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把诗写成了歌

后来,她把诗写成了歌

诗歌诗歌,诗与歌本是同源,古代很多诗人词人写的就是歌,只不过后来分开成两个领域了。现在歌曲里也还有为现成的诗词谱上曲的,但都比不上台湾女诗人夏宇,本以写诗起家且有所成就,然后进而去写流行歌词,将被割裂了的两个身份角色重新统一起来。

夏宇的诗,以尖锐、犀利而出忧伤,冷静、嘲讽而又温情,思考、洞透与入世相混杂,虚无、超脱与实在相平衡,深得我心。文法上惯用出人意表炫人耳目的遣字造句、比喻意象,给人声色喧集之感(她的诗里经常出现音乐,又倾心于印象派的色彩),亦为我喜。其中像“诗显得太奢侈了/而且/有点无聊”,以及疲于抒情后仍不免总是抒情等意思,还使我十多年前“戒诗”、“转向”时大生共鸣。

因此,前阵子得知她居然还是写过《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帮要混》、《废话摇滚》、《残酷的温柔》、《荒》、《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等我喜爱的歌词的李格弟/李废,便甚感惊喜。上网大肆搜索她的诗、歌、文章、资料,又买了一堆有她歌词的唱片(齐秦、赵传之外,还有张艾嘉、许美静、王馨平、赵之璧、张学友、吴宗宪、林依轮等),并自己为她编辑打印了一个集子《夏宇诗·歌》。(她与周梦蝶、痖弦这三个台湾优秀诗人,大陆居然从未引进出版过专集,甚是可怪。)

最近,收到网友寄赠的《夏宇愈混乐队》专辑,益发欢欣。这张由夏宇亲自绘制深蓝色调抽象图案封面的唱片,歌词大部分是因为写得激烈、张狂、迷幻、幽晦而被唱片公司退的稿,请来有地下色彩的歌手、乐队谱曲、演唱,她自己则以“时而冰凉如刀、时而哀矜勿喜”的声音,在其中穿插朗诵念白。这些《在每一个狂野低吟的夜晚》和《寂寞城市》里《无事可做》、《朝生暮死》、《盲目旅行》、《继续讨论厌烦》、《被绑起來等待》、《进入黑暗的心》、《更趋向存在》……的现代诗,配上诡异美丽的乐音,仿佛让后现代主义的恶之花发出了叫声,很“正”。

篇幅所限,引其中《蒙马特》的几句以见一斑吧:“是不是我们曾经一起死过/大家看起来都那么眼熟……/先我过了马路的男人回头看我/对我说一句话/为了再听一遍/我随他走进一间打钥匙和做鞋底的店/我问他您刚才说什么/他重复/他知道重复可以让我幸福”。

二〇〇三年七月中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