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村煤厂出纳
村团支部任职的报酬少得可怜,甚或叫打发叫花子,有就给点,无就话打发,基本上就是帮干忙尽义务。干农活是主业,收入也从这中间来。若要当成职业,势必有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不用担心,徐德宽有长远眼光,安排足够周全。他清楚光打感情牌能够管一阵子,时间长了让人“喝西北风”,无论何人都会受不了,最后被迫像鸡肋弃之。过去无人愿干的不堪和教训,徐德宽滋味备尝。痛有好处,可以从中知道原因和止痛的办法,防止复发。待遇能让郝强全职地安心地在村团支部工作,尽管他起初并没有这么想过。这就是为什么徐德宽当时找到郝强时就说,让他当团支部书记,并去村煤厂兼出纳的缘故。煤厂本与村团支部没有关系,有徐德宽从中施以影响和穿针引线,郝强的生活来源有了正正当当的合法出处。一个可爱可敬的农村党支部书记培养年轻人的无私和胸怀,不可谓不用心良苦。多年后,郝强不管风光与失落,他都把徐德宽当成一盏指路明灯和精神丰碑。
村煤厂厂长叫余友满,本村人,看着郝强长大的。双手拉着郝强,五秒不松,再腾出左手拍拍他的肩膀,口中热情地念叨,非常欢迎郝强,还不放心似的,重复一遍。农村人爱认亲戚,祖传下来的习俗,走到哪里适用哪里。余友满的老婆姓何,跟郝强的母亲何会兰不仅同姓,还同辈,这样郝强私下该叫余友满“大姨父”,公开场合喊“余厂长”。公私分明的叫法,余友满受之坦然。
老郑是煤厂原来的出纳,年龄大,有病,自己主动提出不当已有些时候了,村上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就一直叫他坚持。“知识青年”回村,不正不歪,不大不小,不早不迟,恰好顶上这个空缺。那天,郝强到煤厂上班,是徐德宽亲自带他。村支书把年轻人交给余友满时,特别叮嘱:“余厂长,郝强才高中毕业,有知识有文化,但是没有从事过出纳工作,要叫老郑多教教他,让他尽快上手。另外郝强是村团支部书记,共青团的工作也要做,有时要帮助做一些村‘两委’(村民委员会、村党支部委员会的简称)的工作,两边跑,你要多支持。比如请个假、报个账什么的,多担待点。”
余友满满口答应:“这没有问题,出纳工作用不着郝强天天24小时在这里坐着,每天有个半天时间差不多。到了每个月发工资的那两天,倒是必须发完才能离开。”
徐德宽问郝强有什么不明白的,郝强说:“我才从学校毕业,社会经验缺乏,出纳工作更是没摸过,要请余厂长和老郑多帮助,我一定认真学习,争取早点熟悉并接手这个工作。”
徐德宽像职业中介把人交脱后便忙其他事去了。余友满叫郝强与老郑见了个面。其实都是本村的,不用像两个陌生人相见,讲究礼数,正式介绍,反正彼此认得,不见也知,见面即熟。
老郑早就盼着这一天,说:“这下对了,郝强来了,我可以交班了。”
“老郑,没有你说的那么简便和容易,你得把郝强这个徒弟教会了,才走得脱。”余友满交待任务。
“余厂长,我是要教会才走。这点道理我是懂的。”老郑主动担责,并亲热地鼓励接任者,“郝强,用不着担心,你要不了多久就会了。我们这么个小煤厂,出纳工作非常简单,凭你高中生,不用教,看看就晓得咋回事。”
“郑叔叔,你是会了当然简单,可我是生手,从未做过出纳工作,我担心整不整得灵醒还是问题。还要麻烦郑叔叔多教育、指点。”郝强在当出纳这个问题上尤为谦虚,而且持谨慎态度。因为他在来煤厂之前,郝才亮给他说了一席话,如打了一剂预防针,着实让他有些惊异和紧张。那天出门挖干田途遇徐德宽,徐德宽说想让郝强到村团支部和煤厂做事。回到家,郝才亮就提醒和敲打郝强:“当团支部书记,你以为捡到了甜桃子,那是别人看不上的活,请你去就是聋子的耳朵、瞎子的眼睛。”反正挖苦加讽刺,哪个说起痛快就专挑哪个说,“特别是那个出纳,不是好差事,要仔细又仔细,钱数多数少,账做清做不清,都是大问题,稍不注意,你就容易当赔匠。先说清楚,我们这个家庭条件,你是晓得的,没有钱来给你赔耍当(四川方言:损失)。”
老郑不断打气:“郝强,你各人大胆工作,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要不了两天你就做得来了。”
余友满一个交一个,见没有他多少事了,便说:“老郑,我就把郝强先交给你了,你让他先熟悉一下,然后搞个移交,到时我来监交。”
“要得,我给郝强讲一下出纳的工作内容,让他有个大致了解,今天我就把工作移交了。”
“老郑,工作移交可以,但你还要带他几天。”余友满回头,叮嘱。
“那是肯定的,你不说我都要来带他,扶上马送一程。”
“好嘛,你两个好好交流。”余友满边说边到隔壁房间。
老郑搬张椅子让郝强坐下,摆出爷爷给孙子讲故事的架势。老郑的声音在煤厂财务室温情荡漾,且抑扬顿挫地进到郝强耳朵里——在企业里,出纳的工作就是:现金收付,包括保管好库存现金,以及有关印章;支票的管理与使用;根据收付凭证登记现金和银行存款日记账,日清月结,账上余额与库存现金和银行余额相符;办理往来结算,注意清算,不出现坏账;按工资计划,审核工资单据,发放工资并负责核算。郝强虽然很专心地看着老郑的嘴巴一张一合,但依然像听天书一样,闻所未闻,越听越找不到感觉。
老郑讲了一通“理论”,问:“郝强,听明白没有?”
