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苦”和“清廉”
15第一是吃苦,只有苦干才能得到成绩,有了成绩我们才有信用;第二是清廉,为人能清廉,极易博得他人的敬仰,做事亦易推行,任何事情我们能做到清廉两字,就是事业失败,尚可得人谅解,得人同情。(1918年范旭东与陈调甫语)
1918年,陈调甫去美国留学、考察制碱业,在动身之前,范旭东对陈调甫说了这番话,勉励陈调甫要有“吃苦”和“清廉”两种品德。可谓是继承了湖湘文化“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与周敦颐《爱莲说》推崇的优良品格。王船山曾说,圣人从“大段辛苦来”。吃苦、苦斗,是范旭东常提及的词语。如“中国本是工业落后的国家,将来中国任何一业,欲其独立,必得经过一次或数次之苦斗”,“假如没有苦斗的精神与毅力,失败准在目前,这是经验告诉我们,不是危言耸听”,“不忘当日缔造塘沽之苦斗精神”。

筚路蓝缕修建永利川厂
乐,是全人类所向往的。苦,虽然为大多数人所厌恶,但是其积极价值不容抹杀。好逸恶劳,避苦趋乐,是人的顺向习性。然而,一个人只有逆向而行,吃得苦,才能增益其能。一般认为,人类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来享乐的,是来吃“苦”的,而一个人的成就之高低、智慧之大小,视吃“苦”之多少而定。“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是湖南人的生活态度。霸蛮,是一股百折不回的干劲,有勇往直前的毅力。耐烦,不厌倦,不怕烦琐,甘于平淡无奇,有耐心。朱熹指责陆九渊有“禅学意思”,就是指人的习性总是不愿吃苦,不能霸蛮,不耐烦,投机取巧,贪求效率。降低成本,提高效率,使得人们总是盲目追求效率最大化。真正提高效率需要长期的涵养,慢工出细活,而世人总是追求个体的、短期的效率最大化,希望“又快又好”,结果适得其反。范旭东强调吃苦、苦斗、毅力,是追求整体的、长期的效率最大化。陈调甫1917年拜访张謇,劝其利用苏北的盐办厂制碱,张謇对此未置可否,但说:“要举办大事业,必须痛下决心,准备吃苦。”范旭东曾对孙学悟说:“安乐是亡国的病根。”享乐,幻想极乐,是人放弃自我救赎,自甘堕落,终将走向自我毁灭。我们要有“圆转”(成均)的大智慧,以苦为乐,由苦生爱。
古人已认识到,“苦”磨砺心志,是动力之源。无苦之阻力,何来动力?对于“强”人而言,越苦越有动力;并且,能以苦发仁爱之心,要慈悲救世。朱子临终前,有弟子来看望他,问为学之方,朱子说,“诸生远来,然道理只是恁地,但大家倡率做些坚苦工夫,须牢固着脚力,方有进步处”。下“坚苦工夫”,是指心志坚定,刻苦从事。“牢固着脚力”,要有永久旺盛的动力。儒家看来,人内在的动力是“心”,外在的动力是“天”,而永恒的动力是“天、心合一”。
当然,“苦”与“乐”的关系复杂,在相互性之中呈现,需要有大智慧方可处理好二者。纵观古今中外大多数人,无不尊重“乐”的价值,吃苦只是少数领袖。吃苦、享乐,都有成瘾性、依赖性,而古人总是强调吃苦,大概是享乐而自毁的案例触目可见。吃苦的能力,与一个人的修持有关,超出其承受能力,也不能再吃苦了。修持偏低的人,亦不得不以“乐”调节之。一个团体一味强调吃苦,如墨子一样“非乐”,只会分崩离析,自取灭亡。同样,一个团体不强调吃苦,允许放纵于“乐”,也是自毁。因此,如何让一个团体长期吃苦,干出一番成就,是一个领导艺术的问题。范旭东鼓励人自觉找到人生的乐趣,并将“工作”视为“神圣工作”,“乐在其中”。李烛尘在《技术员在管理上之重要性》一文提及了“引起兴趣”,不引起兴趣,何来乐趣?没有乐趣,枯燥的工作会让人产生厌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