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坐副书记岗位

四六、稳坐副书记岗位

李义夫在瞿义区的领导是短暂的,他必定会展翅高飞,鹏程万里。1993年,李义夫离开瞿义区,地委任命他为县委副书记。县委分工他分管组织,负责县委日常工作,协助县委书记工作。一个仅次于县长的副书记,地位的重要性和显赫度不言而喻。

区委书记的位子空缺后,经李义夫向县委推荐,赵柚出任。赵柚,并非新人,也是老面孔了,此前任县农业局副局长,一度到瞿义区来,跟县爱卫办争着卖灭鼠药那位大侠。更是李义夫的团县委同事(时任副书记),跟郝强也有过交道(可以从他担任溶水村团支部开始计起)。交情不深,但至少不是生人。

组织部宣布瞿义区委班子后,李义夫特地留下,叫拢赵柚和郝强,作了个临别交代:“赵柚、郝强,专门找你们来,我有几句话要说。”

赵柚作洗耳恭听状:“李书记,要给我们啥锦囊妙计,我就是想听你这个年轻的老书记给指点指点迷津。”

郝强态度端正:“李书记,你在不在这里工作,我都是你的兵,你怎么说我一如从前地干。”

“你俩都是我的好同事、好战友,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李义夫极富感情色彩地说,“我希望你们团结共事。赵柚你是书记,可以多给郝强压担子,让他放手干,他是能够干事的;郝强你呢,要百分之百支持赵柚同志的工作,他是书记,你是副书记,只能补台不能拆台。无论从过去我们都有过共青团工作经历,还是从组织原则上讲,都应该如此。”

“一定照李书记说的办,你随时可以检验。”赵柚斩钉截铁,不藏丝毫暧昧。

郝强笑笑,说:“李书记,你放心,我一直摆正了位子的。有你今天的教导我会这样,没有我也不会乱来,毕竟跟你这么些年,或多或少学到了一些皮毛。”

“有你两位这样的表态,我就不担心什么了。相信你们能够把瞿义区建设得更好。你们以后,有什么困难和问题,不用客气,跟我说,我尽力帮助。”显然李义夫的关心、厚爱长期有效。

郝强很开心:“那是必然的,反正现在程控电话也安通了,你莫烦我们打电话就是。”

这一年,升官没轮上,仕途纹丝不动,但郝强仍然有喜可贺。鞠南伊肚皮相当地争气,成功生下一个带把的,传宗接代后继有人,他荣升为老子。小家庭增加编制,“老子”手忙脚乱了两天,才想起儿子没名叫起来不方便。自己文化底子不咋的,脑壳里装的之乎者也有限,查卷阅典嫌麻烦,来个痛快、上口的,直接给儿子取名郝胜。鞠南伊说这个名字土气,郝强则嘻嘻一笑,好记。郝强郝胜,过目不忘,记得到老子便联想起儿子。

李义夫离开的日子里,好长一段时间郝强不习惯。“恩人”“伯乐”在身边,说话做事顾忌少,小节几乎不拘,即便有差池,也会得到大尺度的包容和迁就。因为李义夫了解他、熟悉他、信任他。而现在给赵柚打下手,新领导的性格、风格、品格,还有一个互相试探、磨合的适应期和建设期。

其实国情使然,事情未必有想象的那么难。既然新人来了,就从常规的俗套请吃入手。饮食文化,源远流长,意义丰厚,多少问题上了饭桌皆能解决,都好说。谁也无法回避和拒绝古老而灿烂文明的熏陶和浸润。继承并发扬好传统技法,必将所向披靡,有利无害。现实生活里,大到国际交往中排场宏大、高朋满座、数不胜数的宴会,小到老百姓生活中吃得嘴流油、喝得脸变形、吹得泡子翻的坝坝宴,无不与饮食文化的妙趣、妙用、妙谈生死相依。

郝强以家宴形式尽地主之谊欢迎赵柚。名义是家宴,并不一定死搬教条非要在家里招待才算数,只要有“家人”出场就能传情达意。郝强大方地把还在哺乳期的鞠南伊和三个月大的郝胜贡献出来,全家到场出席重大场合,足以见得郝强请客的真诚度和重视度。郝强将家宴交给贾金才铺派,贾金才顺势就放在他家的食店招待“贵宾”。

