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祸飞来总无由—— 夜幕下的青年大街
2014年5月28日,这是田连元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上午,田连元在北京接受中央电视台的采访,并录制端午节的节目。
下午三点,田连元登上北京至沈阳的动车。
田连元和小儿子田昱约好,到沈阳来接他。这时的田连元,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北京。每次回本溪,都是小儿子田昱开车来接他。
田昱家住本溪太子河北岸的太子城。那天他下班回来,对妈妈刘彩琴打个招呼说:“妈,我去沈阳接爸爸去了。”
年近八旬的老母亲刘彩琴,先田连元几天从北京回到本溪,就住在小儿子田昱的家里。
母亲说:“你爸是八点的车呢,你急什么?吃了饭再走,来得及。”
母亲怕儿子饿着,就先准备了一点饭菜。说话间,就把饭菜端上桌,有鸭蛋,有一小碗红烧肉,大米饭,还有豆角。
田昱着急,简单吃了几口,六点十分左右就开车走了。
从本溪到沈阳北站非常方便,高速半个多小时,下高速沿青年大街一直向北,不堵车的话,全程也就一个多小时。
到沈阳北站后,田昱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然后给老妈打电话,“妈,我到了。”这时是晚上七点多钟。
老妈嘱咐道:“好,回来的时候慢点开,别着急。”
火车进了沈阳北站。
田昱在接站口看到父亲,高兴地迎上前,把父亲的拉杆箱接过来。到了地下车库,田昱打开后备厢,把拉杆箱放到车里。
田连元坐在了副驾驶,他以前坐车,一般都坐在后座,很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儿子田昱从小就喜欢车,开车的技术非常好,坐在儿子的身边,田连元心里从来都非常踏实。
儿子田昱已经四十八岁了,时间真快。田昱才几个月的时候,就跟他下乡到了桓仁的深山沟,受了不少的罪,吃了不少的苦。田连元很心疼这个儿子,他没有让孩子跟他学习曲艺,因为自己在这条路上,吃的苦太多了,他不想让孩子也和自己一样。田昱学习很努力,从不用父亲操心。大学毕业后,在本溪市财政局工作,现在已经是处长,还是局后备干部。这孩子为人善良,工作努力,领导和同事们都喜欢他。看着儿子,田连元心中很高兴。
从地下车库开出,车子拐个弯,就上了沈阳的青年大街。这条路南北贯通,是沈阳市的一条主干道,路很宽,两边高楼耸立,灯火辉煌。
车驶过沈阳皇朝万鑫酒店,再往前开一些就过浑河大桥,进收费站上高速了。此时下班高峰已过,但路上的往来车辆依然不少。
就在这时,田连元突然听到“咣”的一声响,这响声不知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响声的远近。他向左边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左边垂下的一块黑色帘幕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没看到。他问了一声,“怎么不走了?”他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他没有听到儿子的回答。
此刻的田连元,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明白自己是在车里,但是司机是谁?这是在哪?自己来做什么?上哪去?是演出还是开会?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觉得车是停靠在路边,便伸手打开车门,下了车。但感觉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便就势坐了下去。
他还是极力去想,司机是谁呀?谁接的我呀?这里好像是沈阳,为什么围了这么多人?
这时,一个警察来到他身边,声音有些急促,问道:“你怎么样?知道家人的电话吗?我们要和你的家人联系,你别动,‘120’一会儿就到。”
田连元告诉了电话号码,依然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在这?“120”?我怎么了?田连元没有一点儿疼的感觉,不知道头上全是血。
这时,他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一辆救护车停在不远处,救护人员对田连元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把他放到担架上。
就在抬上救护车的一刹那,田连元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他看到儿子田昱站在救护车旁边,两眼看着他。田连元急忙问,“田昱,这是哪儿?”田连元连问了两句,田昱没有回答。
这时救护人员对田连元说了一句:“老爷子,你拣条命啊。唉,司机完了。”
司机是谁啊?这时田连元突然想起来,我明天要参加法院的演出,接我的是田昱啊,他刚才不是站在我身边吗?他怎么样了?
