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物质世界到观念世界
如果说在童年时期人的精神生活的最重要的源泉是物质世界——物质的本质、它们的因果关系和依从关系,那么到了少年时期,在他面前就展现了一个观念世界。少年们似乎忘记了从摇篮里望见太阳和天空的日子,忘记了哺育他们的母亲的乳房。这使他们的父母感到奇怪和不可理解,而且使其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但这里却反映一种复杂的、矛盾的实际情况:在社会生活广阔场面的背景上,家庭、家园、摇篮和母爱对于一个少年来讲,突然变得微不足道,变得渺小起来。他甚至还会感到,像违反行为准则这样一些个人的“小毛病”与那些具有世界意义的问题相比,也好像是无足轻重的事了。
少年开始议论一些抽象的问题——思考一些具有广泛意义的社会政治和道德方面的问题。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他个人联系起来了。少年的教育者们,但愿这不致使你们感到惊奇:对别人的命运表示深深的关切——这就是少年期的本质。我还记得,我所教的六年级学生是如何怀着激动的心情,屏声息气、全神贯注地听我介绍遥远的阿尔及利亚,讲述热爱自由的人民为争取自由而进行英勇斗争的故事。当然,事实也会使少年们受到感动,但是,事实再生动,它也要退居第二位——少年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思想和哲学方面的问题吸引住了:为什么,有什么理由帝国主义国家的统治集团去压迫殖民地和附属国的劳动人民?到什么时候压迫者和被压迫者才会从地球上消失?我们,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青少年,可以做些什么来帮助那些为争取自由和独立而进行斗争的战士?
作为一个教育者——班主任和人文学科的教师,我力求使少年的作为公民对世界的观察力得到发展,并且变得敏锐起来。如果少年们对那些离开他们很遥远的、与他们个人的命运以及他们的家庭和村庄的生活似乎没有直接关系的人们的命运无动于衷,那么,他们是不可能进入观念世界的。一个人在少年期的道德发展中所表现的天性、地位和作用,要求他在登上社会生活的阶梯时,能用思想来审视世界,理解复杂的社会政治现象的含义,看到为实现那些使他个人激动不已的理想而进行的斗争。
一个少年是怎样认识世界的;什么事情会使他激动、惊奇、关切、感动,引起他的同情或鄙视,激发他的爱和憎,——这一切完完全全都取决于教育者。我关心的是如何使少年们逐步进入观念世界。为此,每星期(有时是一星期两次或三次)我都要把世界上发生的事讲给他们听。这不单纯是作时事报告——在学校的实际工作中称之为政治报告。这是一种用观念进行的思维。我所讲述的每一件事情,都能启发少年们充满激情地对待它。这样,思想就逐渐成为个人精神上的收获,因为这种思想发自内心。
有些谈话给少年们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因为这些谈话揭示了这样一些思想,或者可以说是把这样一些思想具体化了:个人与社会,自由与压迫,幸福与痛苦,社会进步与反动势力。孩子们带着极其激动的心情听我讲述:在我们这个时代——人造地球卫星的发射和人类最初飞向宇宙的时代(这真是些难以忘怀的日子,在这些日子里,苏联科学家在宇宙的胜利以一种新的方式为我们苏联公民照亮了一个我们自己的世界,并且也使我们用新的眼光去看待全人类的命运),世界上还有一些国家,在那里把人像牲口那样卖出去充当奴隶,那些国家的政府还颁布法律规定“活商品”的价格。我给孩子们看一些有关在南非贩卖奴隶的文献资料,以及意大利的有些母亲因贫困所迫把自己的孩子卖给美国富翁的材料,——这一切在孩子们中间一开始引起的是极度的惊奇,甚至是怀疑,然后是愤怒和对剥削者的仇恨。当我把一张刊登照片的英国报纸——照片上带着镣铐的阿拉伯孩子在奴隶市场上等待出售——给孩子们看时,瓦里娅痛苦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在我们这儿,人们向往到遥远的星球上去旅行,而在那儿,却像在古埃及一样,人是奴隶!国外有些人喜欢称做自由世界的那个万恶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啊!在那些什么都可以买卖的地方,人是不可能自由的。”