郝强请了区长彭吉仁、副区长谢继量、孟其高作陪,还找来几个平时交往较多的酒友扎场子。赵柚是主角,理所当然坐上席正中,其他人依职务大小、江湖地位,自觉找到自己的坐位。郝强给所有人斟满酒,一本正经发布开场白:“今晚借贾金才同志这块宝地举办家宴,目的就一个,欢迎赵书记来领导和建设我们瞿义区。并请各位领导和朋友陪同小酌一杯。感谢大家赏脸。这里,我先介绍一下出席今晚家宴的各位先生、女士。新来的区委赵书记已同我们见过数次面,区上的各位领导是老脸,不须多费口舌。我的酒友在乡场长大、谋生,知名度颇高,从领导到街坊全晓得他们。”桌上的人一个不落下介绍完,郝强隆重推介家人,“这位是我的夫人鞠南伊,乡中学老师。”

鞠南伊怀中抱着小孩不便站起来,仅向各位点点头:“谢谢大家关照我们一家。”

赵柚开起玩笑来:“弟妹好年轻漂亮。”

“赵书记千万别夸奖,她会骄傲自满。”郝强不乏幽默配合。

鞠南伊白了一眼郝强,郝强不理会她的眼色:“这位是我家的新来户,我儿子郝胜。”

众人目光聚集到鞠南伊手上可爱的小家伙,彭吉仁风趣地说道:“我观察了一下,这小子绝对没掺假水,正宗郝强的种。”惹得一桌人哈哈大笑。

不等笑声落地,郝强转入正题:“赵书记到瞿义区工作,是瞿义人民的福报,我们更有盼头了。这杯酒,我提议,我们真诚欢迎赵书记从舒适的县城机关来到广阔农村,预祝赵书记在瞿义万事顺意,心想事成,大有作为,前程似锦!”

甜美的话语伴随酒香流进五脏六腑。待大家吃了几夹菜,垫了些底,郝强不失时机地倡议:“第一杯酒喝了,现在我们请赵书记发表致辞。”

郝强鼓掌,其他人跟着拍手板。

赵柚起身示意大家安静:“本人不才,初到瞿义,白纸一张,还望大家多帮助支持。这里借郝强和弟妹的酒,敬大家。祝大家工作好,学习好,生活好,一切好!”

请客的人和主宾敬了酒,酒席进入散打时刻,大人们的说话声此起彼落,忽高忽低,时而甜蜜如恋语,时而喧哗似咆哮。弱小的郝胜像风吹雨打中的幼苗,受不了大人们的闹腾,哇哇哭出声来。鞠南伊跟郝强耳语了几句,用歌者柔美的声音说出辞别的意思:“赵书记,各位领导,各位朋友,我要先回去,郝胜要睡觉了。这里我以茶代酒敬一下大家,感谢大家对郝强和我们全家的关心照顾,祝大家事业鸿发,更上一层楼!”

鞠南伊携子撤退,家宴缺席一半主人,喝酒闹酒的人,不用再顾及妇女、儿童的情绪和健康,尽情挥洒酒性。只管喝得花儿开,哪想进嘴后果惨。赵柚有酒量,但主角意味着是磨芯,大家围着他喝。几轮下来,赵柚招架不住了,醉醺醺抱着郝强,像一对男女在热恋,呢喃软语,说个不完。“郝强,你这个兄弟我认了,今后你有什么,跟哥说,我绝对支持你。”“赵哥,那我跟定你了。”郝强坚定地表忠心。这时,贾金才过来敬酒,郝强一把拉过他:“贾金才贾书记,这是我大哥,也是你大哥。今晚借你这个店店喝酒,我大哥很高兴。来给我把酒倒上,我俩敬大哥。今后,就听大哥的,做不做得到?”贾金才一边倒酒,一边满口应承:“那是绝对的。哪个敢不听大哥的,我找人劈了他。”赵柚端着个空杯子要酒,贾金才见他已有醉意了,假装在他杯子边虚晃做了个倒酒动作,便拿开酒壶:“来,郝书记,我们敬大哥。”贾金才和郝强的杯口与赵柚的杯口亲了亲,喝了下去。酒醉身体,心里亮堂,赵柚迷迷糊糊中依然有能耐看得清清楚楚,酒杯空着,不干了:“他妈的,郝强今晚是哪个请客,老子杯子里酒都没得,喝个锤子。你两个不要欺骗我。”才说是兄弟,一杯酒过后,就不认人。酒桌上的话不可全信。“赵书记,有酒有酒。”郝强堆笑陪不是,“贾金才你个龟儿子,明明你这个姓跟假字不一样,你偏要糊弄大哥。各自认罚喝一杯,再给大哥满上,我俩共同敬一杯。”