田连元昏迷过去了。
“120”急速驶向距离最近的沈阳陆军总医院。
这是一场非常惨烈的车祸,地点在青年大街皇朝万鑫酒店南300米处。
据警方通报:“28日20时40分许,在沈阳市青年大街浑河桥桥北,一辆号牌为吉AFD033的黑色越野车由南向北越过中心护栏驶入逆向车道,与一辆出租车及三辆轿车相撞,造成一轿车驾驶人田某当场死亡,车内一名乘客受伤。出租车驾驶人及车内一名乘客轻伤的后果。经现场核实,轿车内受伤乘客为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田连元。”
一位女士目击了车祸的整个过程,她惊魂未定,“太可怕了。当时我就听见几声巨响,也就几秒钟,5辆车就撞在了一起。”她说,“事发时,黑色现代吉普车由南向北行驶,不知怎么就撞到了中间护栏,先刮了一辆长城吉普车和一辆红色轿车,但并没停下,而是整个越过护栏,砸在了田氏父子的车上。但这辆越野车还是没有停下。”
另一位姓张的目击者说,“这辆车最后整个拍在了红色出租车上,这场车祸才结束。当时这辆黑色现代吉普车的车速很快,否则它也不会从对面车道飞过来。”
整个车祸现场绵延几十米,占据了整个西侧车道,惨烈程度让所有在场者头皮发麻。由于撞击力巨大,现场受损车辆的汽油大量外泄,赶到现场的消防人员对汽油进行了稀释。空气内夹杂着浓重的汽油味,在百米外就能闻到。
事故共殃及了5辆车,最南端的一辆长城吉普和排在第二位的红色轿车受损都不太严重。而排在最后的两辆车叠在了一起。顶上的那辆肇事的黑色现代吉普,悬挂长春号牌,车体严重变形,车内气囊弹出,被其压在身下的红色出租车前部也受损严重。
车祸中受损最重的是排在第三的,也就是田昱开的那辆黄色名爵轿车。
田昱的这辆车,停靠在西侧的路边,车内气囊全部弹开,驾驶室严重变形。田连元已被救护车拉走,而田昱则被卡在车内,头部低垂。营救人员利用破拆工具对困在车内的田昱进行营救。但遗憾的是,经现场“120”救护人员证实,此时的田昱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事故发生后,沈阳警方迅速赶到现场处置,将肇事车辆驾驶人当场控制。肇事者,男,36岁,是吉林省长春市人,就职于中铁九局第三分公司沈阳南站项目部。经沈阳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血液乙醇定性定量检验,肇事者静脉血中乙醇含量为203.9mg/100mL,属于醉酒驾驶。
车祸发生时,现场恰好有记者路过,该记者立刻通过微博发出了消息。
田连元遭遇车祸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国。
沈阳市内各新闻单位的记者赶到了医院,本溪市的领导赶到了医院,省曲艺家协会主席崔凯赶到了医院……而大批曲艺界人士纷纷打电话,急于了解田连元的伤情。田连元的大徒弟张洁兰慌忙中忘记了高铁比高速快,匆忙开车从长春赶往沈阳。众多的田连元评书迷听到田连元车祸的消息,也纷纷赶到医院……
现场不得不动用战士和民警把守,很多匆忙赶来的田连元评书迷,不断地被战士和民警劝离。
躺在担架上的田连元,头部包着厚厚的纱布,颈部戴着固定的颈托,只露出嘴部以下的部位。
22时20分左右,田连元从放射线科CT室被推出来,转到ICU病房。紧接着,田连元又被安排磁共振检查。
面对社会各界的关注,沈阳陆军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宋振全向媒体介绍说,“田连元此次受伤包括颅内血肿,颈椎处一锥体爆裂性骨折,头部少量出血,此外,脊柱、胸肺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目前,病人意识清楚,问话能正确回答,唯一的问题是头痛,偶有恶心,右上肢感觉发麻,肌肉力量稍差。”
宋医生表示,他们医院还将组织专家对田连元的病情进行会诊。尽管病情不排除仍有加重可能,但目前观察到的情况还是相对乐观的。如果病情能够得到进一步控制,起码站立、行走是不成问题的。
两天后,家人处理完田昱的丧事,便又匆匆赶回了陆军总院。
在重症监护室整整抢救了八天,现在田连元病情已经稳定,要转到普通病房了。在转到普通病房之前,田连元见到老伴。这些天大家一直都在瞒着田连元,谁也无法张口告诉他田昱去世的噩耗。此刻,老伴再也忍不住了,面对田连元的一再询问,她不得不说出实情:“田昱没了……”话音未落,已是泪如雨下。
田连元沉吟了片刻,他没有流泪,这最坏的后果他早已想到,他之所以老是在问田昱的消息,就是想得到田昱还在的回答,哪怕是还在抢救。可是,老伴的话,让他明白,这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看着精神快要垮下去的老伴,田连元不得不赶紧安慰,他拉着老伴的手,费力地说:“儿子没了,咱俩得撑着。”
两位老人互相安慰,谁都不敢流泪。因为只要有一个流泪,另一个就难以支撑。
来看的人太多了,送来的花摆了满走廊。这几天,好多人前来看他,有中国曲协秘书长董跃鹏,有田连元天津儿时的伙伴,有方方面面的领导,有曲艺界的朋友。病榻上的著名评书艺术家单田芳也对田连元的车祸和儿子去世很痛心,让儿媳给田连元打电话,还有很多各界人士和网友在网上为他送上祝福……
