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谁人不识君——《杨家将》轰动北京城

2.天下谁人不识君——《杨家将》轰动北京城

田连元是1985年在辽宁电视台录制的评书《杨家将》,1986年在东三省电视台轮流播出,而北京电视台播出这部电视评书《杨家将》时已是1987年1月。

想不到,这部《杨家将》在北京比在东三省还要火,叫好之声,不绝如缕。

《杨家将》引起空前轰动,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人,都看得如醉如痴。

《北京日报》有报道说:

首都北京,毎晚6点25分一到,总是有难以计数的人赶紧坐到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收看评书《杨家将》。热情的观众还将千百封书信寄给千里之外的表演者——本溪市歌舞团团长、评书表演艺术家田连元,倾诉着他们如痴如迷的心情。其实,也不仅仅是北京,《杨家将》先后在全国100多家电台和18家省级电视台播讲,无处不是喝彩声。人们被田连元的艺术魅力所征服,田连元则为观众的热情所感动……

《北京广播电视报》的报道说:

今年元月一日,北京电视台将田连元播讲的评书《杨家将》搬上屏幕,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许多人称赞这个节目雅俗共赏,老少咸宜,具有北京的传统文化特色。不少观众下班后忙着往家赶,怕误了收看时间;有的干部去外地出差还特意请人把节目录下来回来再听;一些个体户青年宁可错过摆摊的黄金时间也要看完《杨家将》;连那不识字的七八十岁的老翁和幼儿园的孩子,也对这个节目着了迷。有的观众甚至说,喜酒可以不吃,评书不能不看。北京电视台几乎每天都收到观众的来信和电话,要求重播或延长播送时间……

的确,这个时期,田连元收到的信可以装几麻袋。开始的时候,田连元还可以回几封,但是后来,信雪片似的飞来,不但回不过来,就是看也看不过来呀!

有人以为,评书这种传统艺术,就像京剧一样,只在老年人和一些票友那里还有点市场,年轻观众谁看啊?评书也是如此,只在文化水平较低的人群或者老年人中有市场,年轻人是不会喜欢的。但是这种判断在田连元的《杨家将》上,则完全失误了,因为来信中有很多大学生,还有中学生、小学生。

这是一位大学生的来信:

田老师,您播讲的评书《杨家将》,情节曲折,悬念迭生,引人入胜。加上您生动幽默的表演,使我简直着了迷。以前我是从收音机里听评书,现在您把听觉、视觉的艺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了,看您的表演简直是一种高级的艺术享受。深深地谢谢您为我们广大观众制作出如此高质量的精神食品……

这是一位中学生的来信:

田连元叔叔:您好!我是北京一名十分普通的中学生,是怀着一种兴奋的心情给您写信的,我已十四岁了,但这是我写的第一封信!因为我的社交圈很小,小得可怜,无须信件来往,也许您感到可笑,不过这是真的。利用电视这种现代化的宣传工具播讲《杨家将》,使评书这种传统的民间艺术焕发了青春……

这是一位小学生的来信:

田连元叔叔:您好!我叫张英,今年十二岁,上小学六年级。我非常喜欢听您讲的《杨家将》,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曲折的情节,有时使我捧腹大笑,有时又使我陷入沉思。比如,杨六郎假死以后,八王千岁和寇准要亲统大军,亲自挂帅,迎敌韩昌。听到这儿,我不禁暗吃一惊,我立即想到:这两个文官能行吗?六郎延昭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再比如,寇准被孟良捉住以后,孟良要下毒手,听到这儿,我不禁为寇准的生命担心……

有个叫王涛的孩子,特喜欢田连元的评书,自己比比画画地也跟着学,但总觉得没长进,于是便给田连元写来一封信,说他如何仰慕,说他想学评书。那时候,田连元还没有收徒弟的想法,便给小王涛回了一封信,说了不少鼓励的话。后来王涛还给田连元写了好几次信,还在《中国少年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说评书的好老师——田连元》。后来小王涛虽然没说评书,却当上了体育记者,但他始终忘不了田连元。

北京酒仙桥中学的师生看了有关田连元评书《杨家将》的报道,听说田连元患了“肥大性脊椎炎,疼得直冒汗”,便给他缝了一个靠背垫,寄到本溪给田连元,说让田老师“说书累了的时候,就把这个棉褥垫垫在身后,好好地解解乏……”

还有的观众写了书法寄给田连元,有的把自己多年积攒的历史资料寄给田连元,有的画了画寄给田连元,有的写了诗寄给田连元。有位叫徐宝源的先生写了这样一首诗:

评书荧屏现,迷醉北京人。

事理详千变,情肠合五伦。

稗言为史翼,精艺显文鳞。

今夕顿然歇,音容何日亲?