赵柚喝到了位,离开时由两个人架着回去。郝强也好不到哪里去,说话舌头大,走路脚下飘,他仗着年轻,硬撑,没要人扶。

酒喝了,副书记的工作还是老样子。反正副职岗位,做不了主,更多是协助,分管的工作干了时不时要汇报,交办的任务完成后必报告,这与李义夫在时没有两样。不过赵柚比李义夫更热衷亲力亲为,反而减少了郝强的工作量。他回家逗弄郝胜玩的时间比以前多了。

郝强始任区委副书记,发自肺腑认为是组织提拔重用,害怕辜负组织希望,书记叫咋样就咋样,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他陪同过的区委书记都赞誉他素质高,支持一把手工作。郝强最清楚,副职当久了,内心平静的死水是会被偶然掉落的石子溅起微澜。三四年副书记生涯过来,不温不火,此时他终于意识到原来那么听话,任人调遣,那是“有追求”欲望的障眼表演。想进步,先当仆人,再当主人。故意隐藏想当老大的野心,替人牵好马当好马前卒,等到自己长高长大了再翻身上马骑马。郝强不再满足目前原地踏步的状态,他多次在心中呐喊:变!变!变!

李义夫回城,在县委副书记位子待了一年,晋升县长。一天,郝强借进城开会,专程去李义夫办公室,看看老上级,叙叙旧,也想暴露活思想。李义夫欲给郝强泡茶,郝强抢着去干这些轻车熟路的活,仍像过去在区里一样给李义夫把茶杯洗净,换上新茶叶。没给自己一杯,他不是来喝茶的。

李义夫今天心情不错,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郝强,坐吧,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我想来见县长,又害怕你工作忙耽误你时间。”郝强给自己找理由,“今天我是下了好大决心才来登门的。”

“郝强你小子也学会客套了,在区上时你可不是这样的。我是比原来忙,但你来我还是要接待的。”

“李县长,我经常来,那你今后不要嫌我烦咯。”

“我何时嫌弃过你。”李义夫大声笑道,“最近工作还好吧?今天不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工作还是照旧,一点未变。”郝强没想到李义夫问到了他想说的话,“李县长,你是了解我的,我的一切成长,都是你培养教育的结果。我终身难忘。只是有个想法,我说出来,你不要批评我。”

“有什么想法直说吧?”

“我当区委副书记四年了,还是想争取向上靠半格。”郝强说得比较含蓄,他不好意思直接说把“副”字去掉转正。

“郝强,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现在这个角色不允许。”李义夫开诚布公说出自己的意见,“我是县长,管的是行政工作,干部人事是党委管的事,我不便过多去插手。你要理解。”

郝强虽然失望,但还是看到等待也是希望,至少李义夫没有漠视他。“李县长,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今天先把号挂上,今后你当县委书记的时候,再关心也不迟。”

“你小子不要张嘴乱说,大是大非的问题在外一定要头脑清醒。”李义夫做了一个掌嘴的动作。

“我晓得分寸。”郝强回应道。

郝强心里有了目标,原来的工作激情和劲头又找了回来。赵柚安排的工作他是无条件接受,没说过不字。赵柚没有想到的,他替他想到,并当好参谋建言献策。被采纳他当然有成就感,不采纳他也没有怨言。他看得更远,不在乎眼前的输赢和一城一池。