这期间,田连元的大儿子和女儿还有徒弟一直守在田连元的身边,不离左右。躺在病床上的田连元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声,每有声音传出,家属立刻低头附耳想听清他说什么。有时田连元会感到恶心难受,甚至说“我要吐”。医生听见,便嘱咐家属,要是患者呕吐,要格外注意了。医院也安排护士轮流值班,二十四小时护理,为他翻身、吸痰。医院还派来了心理方面的专家为田连元作心理疏导,护士长也来陪他聊天。
一个多月后,田连元转入了大连康复医院,进行康复治疗。
在大连期间,前来探望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各大媒体也一直跟踪报道。
有些人对新闻媒体比较反感,说总拿人家的痛苦来炒作。其实不是这样,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的悲欢离合,都是人们所关注的,这种关注不是幸灾乐祸。尤其像田连元这样被大众喜爱的评书演员,他的伤情,他的失子之痛,牵动着亿万人的心。新闻媒体对此关注,一方面是对观众的负责,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评书艺术家田连元的影响力。
在大连康复医院,田连元每天在老伴的搀扶下,忍着疼痛一步一挪地开始训练走路,每走一步,他都能听见全身的骨头在响,疼得他一身冷汗。十米,一百米,一千米,田连元每一天都在进步,身体每一天都在恢复。当时田连元的主治医生、沈阳军区总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宋振全曾说过“不排除高位截瘫的可能”。可是现在,他可以走路了,尽管慢一点,尽管疼一些。
田连元颈椎爆裂骨折,胸腔因为骨折造成多处积液,医生要求他必须戴着固定脖套,但是他又必须适量运动,否则脖子以下的肌肉将会萎缩,那样的话,站起来的希望将会很小。然而,经过治疗和努力康复,2014年8月28日,距离车祸整整三个月,田连元便扔掉了拐杖,也不用人搀扶,自己可以慢慢走路了。
大家看到,车祸后的田连元已渐渐走出悲痛的阴影。其实,要走出这一步,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沈阳陆军总院正好位于青年大街东侧,田连元所住的病房一推开窗就可以看见肇事地点的那几幢楼房。能够下床后,田连元总是不由自主地推开窗户凝望那个方向。他仿佛看见了儿子田昱,用他生命最后的一点意识,向右打轮,让父亲躲过死神。
田连元曾痛苦地拒绝治疗,他想和儿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他曾在内心哭喊:“昱儿,老爸对不住你,你为什么不让老爸随你去?”他多想死去的是自己而不是儿子,如果可能,他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回儿子的生命。那些日子,内疚、自责和痛楚像毒蛇一样紧紧缠绕着他。妻子见状,痛心不已,请来田连元的好友轮番劝慰。
主治医宋医生也耐心地劝田连元:“老爷子,如果您不积极康复治疗,您很有可能会从此瘫痪呀。”
其实,当田连元听说儿子已死的时候,他痛苦到了极点,他也不想活了,因为儿子是因为开车接他而死。作为父亲,如果是为保护儿子而死,那他死得其所,死得心安理得。可是儿子是为他而死,用一个年轻的生命换回已经垂暮之年的生命,他觉得不值。他也曾懊悔,如果不用儿子来接,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特别是当肇事车辆撞向田昱车的瞬间,田昱选择了右打轮,一般情况下,人的潜意识动作是保护自己而左打轮。可在那一刻,田昱克服了自己的潜意识,保全了自己的父亲。甚至在撞击之后,田昱用最后一口气,把车稳稳地停靠在路边后,才趴到方向盘上停止了呼吸。
想到这些,田连元更是心如刀绞。
很多人用各种道理来让田连元解脱,但是这些道理在丧子之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最后,还是老伴的一句话,才让田连元幡然醒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老伴刘彩琴对田连元说,“儿子用他的命换了你的命,你要为他活着,要不然他不是白救你了吗?如果你死了,儿子不会答应的。”
这句话,让田连元如梦初醒。
是啊,田昱知道老爸在撰写评书的高校教材,这是中国有史以来,评书艺术的第一本高校教材。这本教材,历史地落在了田连元的肩上。此时评书的四大名家,袁阔成已经不在,单田芳和刘兰芳也身体欠佳。能对中国评书艺术进行理论阐述,并写成高校教材的,也只有田连元了。如果田连元不在了,这部教材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接手写下去了。田连元认为,这是儿子把生命给了我,让我把这部著作完成啊。
这场车祸,在田连元心中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了,他常常想,自己的这场车祸为什么发生在2014年,为什么2014年的重大灾难会那么多?难道仅仅是一个巧合?