我把介绍世界情况的课称作公民观察世界课。在这些课上孩子们特别敏锐地感觉到各种生活现象错综复杂、矛盾交叉以及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不可调和。在人类为摆脱奴隶制残余、反抗压迫、摆脱一些人在经济上和精神上附属于另一些人的关系而进行斗争的背景上,在各国人民为反对原子战争的灾祸而进行斗争的背景上,我们的苏维埃祖国犹如善良、正义和光荣的实际体现者出现在孩子们的面前。
公民对世界的观察,是道德的具体体现。我努力使学生们不仅了解并懂得区分善与恶、公正与不公正、荣誉与耻辱,而且对社会上一切丑恶的、不名誉的、不公正的现象感到势不两立,深恶痛绝。
少年期是一个人火气旺盛、感情偏激的时期。丰富的、高尚的情感生活和个人对待重大的社会现象和政治现象的态度,应当是确立和表现纯洁而又崇高的道德情操的重要条件。多年的经验使我坚信:在青少年中间产生不道德行为的根源就在于知识浅薄,愚昧无知和感情贫乏。如果一个少年不去恨人压迫人的现象,不去恨那个一切都可以进行买卖的可怕的世界,而是去恨年龄与自己相仿而手表和大衣比自己高级的人,这就种下了恶果。这样的少年所关心的,不是为被压迫人民的自由和解放而斗争的战士,也不是共产党员正在受到迫害,而是他父母从自留地里收起来的葡萄不得不以比预计便宜的价格在市场上出售。
一个处于成熟期的人的心向往什么,属于谁;有些什么理想使他激动不安或者使他受到鼓舞,并促使他去从事劳动和进行斗争——这一切都取决于这个人怎样在与敌对信念的斗争中不断磨炼自己的信念,取决于他在与怎样的思想敌人进行的斗争中形成自己的道德观。不能把这种斗争仅仅看做是同那些与共产主义世界观势不两立的人的直接冲突。但是,每一个少年面临着一个精神斗争的境界,要求他对那些与共产主义、人类、幸福、人道抱敌对态度的思想进行无情的揭露。这些思想并不是什么抽象的东西,它们的背后就是原子弹和其他大规模毁灭人类的手段,它们的背后就是不让黑人的孩子们进美国白人学校的警察的棍棒,它们的背后就是迈丹尼克集中营[1]和奥斯威辛集中营[2]罪恶的焚尸炉——对此我们是决不能忘记的。你的学生能不能成为反对那些与共产主义敌对的思想的积极战士(而共产主义的敌人也就是人类的敌人,善良的敌人,正义的敌人,荣誉的敌人),取决于在少年时期和青年早期他的心向往什么,属于谁。
我尽量使我所讲述的那些世界大事不仅为孩子们所理解,而且能启发他们去思考世界的命运,促使他们去思考:我个人和家庭的幸福取决于一种比菜园和自留地,比今年苹果的收成和它们的价格更为重要的东西。当少年独自一人对世界大事进行深入的思考时,他在一段时间里受到崇高精神的鼓舞;应当首先作为一个公民,对这些事件表示关切、担忧和焦虑,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在对每个男孩和每个女孩的教育中我还未能做到这一点,我就认为,我甚至还未能使他们达到道德教育和自我教育的第一阶段。我常常以集体或个别的方式与孩子们谈国内外大事。我总是努力使每个学生在思想上引起共鸣。我不是滔滔不绝地对少年讲述那些人所共知而又无人反对的政治概念,而是去和他谈论那些使人十分激动、使人不能平静的想法;我的激动心情感染了学生,我和他受到同一奋斗目标的鼓舞。为了使柯利亚和托利亚所憎恨的对象不再是那些微不足道和无足轻重的东西,为了使这两个孩子不致成为只顾自己的利己主义者,我曾作过长期的努力。有好几天趁在校园里劳动的机会,我和柯利亚两人单独在一起,我给他讲了关于阿尔及利亚人民女英雄贾米列·布希列特的故事。当我在“知识的源泉”室和托利亚单独在一起时,我就给他讲述关于霍斯罗夫·鲁兹别希的激动人心的故事:霍斯罗夫·鲁兹别希是一个水晶般纯洁的人,他是伊朗共产党的领袖,一个杰出的数学家,他被镇压伊朗人民的刽子手折磨致死。好几个晚上我和这两个孩子一起谈论亚历山大·马特洛索夫的功绩。我希望让这个爱国的英雄的精神世界成为照亮少年个人幸福之路的明灯。这些故事对孩子们的公民觉悟产生了直接的感召力。我希望柯利亚能懂得,她母亲妒忌那些正直、诚实和勤劳的人,那当然很不好,但世界上还有比他母亲的妒忌心大得多的恶行。世界上也有善行,从这一角度来看,他母亲的缺点就是特别不能容忍的了。我努力使我的学生们能用公民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周围的世界和自己本人。在公民观察世界的基础上,才能进行整个道德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