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齐女徐吾
齐徐吾者，齐东海上贫妇人也。与邻妇李吾之属(1)会烛相从(2)夜绩(3)。
徐吾最贫，而烛数不属(4)。李吾谓其属曰:“徐吾烛数不属，请无与夜(5)也。”徐吾曰:“是何言与(6)?妾以贫烛不属之故，起常早，息常后，洒扫陈席，以待来者;自与蔽薄(7)，坐常处下:凡为贫烛不属故也。夫一室之中，益(8)一人烛不为暗，损(9)一人烛不为明。何爱(10)东壁之余光，不使贫妾得蒙见哀之恩(11)?长为妾役之事(12)，使诸君常有惠施于妾(13)，不亦可乎?”
李吾莫能应。遂复与夜，终无后言(14)。
【注释】
(1)李吾之属:李吾之类，李吾等人。
(2)相从:一起。
(3)夜绩:在晚上纺线绩麻。
(4)烛数不属:蜡烛多次不能接续。是说往往就拿不出蜡烛。
(5)无与夜:不要参加夜绩了。无:通“毋”。
(6)与:通“欤”，语气助词。
(7)自与蔽薄:自己给予的蜡烛质差量少。蔽:通“敝”。
(8)益:增多。
(9)损:减少。
(10)爱:吝惜。
(11)不使贫妾得蒙见哀之恩:不使我能感激你们怜悯的恩情呢?见哀:被哀怜，受哀怜。
(12)长为妾役之事:我常给各位干点杂活。役:劳役，干活。长:通“常”。
(13)使诸君常有惠施于妾:使各位对我常施恩惠。惠施:指交不起烛而能允许在一起借光夜绩。
(14)终无后话:再没有别的话说，一直让徐吾参加到底。
【译文】
齐国的徐吾，是齐国东海岸上一位贫穷的妇女，和邻居李吾等人在夜里聚凑蜡烛一起纺线绩麻。
由于徐吾最贫，所以蜡烛多次接续不上。李吾就向同伙说:“徐吾的蜡烛接续不上已有多次了，请她今晚就不要再来了。”徐吾说:“这是什么话呢?我因为贫穷而蜡烛不能接续的缘故，常常来得最早，走得最迟，常常扫好地，摆好了坐席，等待你们前来;自知自已给予的蜡烛质量差、数量少，座位常常在最坏的位置上:所有这些，都是因为贫穷而蜡烛接续不上的缘故。一栋屋子当中，增加一人，烛光不因而变暗;减少一人，烛光不因而变明。为什么要吝惜东墙那多余的灯光，不使我感激你们怜悯我的恩情呢?我常为各位干点杂活，请各位对我常施恩惠，怎么不好呢?”
李吾不能回答，于是就让徐吾晚上又继续参加，一直到底，也再没有说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