公子反(20)国，伐曹，乃表负羁之闾(21)，令兵士无敢入，士民之扶老携弱而赴其闾者，门外成市(22)。
【注释】
(1)曹:春秋时国名。周武王灭商，封其弟叔振铎于曹。故地在今山东菏泽、定陶、陶县一带。
(2)晋公子重耳亡:晋国公子重耳逃亡的时候。
(3)恭公:即曹共公，曹昭公之子曹伯襄。
(4)骈胁:肋骨连成一片。
(5)设微薄:用东西遮掩着靠近。微:暗中。薄:靠近。
(6)从者三人:实际跟随重耳出逃的不止三人，“三人”即多人、那几个人。
(7)国相:此指能做国相的人。
(8)戮力:合力。
(9)辅:辅佐。
(10)反:通“返”
(11)霸诸侯:做诸侯国的首领。
(12)为首:是第一个。
(13)子:妻子对丈夫的敬称。
(14)早自贰焉:及早对他表示另外的态度。
(15)加礼:加以礼，以礼相待。
(16)图:图谋。
(17)遗(wèi):赠送。
(18)壶飧:一壶水泡饭。飧(sūn):水泡饭。
(19)反璧:退还了璧。反通“返”。
(20)反:通“返”。
(21)表负羁之闾:刻石于闾门，以表彰功劳。闾:古时二十五户为一闾。
(22)门外成市:门外人多得像集市一样。
【译文】
曹僖氏妻，即曹国大夫僖负羁的妻子。
晋国公子重耳流亡的时候，经过曹国，曹恭公没有以礼相待，反而做了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恭公听说重耳的肋骨是连成一片的，就接近他的住房，等他洗澡的时候，在帷帐外边偷看。负羁的妻子认为不妥，向负羁说:“我看那晋公子，跟随他的几个人都是做国相的人才。有这几个人一心认真辅佐重耳，重耳必定会取得晋国的政权。如果回到晋国，一定会在诸侯中称霸而讨伐对他无礼的国家，那时曹国就是他第一个讨伐的对象。如果曹国被讨伐，你也逃脱不了。你为啥不早早以另外的态度对待他?而且我听说过:不了解他的儿子时就看看他的父亲，不了解哪个国君时就看看他所任用的人。现在重耳的随从人员都是卿、相一类的人才，那么他们辅佐的国君必定是霸主。如果你能以礼相待，将来就必定会得到报答。如果得罪了他，就一定要受到惩罚。你如果不早做打算，灾难很快就要临头了!”于是，负羁就送给重耳一壶水泡饭，又在饭具上放了一块璧玉。重耳受用了饭菜，把璧玉还给了他。
到了重耳返回晋国取得了政权，讨伐曹国时，就旌表负羁的住地，命令兵士不得入内。老百姓扶老携幼前往负羁的住地避难，门外人多得就像集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