郝强诚实地说:“没有,头一回听到这些。”
老郑安慰郝强:“没有关系,我原来才当出纳时也是这样,第一次听到这些名词、术语,脑壳都是大的。”
“郑叔叔,我恐怕学不会。”郝强自信心遇见严冬,瞬间结霜,不自觉地打摆子。
“郝强,不用着急也不用害怕,现在不讲空洞的东西,我们来看看实际操作。”老郑把账本、支票、印章、凭证等统统抱出来,一件一件地给郝强讲,手把手地教,郝强感受了一下“从理论到实践”的过程,有直观的实物,稍微好理解点,但仍然是像坐飞机,云里雾里,不知在哪里。老郑很有耐心,只要郝强没整明白,他又反复地讲解、演示,并叫郝强自己操作,搞了一上午不够,中午吃了饭不休息,接着教。热心人讲得口干舌燥,神魂颠倒,把自己搞晕菜,也舍不得停。实在过意不去,郝强主动说“可以了”,老郑才收嘴。
暂停教郝强了,老郑立即造“出纳工作移交表”,诸如账本多少本及余额多少,库存现金多少,使用过的支票和空白支票多少张,原始凭证多少,印章多少枚,财务室和档案柜钥匙多少把等等,一律列进表中。老郑把余友满和会计请到财务室,加上郝强共四人,集体见证移交。老郑先在“移交人”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当场点清移交表中所列项目对应的账本、票证、印鉴、现金等,郝强则在“接交人”栏签上名字,尽管心有忐忑,但他相信不会有人叫他睁眼跳岩。一个学徒而已,既无旧仇,又无新恨,何必呢?然后请余友满和会计签上“监交人”姓名。用不了五分钟,妥帖。出纳移交工作正式完毕,郝强从此时此刻起就是村煤厂郝出纳了。
办完移交,老郑没有抽身走人,照常到煤厂上班,他在履行承诺,连续数天坐在财务室。郝强办理出纳业务,他就在旁边守着,不时指导。师傅带徒弟,严格,细心,无保留。高中毕业生,农村的文化人,比一般人领悟能力和学习能力强。半个月口传心授加实操,老郑像带小孩走路可以放得开手了,关门弟子郝强顺利迎来单飞的日子。
老郑是一个负责的人,临走时,不忘师傅职责:“郝强,你不懂的,可以随时到家里来问。”
郝强频频点头,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两人才不舍地分手。
郝强这十多二十天几乎都泡在煤厂,熟悉出纳工作,困难多但上心。郝强有股不干不染手、要干就干好的蛮劲。深入骨髓的韧性,绝非后天努力可以拥有和塑造。有了老郑的悉心调教和点拨,以及他本人的用心钻研和体悟,他总算对出纳工作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和掌握,至少没有老郑在旁边他也可以办理业务了,虽然动作慢一点。再摸索一段时间,完全上手是一定的。于是,有了些空余时间,郝强时不时在煤厂厂区转转。他对煤厂并不陌生,以前学校放寒暑假,他和其他小伙伴便会到煤厂捡渣煤,就是将工人挖出来嵌在渣石上的巴掌大的煤块敲落或从渣石中寻找夹杂其间的籽煤。煤厂的每个角落都清楚,当然那是学生记忆。而今作为煤厂的管理人员,再看煤厂,视角不同,认识和感悟也截然不同。原来死盯哪里有没有散落的煤炭,如有,蜂拥而上,激烈争抢。目下是看哪里有缺陷、毛病,以及看不惯的地方,报告厂部修修补补,消除隐患。
早晨,余友满下井例行检查,郝强像蚂蟥听不得水响,心痒痒想试一试:“余厂长,你下井可不可以把我带上?我从来没去过,我想去看一看井下长什么样子。”
余友满先惊后喜,说:“你是出纳,也是厂里的管理人员,该下去看看。你现在不光是管好钱,更要去了解一下井下煤层结构,工人们的生活状态和工作状况。”