郝强的希望有如神助,就在他信口说出李义夫当县委书记的话后,仅隔一年,本是带着恭维和随意出口的祝愿成真。天上掉下喜人的消息,郝强一夜辗转反侧,睁着眼睛等天亮,虽然李义夫压根不晓得远在瞿义的某个角落的某间房屋的某张床上的某个人在为他欢庆胜利而彻夜难眠。仿佛李义夫坐上县委头把交椅起,区委副书记升职的道路像从羊肠小道驶上了高速公路。他想得好远,居然憧憬起未来。尽管八字还没有一撇,但他幻想如若当上区委书记后该怎样治理这方水土和造福百姓。

找个理由跟赵柚请了假,郝强踌躇满志、神采飞扬拜望叫他“经常”去的县委书记。目的不言自明,奔着想当区委书记而去。当他大胆地说出这个雄心后,李义夫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埋头审阅文件。约30秒,郝强感觉像30分钟漫长,李义夫似乎这才想起还有人在办公室,抬头打量来人,意味深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郝强,你还年轻,这个事,不着急。”

郝强品尝不出李义夫话的深刻意义,便生出瞎想、猜想:当不当得上区委书记,还不是李义夫一句话。李义夫不想管他的事吗?不想管,就不会接待他;想管,为什么叫他不着急。领导的心思深如大海,令“跑官者”捉摸不透。

郝强不具备厚黑学里面说的脸比城墙厚、心比煤炭黑,因为他从未见过这部经典,也做不到这么极致。既然掌握生杀大权的人都说不着急,他还有能耐跳得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他才不好意思隔三差五无耻无休地给人添堵。耐心等着吧,最好的解药——不着急。

这趟进城,郝强像猫儿打瞌睡杵了一鼻孔灰。沮丧一阵子,斗志还魂。他放下浮躁,沉下心来,夹着尾巴做人,无怨无悔做事。

又是连年有余的岁月流转,1996年夏季,瞿义区委班子迎来了变化。赵柚调走了,到县水利局当局长,区委书记位置出缺。赵柚走时,悄悄给郝强说,自己向李义夫推荐过他。虚位以待,沉寂多时的郝强欲望升腾,觉得机会来了,再不争取更待何时?

李义夫没有失言,依然热情接待:“郝强,进城开会还是办事?”

“李书记,是来办事。办完我顺道来给你汇报汇报思想。”郝强还是晓得撒谎,没有说是请假专门来的。

“你的思想,不用汇报我也知道。”李义夫宛如洞悉郝强的内心世界一般,“既然你来了,你倒说说你的思想是什么,与我揣测的是不是一致。”

“李书记,你看赵柚书记调去当水利局局长了,你要多关照下级。”郝强还是不好直言奉送说出当区委书记的话。

“郝强,我说嘛,你的思想我知道。不过这次可能还轮不到你。”李义夫说了郝强最不愿听到的话。

郝强无言以对,来之前想好的各种预案瞬间被摧残得一根毛都不剩。唯有他手抚裤兜里鼓鼓的信封,提醒他该快速拿出丢在李义夫办公桌上就跑。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李义夫已看出他的蠢蠢欲动,当即按下暂停键:“郝强,手不要在下面摸来摸去,像是耍流氓,买官那套在我这里行不通。这次当不上,还有机会。”

郝强好生绝望。这还是李义夫吗?过去自己在村上乡上,没有找过他他主动关心,现在上门求他反遭忽视。为什么?郝强想不通,越想越生气,怨恨李义夫的健忘和无情。

接替赵柚的是何志国——又一个卖耗子药的。没办法,郝强撬开牙关也得把恨吞进肚里。他感到世界好小好可怕。所幸何志国与赵柚两人在瞿义区争抢耗子药市场,他一碗水端平,靠智慧搁平。如果他当时稍有偏心,遇到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他的日子就不好过,晓不得哪天穿上小鞋脚夹伤还找不着病因。

何志国给人的印象没有架子,见人爱笑。郝强与他见面,倒没什么生疏感,反而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或许这是郝强的一种错觉。笑官打死人,古人的话要信。

这年9月10日,何志国安排郝强出席区中学庆祝教师节活动。进入大门,穿着大红大绿的礼仪小姐笑容粲然生辉,扭动窈窕身姿前边引路,周到热情地领着郝强来到一张铺着红丝绒的长条桌前,摆出生硬的一个“请”的姿势,然后毕恭毕敬退立身后。郝强不明就里,左右环顾,凡被邀请参会的友好单位,被“请”是去交赞助费。别人都这样,郝强代表区委不能丢面子,更不能视而不见,甩手走人。跟人学样交1000元钱,换回一张收据作为凭证。学校领导厚道,把所有赞助者名单在会上公布,底下是一遍欢腾。郝强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同样受到全体师生经久不息的掌声答谢。