书说《杨家将》,田君格调新。

连珠惊妙语,振扇贯全神。

俗雅乐收听,忠奸凭指陈。

誉声燕市布,无愧艺之珍。

外省市的也是如此,这里不妨再试举两例:

江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保靖县苗寨的龙让在信中说,全家人每晚等着收看《杨家将》等得心焦,他6岁的儿子说电视里的叔叔不会排节目,非得到晚上10点才播。等着等着,孩子在父母怀中睡着了,但《杨家将》一开播,他一下子就醒过来,一边观看,一边提出一些让父母都无法回答的问题来。龙让信中还问田连元,《杨家将》是否已出了书,哪怕油印的也行,他急着想看……

吉林一位78岁的退休老教师给田连元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信是这样写的:

五一之际,评书开篇,初次倾听,阖家腾欢;掷地金声,声永不息,铿锵有力震耳边;绕梁多日,余音不断;内容看之深邃,茅塞顿开无掩。情词并茂,雅俗语言。……鹤立鸡群昂首,众星捧月在前。初出茅庐,名震霄汉,群众爱戴,荣登书坛……

还有几件挺有意思的事,不妨也一起说一说:

一件是有一位西安的老人,姓田,也犯连字,听田连元的评书入了迷,也不知怎么论的,就说田连元是他的本家弟弟。田连元和《西游记》剧组一起来西安演出,老人得悉,硬把田连元接到家里,可是论来论去,竟是一场误会。但老人说,不管怎样,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一笔写不出两个田字。田连元很感动,临走时,还给老人留了张名片。

另一件是北京的出租车司机,见坐车的是田连元,说什么也不肯要出租车钱,说拉您就太荣幸了,怎么能要钱。这位司机还跟田连元说,“田老师,说了您别生气。我一个朋友的爸爸是二七厂的,八十多岁了,就爱听您的评书。死的时候,儿子用纸扎了一个彩电,画上田老师您。”田连元一笑置之,说,“怎么会生气,这说明他喜欢。”

还有一次田连元坐火车,对座的小男孩认出了田连元,便和田连元亲近,让田连元抱。甚至到站了也不肯下车,被父亲强行抱走,还哭着要田叔叔。

《杨家将》火了,北京电视台播完之后,专门把田连元请到北京,召开了一场专题研讨会,来自机关、部队、工厂、学校的代表和曲艺界的专家进行了座谈。特别是曲艺界的专家,认为田连元的《杨家将》是在继承旧传统评书艺术基础上的大胆创新,老书新说,值得提倡。他们认为,田连元的电视评书《杨家将》对中国评书艺术的传承和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而且,中国评书有史以来第一次形成了巨大的明星效应,这不仅对田连元是一件大事,对中国的评书艺术也是一件大事,开辟了中国评书的一个新时代。

会后,《北京广播电视报》对这次研讨会用了三个版面进行报道。一个版面是座谈会的报道,一个版面是群众来信选登,还有一个版面是专家的评论文章。

这期间,北京大学的两位教授,一位叫吴小如,还有一位叫吴晓铃,在《北京晚报》上撰文,对田连元的《杨家将》给予充分肯定,但也就寇准讲方言的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和田连元进行商榷。田连元也撰文,对这两位讲授的异议给予解答。可见,不仅平民百姓喜欢听田连元的《杨家将》,就是北京大学的专家教授,也喜欢听田连元的评书啊。

还有专家在报刊上撰文评论。中国广播说唱团的么树森先生撰文说:

……前一时期,新武侠小说风靡一时,一些荒诞不经、庸俗媚世之作在青少年中广为流行,一些同志曾经很忧患地询问:中国通俗文学的力作在哪里呢?它的出路将会如何呢?长篇评书《杨家将》的出现,有力地回答了这个问题。首先,它明确标示自己的俗文学性质,它是渊源古老的民间传统形式,它是曲艺,它满怀热忱,毫无愧色地为最广大群众包括“引车卖浆者流”服务,它自居下里巴人而挑战于阳春白雪。在艺术风格上,它也体现了自己的独特追求。田连元说《杨家将》,既学传统,又有创新。……田连元同志古书新说,最大的贡献就是他在传统中渗透进鲜明的群众意识、现代意识,处处体现着一种幽默、一种温情,使艺术表现把握在一个较高层次,情节上的理之所必无,造成了作品结构的大开大合,引人入胜;细节上的情之所必有,则使书中人物走进八十年代观众的心中……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的朱效亮先生也撰文说:

田连元先生以《杨家将》的再创造,达到了中国评书的顶峰。特别是对孟良、杨星等人物的刻画,无疑已超过了塞万提斯塑造的堂吉诃德。我深信,您的艺术成绩,必将会成为人类的共同的文化遗产。我期望,在不久的将来,这些艺术将被翻译成英文或其他文字,以便让其他国家的人民也能欣赏到这些同样属于他们的艺术。我认为,艺术是没有国界的,对传统艺术的再创造更是没有国界的。因为这些艺术,以特有的魅力,不断展示、放射、发挥着许多超越时代、超越空间、超越社会经济制度的基本价值……

一位负责宣传工作的领导干部写道:

田连元的电视评书《杨家将》之所以大受欢迎,是因为他运用了许多现代人的思维和语言,将爱国主义、英雄主义的思想内涵进行了生动的展现。在他的评书表演中,爱国主义、忠义精神是一种可歌可泣的牺牲与奉献,是一种对国家、民族命运的关切、忧戚的赤子情怀。……任何民族都有自己的史诗,而评书《杨家将》史诗般的宏大叙述、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个性鲜明的人物、精彩诙谐的语言和表演,调动起了每一位听众内心的英雄情结。时代需要英雄,时代需要英雄带来的感动。为英雄立传,为英雄赞歌,田连元先生正是用一部《杨家将》迎合、引领了时代和听众对于文艺的需求,焉有不受欢迎的道理?……

《北京广播电视报》在报道这次研讨会的时候,还配了田连元讲评书的插图,一位叫武烈的先生为插图配了一首诗,这诗配得真好:

空巷说杨门,

慷慨诉国魂。

文堪会元榜,

武威田将军!

田连元的电视评书《杨家将》,已经成为一个时期国人的集体文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