你看,2014年这一年,真的是灾难频仍:
3月,马航370失联,二百三十人无一生还;
7月,马航又一架波音777飞机坠毁,三百余人死亡;
7月,中国台湾复兴航空一架客机坠毁,近五十人死亡;
7月,阿尔及利亚一家民航客机坠毁,一百一十二人死亡;
12月,印尼一家飞机失事,一百五十五人死亡;
还有,4月,韩国一艘客轮沉没,三百多名乘客遇难,其中大多是学生;
就在2014年即将过去的那一刻,12月31日,也就是2015年元旦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刻,上海外滩发生了踩踏事件,三十多人死亡,其中也多是学生。
其他像台州一鞋厂大火、昆明火车站暴恐事件、乌鲁木齐爆炸案、昆山工厂爆炸事故、云南鲁甸强烈地震……都造成了人员的重大伤亡。至于其他小的事故,就更是数不胜数了。像田连元遭遇的这起车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不过因为他是名人,才被更多的人关注罢了。
过去,看到媒体对灾难的报道,田连元虽然也充满了同情,但和现在却是大不一样的,现在是感同身受,因为他知道,这一个个生命的背后,是多少母亲的泪水,是多少个家庭的破碎。这些消逝的生命不再是一个个的数字,而是难以抚平的伤痛。
田连元不是在用这些悲剧来为自己的痛苦解脱,而是经过了这场生与死的变故之后,他看到了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悲剧的,有些灾难是躲不过去的,只要上帝想夺走你的生命,你便无处可逃。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命运的无常,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微乎其微,谁也做不了自己的主,劫难随时会发生。
病榻上的田连元,常常在心中默诵李白的那篇作品《春夜宴桃李园序》: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还有李白的那首《拟古》诗: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月兔空捣药,扶桑已成薪。
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
前后更叹息,浮荣何足珍?
这首诗,田连元年轻时就喜欢,且烂熟于心。而现在再度背诵,则别有一番滋味。
佛教有偈语:“积聚皆消散,崇高必堕落。合会终别离,有生无不死。”不管什么人物,高位者也好,普通百姓也罢,有生便有死,有来便有去。彭祖八百岁,不也走了吗?“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而尽其乐。”千岁与旦暮,对生命来说,它们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呢?人如果参透之后,生与死,还那么重要吗?
2015年11月29日,中央电视台播出了由公安部交管局制作的一则公益广告:拒绝酒驾,文明出行。广告的代言人便是被酒驾伤害到的田连元。
电视里的田连元,刚刚从车祸重创和失去儿子的巨大悲痛中走出,面容似乎有些疲惫和苍老。田连元在视频里动情地娓娓道来:“那一刻,宁愿醒来的不是我。我很想念他,从那天开始,生活还在继续,心里的疼痛,却一刻没有停止。你的不负责任带给别人的是一辈子无法抹平的伤痛啊。”
遭受人生重大变故的田连元,在述说这段话的时候,其声音已显苍老,然而坚韧的眼色中,没有怨,没有恨,而是充满了悲悯。他说:“我好好活着,告诉更多人酒驾的危害,就是对儿子最好的告慰。”
田昱的女儿苗苗在父亲去世的时候只有18岁,还有一周的时间就要参加高考,对父亲的去世一直无法接受。有时孩子想爸爸了,就会在纸上写些东西烧给爸爸。
田昱的妻子时晓红在一家银行工作,夫妻恩爱。可是从这一天起,她将一个人带着孩子度过余生。她还会再嫁吗?这辈子还会找到像田昱那样爱她的人吗?
田连元的老伴已经80岁了,老年丧子的悲痛让她难以自拔,为了田连元,她极力克制自己,可是那失子之痛,早已渗透骨髓。
田连元将凡有儿子的照片都小心地收起来,他不忍心看到这些照片,只靠回忆去怀念。临近中秋,田连元和老伴从大连康复医院回到儿子田昱的家,看到儿子的遗像,他泪如雨下。他独自来到太子河边,一遍遍呼唤儿子的名字,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