“郝强,谁给你的权力赞助?你不知道区机关还在过紧日子吗?你只是去讲个话,就搞出这些开支来,如大家都这么搞,区委区公所还运不运转了?”不知何志国想借这事为由头在区领导班子面前立威,还是本身他就是这个德行。平时的笑面消失了,本性毕现。

一连串的问题让郝强下不了台阶,他还从未被哪个领导这样斥责。但他快速反应过来,变守为攻:“你是说我做错了?”

“为什么事前不请示?”何志国仍然是质问的口气。

郝强不低头:“我到了区中学才知道有这个事,我来不及请示。难道我开支这点钱也犯了错误?况且我又没揣自己的腰包。”

“我说错了就错了,你还狡辩?”何志国非常强硬。

“你说到底报不报账?”

“谁做主谁解决,区上不能报销。”

“卵大个事,不报就不报,老子自己出钱。”郝强当面把收据撕得粉碎,一把撒向空中,轻飘飘的纸片像筛糠似的旋转、坠落,一粒绿豆大小的碎纸掉在何志国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抽搦两下。

鞠南伊说郝强意气用事,耍大套,可怜的几个工资没有了,各人去喝西北风。她就不信何志国这么霸道,区财政不是他私人开的,她要去把钱要回来。郝强坚决不允许,如鞠南伊执意要去,他威胁就跟她离婚。

为这么一件小事闹僵,这是所有人不愿看到的,包括郝强本人。何志国也因此收获一个好听的名号:笑面虎。

何志国不给郝强交代任务,郝强赌气也不搭理他。两人打起了肚皮官司。

孟其高实在看不下去书记与副书记互不买账,因为以他的从政经验看,此类情况不处理好,最终吃亏的是副职。他见证着郝强的成长和不易,不愿意他因为闹不团结受到意外的伤害。必须寻找解铃人——彭吉仁是不二人选。由他出面,发扬光大吃文化,找个理由请区上领导吃个饭。何志国和郝强不可能不卖区长的面子。

席桌上,觥筹交错间,彭吉仁拉起郝强站在何志国身旁:“郝强,我两个当副书记(区长为区委第一副书记)的,来敬书记一杯酒。”郝强不端杯子,彭吉仁碰了碰他:“有什么过不了坎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喝了这杯酒啥子疙瘩就一下解开。”

孟其高也举杯过来:“敬何书记的酒,我参加一个。郝强,彭区长说得对,把这杯酒一喝,过去的不愉快就像风吹过,啥也不见了。”

何志国是当书记的,在这种场合不说两句官冕堂皇的话,就会落下没有胸怀、小心眼的话柄:“郝强,彭区长、孟区长都说了,我们之间有误会,误会说清楚就散开了。从今天这杯酒后,你我回到从前,依然亲如兄弟。”

孟其高见郝强不说话,敦促道:“郝强,你也表明个态度。”

“你们误解了,我对何书记没有任何意见,一直很尊重。”郝强说起谎话来不需要谁教,“我说,要喝就喝个三杯,喝就喝出诚意来。”

倒三小杯合成一大杯,一口干。这场酒,让何志国找到了一个从尴尬的高台顺利滑下来的台阶,为重启郝强与何志国的往来搭起了桥梁。

杨慎词曰: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真是这样吗?郝强是不认同的。虽然表面上他与何志国没有什么了,彼此你好我好。而大家心照不宣,都是演员。他心里的憋屈还在,他严重缺乏与李义夫、赵柚当区委书记时相处的踏实、舒服、情愿的感觉。

像艰难困苦打了个8年抗战,仕途止步不前,胜利的号角遥遥无期无人吹响。区、乡机关的人为郝强打抱不平,认为组织用人不公。倒是郝胜小朋友,从呱呱坠地,到打酱油,如今快上小学,整天带着一帮小伙伴满街跑。孩子王的架子大有超越其父之势。