得到余友满的鼓励和赞同,郝强转身向别人借了一双水鞋换上,并把一个当天请了假没来上班的工人的矿灯提上。衣服顾不得换,因为没有衣服供他换,只当如此,不外乎出来时换洗。余友满带了两个安检员一道,一个安检员推了一辆运煤的竹矿车。这种矿车简陋、可怜,用二指宽的黄竹(慈竹)片编织的椭圆口筐子,放在一个距离地面20厘米左右高、长形窄间小四轮架子车上,无论从载货,还是材质、耐用性,与现在煤矿普遍使用的铁矿车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村上仅有这个条件,不因地制宜,因陋就简,能省则省,还能鸟枪换大炮,冒起五进一?各自耐烦点,走哪山唱哪山歌,将就着用吧。井下工人自嘲是吆黄竹篓篓的,“吃的是阳间饭,做的是阴间活”。余友满他们将所携带的瓦斯检测仪、榔头、铁镐等工具,放在矿车里。推车的安检员前边开道,余友满吩咐郝强走中间,他和另一名安检员殿后。
“郝强,第一次下井是什么感觉?”下穿井下平行约200米时,余友满关切地问。
“里面太黑了,眼睛长起像睁眼瞎,跟闭着眼并无多少区别。而且矿灯亮着也像电池临近耗尽似的。”郝强老老实实说出感受,“这里面的空气还有股鱼腥味,难闻,想吐。”
余友满爽朗笑道:“你是第一次进来,不适应,多来两回自然会习惯。说不一定还会喜欢上这洞里的日子,特别是热天这里头凉快得很。”
又深入了一段,余友满叫大家停一下,他从矿车里拿出榔头在木支护上敲了敲,听了听声音。“没得问题。”一个安检员说道。另一个也说:“还可以,有这么结实。”村煤厂是由村里自主投资投劳兴建,安全生产条件差强人意。支撑顶板、墙体若干重要部位,均使用木支护。尽管上级一再倡导金属支护,村煤厂手长衣短,太贵用不起,连朝那方面想的勇气都没人敢有。工人在井下作业出不出事,某种角度上说,就是看哪个八字大,菩萨供得高不高。这的确是在拿命换钱。
检查了支护,几个人又继续朝前走。走了一会儿,余友满鼻翼动了动,“呼呼”嗅了嗅。不对,好像有异味,马上停下,命令安检员用瓦斯检测仪检测一下瓦斯情况,还好检测结果正常。洞里暗无天日,分不清是黑还是煤,黑就是煤,煤就是黑。恐惧、紧张,像蛇爬满了郝强全身,轻易不敢抖落,生怕惹怒被反咬。他机械地跟随,内心的难受没法说出口。洞口不足人高,身子打不直,唯有弯腰才能行进。寂静中,间或的滴水声,嚓嚓的脚步声,增添了洞中的生趣。不时交流几句,人声混合,似加入欢快元素,寂静像小孩蹒跚学步般跑向深处。
仍然是一路走一路不忘检查,重点查看有无安全隐患。余友满四处瞅瞅,说:“我们去看一下斜井掘进到什么样子了。”村煤厂开采有些年份了,平层的煤资源接近枯竭,厂里就考虑开采下山的煤,打斜井已有些时日。
朝前行进了约100多米,郝强闻到了一股味道,他便好奇地问道:“余厂长,我怎么闻到了火药味,你们闻到没有?”
“这是我们的井下工人打斜井放了炮,烟味没排出去。”余友满传授经验。
郝强试探着说:“味道都能闻得到,那不是快到斜井了?”
“当然,马上就到了。”余友满答道。
仅过几分钟,郝强仿佛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声音,问道:“余厂长,你听到有人说话没有?”
“你那是错觉,这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反射。”余友满纠正郝强的说法。
“喂……喂……喂……”郝强拉长声音朝井里喊话,里面传来“喂……喂……喂……”回响,像是印证余友满的正确。
越靠近斜井,火药味道越大,而且烟雾浓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呼吸有些难受,郝强不小心吸入肺部,咳嗽起来。他真不知道打斜井的工人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如此恶劣的工作环境,不亚于硝烟弥漫的冲锋陷阵。
余友满也开始咳嗽,咳了一会,他强迫自己止咳,问:“下面没有工人了吧?”
“没有人了,他们一般是早上进来放炮,放完就走,要到下午等烟雾散得差不多了,再来把震松了的渣石运出去。”一个安检员说。
“这烟雾太大了,就是下午这些工人转来也散不完。一会出去,你们去买一台鼓风机来吹,让空气流动快一些。”余友满作了安排,就喊撤退。
郝强憋忙了,急于出去透下气,一个急转身,哎哟一声,便蹲了下去。负伤是无疑的,头一阵晕眩,黑暗加剧头昏,下蹲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飘摇晃荡,不自觉地一屁股坐地上才停止天旋地转。郝强转身太快,身体转偏了,脑壳恰巧碰到了洞中一块齐人高尖利的石头上。他用手捂住,血从手指间流了出来。余友满拿矿灯一照,瞧见郝强左边的脸全是血水,半边红脸半边白脸,像个唱戏的角色,正派与反派人物的混合,不过是转转身而已。无意去取笑一个挂了彩的人,但郝强的模样不能不叫余友满联想。
“快扶郝强坐矿车出去,你们俩先走一个,留一个跟我一块。”余友满对两名安检员说。
先前推车进来的安检员说:“我来推郝强出去。”
这个安检员有力气,当三人把郝强扶进矿车后,他蹬起八字脚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推。仅仅20分钟,就出井口。他扶出郝强,郝强自己用手按着头部,走了半个小时的路,赶到村合作医疗队(1984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1985年后逐渐改称村卫生室)。郝强伤到左耳上面,幸好伤在这里,今后疤痕藏在头发里,如无人故意捣乱根本发现不了,不影响观瞻,更不影响他找对象。医生先用剪刀给郝强把伤口周围的头发剪短,再清洗消毒,缝合6针,进行头部包扎,打破伤风针,完事。经医生千锤百炼的手“精心打扮”,郝强一出村合作医疗队,俨然是一个标准的伤病号了。
千万不要小瞧农村的土医生(通常叫“赤脚医生”),尽是包医百病的“全科医生”,什么病都能治、都可能治好。治不好,不能怪医生,医生的理由充分且由来已久: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混乱的逻辑,不是一般人能够想明白的事。农村人命贱,有个伤风感冒、小伤小病,村医就近诊治,不需要跑县、区、乡医院,节约费用,节省时间。那时村医在农村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大医院名医。
等到余友满赶过来时,郝强的手术已经做完。余友满问了下医生有无大碍,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皮外伤。过后再来换两三次药,就差不多好了。
为保险起见,余友满还是给郝强放假:“郝强,你这里弄完,就回去休息几天再来上班。”
郝强感到内疚,后悔今天不该发神经,主动要求下井,可能屁事没有,本来就没有人安排他去。余友满这么一说,他反倒更加觉得不安:“余厂长,不用休息,我没有事。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整出这么一个事情,给大家添了麻烦。”
“还是先把伤养好为重。”余友满劝道。
郝强没有听从余友满的话,做完手术仍然坚持跟着回到煤厂继续上班。虽然形象换了个病样子,但总得见人。郝强大大方方,不在乎其他人的打探和讪笑。
只是晚上回到家里,郝才亮见到郝强这副模样,有了嘲讽的由头和素材,“哼哼,郝强,是从战场上下来,还是为了哪个女人跟谁打了架?”
“哪个打了架?”郝才亮说话舌头吊棒棒,郝强不吃这套,更不想解释,直接怼回去,“就是打了架也跟你没有关系,该我杀头也不牵绊到你。”
何会兰拉开郝才亮,走到郝强的身边:“让我看看。”边说边伸手去摸了摸郝强的头。
郝强直叫:“妈,别摸,把我摸痛了。”
何会兰不解地说:“你这是搞的啥子名堂?在煤厂当他妈个出纳,都是坐办公室的人,还兴负伤?”
郝强不想增加母亲的担忧,编个理由搪塞,尽量说轻松些:“妈,我没有打架,也没搞其他啥子,是我自己撞到了桌子角上,有个小口子,到村合作医疗队上了点药。”
“你把我们当三岁小孩,你脑壳上这么大块纱布包起,还小口子。”郝才亮不无讥讽,“我看你就在家里跟我们一起种庄稼多好,何必要去当那个出纳,有好大个意思。我就不信我们溶水村离开了你这个红萝卜办不成席?”
郝才亮这个话有点伤郝强的自尊,郝强立马进行反击:“成不成席跟你无关,今后我的事不要你管。”
“锤子,你以为哪个想管你那些破事。”郝才亮桌子一拍,眼睛圆瞪,一根手指指着郝强,“你今天别过分,不然老子的手发痒了正找不到擦痒的地方。”
“郝才亮,你想打人?”面对气势汹汹的人,郝强顾不到那么多,管他是谁,直呼其名,“你只要敢先动手,看谁今天吃亏?”
眼看父子俩起争执,快要出手打架,何会兰站在两人中间,隔开,当和事佬:“郝才亮、郝强,我的先人老子,你们是仇人吗?见面就吵,每个人都少说两句,要不要得?”何会兰拉起郝才亮就进了厨房,“走,帮到我煮饭,别一天光吃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